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莊園。舒殢殩獍
凌玲珊將車停在莊園外面,遠遠的就看見一輛小型直升機靜靜停在莊園裡。別墅周圍,一片靜寂,就連往日修剪花枝的花匠們也都不見了蹤影。
「他已經來了。」凌玲珊從方向盤邊上拿出兩把槍,一把是裴承宣的沙漠之鷹,一把是自己的配槍。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推開車門下車——
並肩站在莊園門口,裴承宣側眸看著凌玲珊,「唸唸呢?」
「清姨已經將他帶回家了。」凌玲珊說道。裴承宣放心的點頭,又問道:「怕嗎?一會兒走在我身後——嫜」
「現在我們是戰友,我不是你嬌滴滴的妻子。」凌玲珊勾唇得意的一笑,沖裴承宣晃了晃手中的槍。裴承宣抿唇,他知道她是想炫耀,當初在部隊,她可是兩槍就將陳媛珂打敗了的用槍高手——
「走吧。」
裴承宣輕聲說了一句,凌玲珊便和他同時邁出步子,警惕的朝莊園裡面走去。按照計劃,容玉珩的人此刻已經埋伏在了莊園周圍。而軍事總理的人,同樣埋伏在莊園裡。每一步,都是生死線。也許一個不留神,藏在暗處的人就會扣下扳機,子彈會穿透兩人的身體—锪—
沒有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還能從容不迫。所以,此時此刻說不緊張是假的。凌玲珊一邊走一邊舉著手槍警惕的四處查看,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連累了裴承宣,成為他的累贅——
同樣的,裴承宣的每一步也走得極其凝重。身邊的女人是他一生摯愛,他得用上比平時多一百倍的警惕,他得阻止任何突發狀況發生在凌玲珊身上。即使自己出事,他也絕對不會讓凌玲珊有任何的閃失。所以,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執行任務都要緊張。
剛剛走進莊園十幾米遠,忽的,裴承宣敏銳的耳朵聽見了一絲來自左前方的輕微聲響。他犀利的眸光迅速看向聲音發源處,低低一聲,「左前方三十度,小心!」
凌玲珊挺直了背脊,看向前方的時候錯身閃開,很驚險,一顆子彈從她剛剛站過的地方擦過。而就在她閃身的一霎那,裴承宣手中的沙漠之鷹發射了第一顆子彈。
左前方那個躲在香樟樹後面的人發出了一聲悶哼,應聲而倒。凌玲珊驚訝的看著那個倒下的人,和裴承宣在一起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矯健的身手!
「老公,你真棒!」
凌玲珊露出崇拜的表情,裴承宣抿唇微笑,然後和她一起再度向前面進發。能夠和心愛的女人並肩作戰,雖然是一件提心吊膽的事,但能夠生死與共,也是格外的幸福。有凌玲珊在身邊,裴承宣似乎都已經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痛了。
前方一個轉角處,裴承宣敏捷的拉過凌玲珊和自己一起躲在轉角。幾秒鐘的時間裡,幾枚子彈擦過牆皮!凌玲珊心有餘悸,如果不是他拉著她一塊兒躲在這兒,怕是現在已經成了刺蝟——
「這些人都是從美國特種部隊挑選出來的,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好身手,而且隱身藏匿的本領也不容小覷。你沒有發現他們,不是你的問題。」裴承宣側眸對凌玲珊說,「我是特種兵,我知道通常什麼樣的地方適合藏人,更瞭解隱藏的特種兵們是什麼特徵——」
凌玲珊點頭,不論怎麼說,她在美隅聯盟這幾年,畢竟是缺少實戰經驗。所以會大意一些也無可厚非。她其實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完全不用裴承宣小心翼翼的安慰。
「你繞過別墅,從他們身後攻擊,我留在這兒掩護你。」裴承宣一邊說一邊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口的傷口,他此刻不適宜疾行,所以只能他留在這兒,讓凌玲珊繞過去從後面攻擊。
「小心。」凌玲珊點頭,然後快速的往左邊貼著牆角離開。
目送凌玲珊離開了自己的視線,裴承宣才稍微將身子往前探出了一點,貼著牆皮,犀利的目光將那幾個隱藏得極好的大兵盡收眼底。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開槍,對方已經先他一步開槍了!
