上等的大紅絲綢紮成絹花掛滿了各處樹木,遠遠看去就像是艷色的紅雲。
秦月今天的請安沒有收到任何冷臉,老夫人馮氏的臉上掛著雍容的笑意,讓她顯得年輕了幾分。今天是她最志得意滿的一天,坐在高高的首座上,看著下面跪著的各色婦人、少女,心中升起一抹難言的滿足感!不是因為兒孫滿堂,而是因為對她們的掌控權!在這個後院,她已然成了掌控她們命運的人,無論是頗具身份的兒媳,還是艷麗無雙的孫女,只要她略施手段,她們就可以從價值連城的明珠變成人人厭惡的魚目!以往還不明顯,今天這種掌控欲徹底的展現出來!
沐清不動聲色的將馮氏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冷笑,卻最終沒有說什麼,只淡淡的低下頭去!
秦錦和秦雪攜手走進來:「見過祖母!」
馮氏笑道:「起來吧!」
「謝過祖母!」秦錦起身,走到母親林氏身後。而秦雪卻是走到馮氏一旁,將桂嬤嬤手中的茶盞接過來,給她遞了過去:「祖母,先喝點茶、用點點心,待會兒啊,外面的一群人可是等著向祖父和您賀喜呢!」
馮氏一聽,心中更是高興:「好,還是雪兒貼心!」
秦錦面色一冷,隨即恢復正常:「祖母,昨日的宴會上,三皇子親自相邀清妹妹和兩個表姐進宮為婉妃娘娘賀壽呢!這幾日,秦府還是喜事不斷呢!」
馮氏一愣:「你是說,三皇子邀請清和靜瀾、詩靈進宮?」
秦錦點頭:「可不是麼!本來昨日是想要清妹妹展現了一下才藝的,可……靜瀾姐姐和詩靈姐姐便跳了一支舞,說起來真是艷驚四座!連二皇子都連連稱讚!」
秦錦的一句話停頓的恰到好處,馮氏聽完,臉色有些不悅,皇子們在場,沐清竟然還推脫才藝不精不願展示?這不是給秦府的丟人嗎?想著看向沐清的神色便淡了一分,凌厲的眼神看向秦月:「這是怎麼回事?」
秦月心中一緊,這件事情沐清並沒有告訴她,她根本沒想到這次賀壽竟然會和皇家有什麼牽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母親……」
沐清站出來:「外祖母,昨日受到邀請,清和兩位姐姐只顧激動去了,都忘記告訴母親,母親,您可別怪清!」
秦月點了點頭:「母親自然是不怪的!」
「多謝母親。」沐清開心的笑,說完才接著道,「祖母,兩位姐姐和我能夠得到三皇子讚賞,進宮為婉妃娘娘賀壽,自然會盡心盡力,還望祖母放心!」
馮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略微點頭:「那樣最好!今天壽宴結束之後,距離婉妃娘娘壽辰還有不少時間,我會派兩個嬤嬤過去,好好教導一下你們的禮儀,宮中不比秦府,不能讓人笑話了去!」
一旁的沐靜瀾面色一緊,心中有些不快,不過,馮氏說的沒錯,她不能在禮節上讓人詬病,想到昨日宴會上二皇子深邃專注的眼神,心頭閃過一絲燥熱。
沐詩靈瞥到她的臉色,眼神閃過一絲陰霾,隨即瞥向一邊時驀地驚住,沐清正看著她!清透無波的眼神讓她後背發麻,連忙低下頭躲過她的視線,她知道,這是沐清對自己的警告,可心中的那份嫉恨還是不可抑制的深刻了幾分!
沐清收回視線,心中多了幾分計較。
馮氏看沐家三姐妹表情都很恭順,心中的怒氣消了幾分,看時間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說,領著眾人前往前院。
秦太傅在朝中位高權重,幾個兒子更是很受皇帝寵愛,因此稍微沾點邊的人都送上了賀禮!三名唱禮官輪流唱禮都點啞了嗓子,長長的禮單驚羨了京都百姓!
走過迂迴婉轉的雕花長廊,沐清終於看到了秦家的前院。在這樣的大型宴會上,並沒有什麼嚴格的男女限制,只在中間隔了一道迴廊,右邊便是女客的席位。
看著來來往往賀壽的人,沐清不禁想起陳道員的壽宴,陳道員是四品官員,和秦見南這個一品大員比起來還真是雲泥之別啊!只這一次宴會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銀兩……
林雲煙早已經到了,本來想要趁著機會找秦苑表哥說會話,卻不想他忙的不見人影,只好坐在一旁生悶氣。看到秦錦陪著老夫人走過來,連忙上前行禮:「見過老夫人!」
馮氏揮揮手:「雲煙丫頭來了,不比多禮。錦兒、雪兒,不用服侍在我身旁了,去,招呼你們的朋友去吧!」
秦雪:「祖母,之前可是說好的,雪兒要好好伺候著您呢,今兒的酒可不能多吃!」
馮氏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放心,有桂嬤嬤在,你趕緊去玩吧!好好招待你的小姐妹!」
秦雪又叮囑了桂嬤嬤一番,才退了下去!