他趕緊退身,聽著子彈從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他的心驀地慌了一下。剛剛沒有告訴凌,那幾個男人藏在了哪兒……她就這麼去了,會不會有危險?
那幾個男人偽藏得那麼好,萬一她還沒有發現那幾個人,就被人家一槍打中……裴承宣閉上眼睛,他不敢想那種場景!於是,他快速出現在牆皮邊上,憑著剛剛的記憶,朝一個男人藏身的大石頭那兒開了一槍,同時又朝另一個男人藏身處開了一槍。
兩槍過後,他迅速躲回牆角。
他並沒有聽見有人靠近這兒的聲音,看來那幾個男人也是做好了只守不攻的打算!裴承宣懂他們的想法,他們只有幾個人,如果貿然往這邊來,死了一個就少了一個,只守不攻,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同時還可以拖延時間——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就在剛才,他們已經呼叫了軍事總理身邊的人,將這裡的情況一一告知了對方。只要軍事總理給陳上將下達了命令,陸戰隊會在最快的時間裡趕過來!
裝潢華美的大廳中,軍事總理和容玉珩面對面坐著,面前各自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軍事總理身邊的男人彎腰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容玉珩淡淡的一眼瞥過去,只見軍事總理臉色突變,嘴唇輕顫了一下!
在軍事總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容玉珩敏捷的掏出了藏在沙發墊子下面的手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了軍事總理的額頭——
軍事總理身邊的人也在同一時刻掏出槍對準了容玉珩!
一時間,大廳裡三個人靜默無聲。軍事總理不敢妄動,生怕容玉珩手中的槍打爆了自己的頭。而容玉珩也沒有任何動作,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一動,即使可以殺了軍事總理,自己也不會活著。
「容玉珩,原來這是你和裴承宣的一場計謀!」軍事總理臉色慘白,儘管自己現在還沒有完全的處於下風,可是他仍然有一絲擔心。裴承宣是個怎樣的人,他向來比誰都清楚。既然那個男人決定背叛他,那麼一定做好了一切籌謀。所以,眼下的勝券在握,也許下一秒就是一敗塗地……
「總理總算是知道了,裴承宣他並沒有像你所認為的那樣,昏迷不醒。」容玉珩慢條斯理的看著臉色煞白的軍事總理說道,「不過現在才知道,你不覺得晚了一些麼?」
「我是北隅島的總理,你們竟敢密謀造反!」軍事總理怒得額頭上青筋暴起,「我千里迢迢來這裡,給你一條活路,你卻勾結裴承宣,企圖要我的命,你……」
「總理這話實在是耐人尋味。」容玉珩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笑,說:「密謀造反這四個字,用得很好。不過總理你貌似用錯了地方。我倒是想請問您一句,到底是誰想造反,想讓北隅島改天換地?」
軍事總理聽後臉色大變,他以為自己的計劃不會被人知道,沒想到容玉珩竟然知曉了!
「當年你親自下令,讓陳上將追殺莫林風,其目的不就是排除異己麼?呵呵呵,你以為你可以隻手遮天,做下的事沒有人知道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莫林風他並沒有死,他被傅璟琛救了——」
「什麼!?」
軍事總理震驚的望著容玉珩,他當初先是讓人在莫林風的食物中投入了慢性毒藥,然後又讓陳上將命令裴承宣親自追殺,可是那個人居然沒死……
這……這怎麼可能!
「莫林風在傅璟琛的幫助下一直好好的活著,現在,他人已經從美國來北隅島了。也許明天,他就會站在北隅島最高法庭的原告席上,將你當年的一系列排除異己的事通通揭發。」容玉珩不理會軍事總理有多麼驚愕,淡淡的一笑,說:「這些年我替你扛了不少罪名,現在,是時候還你了——」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總理你還有掩藏下去的必要麼?」容玉珩薄唇勾起一絲譏誚,嘲諷道:「這些年殺害無辜議員,排除異己,這些事您幹了不少,結果全部加在了我和蔣欣岑身上,將所有官員的死都歸咎到了黑道頭上。你以為這些事,沒人知道麼?」
軍事總理望著容玉珩,驚得面如死灰。
「你要人證,我有。你要物證,裴承宣有。這一次你就是說破了天,也不會再有人相信你哪怕一個字。」容玉珩手中的槍依然對準軍事總理的額頭,身子微微前傾,軍事總理身邊的人捏緊了槍,滿額頭的細汗。
「安槿笙是你的人,夏辰南是你的人,包括我殺了的那個黑道老大,同樣是你的人。這些年你藉著這些人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你自己心如明鏡。」
軍事總理額角的細汗並不比手下人少,反而,他比任何人都驚愕,都要提心吊膽。如果真如容玉珩所說,這兄弟倆已經掌握了他的罪證,那麼這一次他就是僥倖逃脫了容家,也必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哼,容玉珩,憑你這點本事也想栽贓我?你所謂的人證呢?在哪兒?你所謂的物證呢?在哪兒?我堂堂一個軍事總理,我的名譽豈是你一個惡貫滿盈的黑道頭目可以隨意誣陷的!」
軍事總理的負隅頑抗,容玉珩一笑置之。倘若不是已經掌握了強有力的證據,他和裴承宣也不會孤注一擲,做出這樣的決定,「想要人證,安槿笙的妻子,夏辰南的女兒,夏凝若和夏凝詩,以及特種部隊的大老劉等等人都可以陪你上法庭。想要物證,一會兒裴承宣來了,你可以好好看個夠——」
聽了容玉珩的話,軍事總理心底咯登一聲!夏凝詩不是已經死了麼?他早就下令讓安槿笙處理了那個女人,可是她怎麼會還活著?至於那個夏凝若,安槿笙他拍著胸脯保證她不會背叛,她怎麼會出賣安槿笙!
「當初你下令讓裴承宣動手除掉夏辰南,並不是為了北隅島的國民,而是他手上掌握了你太多的秘密,你擔心他有一日會背叛你,所以才讓裴承宣殺了他。」容玉珩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說:「夏凝若姐妹倆已經知道了父親死亡的真相,你覺得,她們還會為安槿笙和你的秘密再有何隱瞞麼?對於一個殺父仇人,她們只會拉他一起下地獄,絕對不會讓那人獨自去天堂往生——」
「你們……你們果然什麼都知道了!」軍事總理頓時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沙發上。儘管他已經處於下風了,但他並不想就此認輸!他要最後一搏!
「容玉珩,跟裴承宣一起對付我,對你而言有什麼好處?即便我死了,你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對於北隅島國民而言,所有功勞都是他的,你最多算是迷途知返罷了。他不僅擁有不盡的風光,他還會繼續和你心愛的女人長相廝守——」軍事總理瞳孔微縮,看著容玉珩道:「如果你跟我一起幹,到時候我們聯手除掉裴承宣,凌玲珊就是你的女人了!而且我保證,只要我做上北隅島的總統之位,我一定把軍事總理的職位交給你,讓你從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對於心愛的女人,我只要她幸福就夠了。在不在我身邊,如今我已經看淡了。」容玉珩淡淡一笑,眸光中滿是傲慢,「至於你承諾的名利,呵呵呵,我手上有堪比你陸戰隊實力的黑道勢力,我還需要什麼名利?抱歉,你的條件誘惑不了我。」
軍事總理捏緊手指,盯著對面這個男人,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條件誘惑他。三個人,兩支槍,一直靜靜的對峙著,似乎都在等待時機——
不同的是,容玉珩等的是裴承宣帶著人衝進來,而軍事總理等的是陳上將。
*莊園裡。
埋伏在莊園外面的人聽到槍聲後,沒有任何指令便衝向了莊園裡。那個時候,裴承宣已經擊斃了一個藏在大石頭邊上的男人——
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衣男子衝進來,裴承宣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有這些人在,凌玲珊就不會有多大的危險。正在他準備繞過去接應凌玲珊的時候,一聲屬於她那支槍的響聲進入了他耳中——
他背脊僵硬,驀地看過去,那個凜然而立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還是誰!而她前面,一個大兵已經吐血倒下。裴承宣鬆了口氣,抬手對她做了一個伸出大拇指的手勢。她挑眉得意的笑了笑,然後朝他走來。
「老公,咱們該去找那個罪魁禍首了吧?」凌玲珊一手拿槍,一手攙扶住裴承宣虛弱的身子,心疼的望著他蒼白的臉色。剛剛這一番激戰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原本受了傷就體力不支,他還執意要來容家,怎麼吃得消!