林雲煙暗自撇撇嘴:「哼,還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竟做些奴才勾當!」
秦錦微微皺眉,眼中帶著一絲不贊同:「林姐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也就是你心善,能夠容忍她這樣,要是換了我,我早找個由頭收拾了她,看她還是不是那麼囂張!」林雲煙拉著秦錦走向一旁。
幾人本就距離不遠,林雲煙更是沒有可以壓低聲音,因此那些話真真的傳入沐清和秦雪的耳中。
秦雪笑容不變,微微側臉和身旁的丫環說了幾句話,彷彿沒有察覺一般。
因為還沒有入席,沐清只在一旁的小亭邊坐著,打量著湖中開的正好的荷花!想著剛剛秦雪的表現,僅憑那份氣度,想來這秦雪便不是普通人!
「清妹妹!」秦雪清越的聲音引得沐清回神。
「姐姐。」
秦雪制止沐清起身行禮,坐到了她旁邊:「清妹妹可喜歡這滿堂荷花?」
沐清笑:「算不得喜歡不喜歡,只是看著看的正好!」
「是,開的是正好,只是水面之上開的嬌艷,這水下卻是污泥一片……」秦雪望著荷花,眼神溫柔。
沐清微微蹙眉:「姐姐這是什麼意思?清雖然不喜讀書,但也知道人都稱讚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想來沒有那淤泥也養不出這樣潔白的花兒!」
「妹妹說的有理,只是這荷花各有顏色,人心也未嘗不是如此,妹妹覺得呢?好了,妹妹先坐著,姐姐到那邊去看看有沒有我的幾個姐妹!」秦雪說完,不等沐清回答,領著丫環走了。
樂琴有些摸不著頭腦,看沐清出神,輕聲叫了一句:「小姐?」
沐清眼神微動:「樂棋,你去跟著母親,我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
樂棋一愣:「小姐,你身邊……」
「沒事,我有樂琴跟著就夠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護好母親便是!」
樂棋看沐清已經決定,只好點頭:「小姐放心!」
待了不一會兒,便有丫環來告知她要入席,沐清整了一下沒有褶皺的裙邊,跟著丫環向外走,卻不想還沒走兩步,那跟在一側的丫環竟然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石頭桌上的茶盞,沐清躲閃不及,一盞茶潑濕了裙角。小丫環砰地一聲跪下來:「小姐恕罪,小姐贖罪!」
沐清皺眉:「沒事,這附近可有哪裡能梳洗,我去整理一下!」
小丫環戰戰兢兢的站起來:「有一間,小姐跟我來!」
沐清點頭,跟著小丫環到後面的房間。走了不遠,果然見到花園旁邊有一間房子,那丫環道:「委屈小姐了,都是奴婢該死!」
沐清勾起嘴角:「沒事!」
「那小姐先梳洗著,奴婢在門外等候!」
等那丫環退出去,樂琴連忙上前那手絹給沐清擦拭,眼中滿是焦急:「小姐,這可怎麼辦才好,馬上就要開席了,奴婢回去那別的衣服肯定來不及!」
沐清搖頭:「不必,別人真心不想讓我們按時到席,就是有時間也沒用!」
樂琴驚訝,連忙壓低聲音輕聲問:「小姐,您是說,剛剛那丫環故意的?」
「好了,你也不用擦了,想來好戲也該上演了!」
樂琴驚住:「小姐,你是說……」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外面一片吵雜之聲傳了過來。
林雲煙的聲音首當其衝:「你這丫頭,說的可是真的?這裡是存放壽禮的地方,清妹妹怎麼會在這裡?」
「說的也是,清妹妹就是要梳洗也不會來這種地方!」秦錦道。
「請小姐明察,奴婢沒有說謊!」
聽到那道聲音,樂琴驚慌:「小姐,是剛剛那個丫環,這……」
「這荷花各有顏色,人心同樣顏色不同,看來是秦雪是要提醒我了!這事情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沐清眼神掃過四周,猛然在桌腳邊看到一顆圓潤的珠子,只是珠子上已經有了裂痕。
看到珠子樂琴一愣,隨即想到什麼,心頭一震,看沐清還在握著珠子輕笑,眼神閃過一絲決然,一把奪過珠子,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