「嗯,他作惡了十幾年,現在是時候將一切清算清楚了。」裴承宣點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在凌玲珊的攙扶下一同往容玉珩的別墅走去。
當容玉珩放鬆的目光落在門口處的時候,軍事總理已經意識到,自己輸了……緩緩側眸看著門邊,他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而一直站在自己身邊舉著槍的大兵一見裴承宣和凌玲珊來了,頓時面如死灰。剛剛就容玉珩一個人,他都有些應付不了,何況現在又多了兩個人?於是,他尚且沒有得到軍事總理的命令就已經將槍放下,舉著雙手做投降狀。
「陳上將已經去了澳洲,總理大人,你再也沒什麼指望了。」裴承宣見那個大兵已經扔了槍,於是和凌玲珊一起走進來,高傲的對軍事總理說道。
同時,容玉珩也收回了自己的槍,只是目光落在凌玲珊攙扶著裴承宣的溫柔動作時,他的眸光微微黯淡了一下。
「你什麼時候和容玉珩聯繫上的?」軍事總理露出慘白的微笑,雖然自己的落敗已經成為定局,可是心底依然有些謎團尚未解開。
裴承宣坐在容玉珩旁邊,淡漠的看著將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軍事總理,說:「昨天下午。在唸唸給容玉珩的那盒巧克力裡,夾著我親筆書寫的一張紙。那張紙上,寫了我的計劃,容玉珩看過之後便配合我演了這齣戲——」
「可是我沒有看到你將紙放進去。」軍事總理懷疑的看著裴承宣,當時他讓幾個人同時盯著監控錄像看,一天過去了,幾個人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正是因為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他才會破釜沉舟,帶著這幾個人來容家——
「從莫家回來的一路上你只是找人跟蹤我,卻沒有將我嚴格監控起來。」裴承宣側眸對凌玲珊溫柔的笑了笑,「正是在車上,我和凌商量了這個計劃,並且在唸唸睡著的時候,將紙張塞進了他的巧克力盒子裡。後來在別墅我裝作不知道唸唸買了巧克力,於是你信以為真,以為那個巧克力盒子真的沒有問題——」
軍事總理愴然失笑,望著容玉珩,又望了一眼裴承宣,認命的閉上了眼睛。「我以為你不會對自己下狠手,看到你受傷,聽到醫生說你不行了,我以為這一次是真的……沒想到,裴承宣,你竟然可以對自己這麼狠!為了瞞過我的眼睛,你竟然拿自己的命來賭!」
「因為我相信,開槍的人不會真的讓我死。」裴承宣的目光越過凌玲珊,落在容玉珩身上,「不論之前曾經有多少誤會和糾葛,我們始終血濃於水。」
容玉珩的目光落在他傷口處,淡淡一笑,不置一詞。軍事總理閉上眼睛,許久才問道:「你一直對我忠心耿耿,為什麼毫無徵兆的,你會背叛我?」
裴承宣重新看向軍事總理,說:「我想莫林風還活著的事容玉珩已經告訴你了。在莫家,我從凌的父親莫林陽口中得知,莫林風是總統大人一手提拔起來的。當年在政治問題上,他多番維護總統大人,屢次和你意見相悖。幾個月後,他從北隅島高級官員降為了警察廳長。雖然沒有人將他的事和你聯繫在一起,可是莫家的人自己心知肚明。莫林陽說,當年莫林風曾經私底下告訴過他,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那麼一定是軍事總理下的手——」
軍事總理一怔,他一直以為莫林風和莫林陽兄弟倆感情不好,所以在處理了莫林風之後,放過了莫林陽。哪知道,自己還是算漏了一步……
「聽了莫林陽的話,那個夜裡我將北隅島近十幾年發生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將安槿笙,容玉珩等人逐一考慮了一番,再結合傅璟琛安排在安槿笙家中的人提供的蛛絲馬跡,我終於想通,原來暗殺官員的人一直是你,容玉珩的黑道組織只是替罪羊。」
軍事總理搖頭淡淡的一笑,「一群廢物,讓人安插了眼線在身邊都不知道——」他以為安槿笙做事謹慎小心,哪知道不止他的妻子背叛了他,連身邊都是別人的眼線。
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隨著總統大人到臨容家,命人將軍事總理銬走,這次事件終於告一段落。
一年後——
澳洲。
凌玲珊坐在草坪上瀏覽著一條從北隅島發過來的報道,嘴角浮上了一絲微笑。報道上說,經過長達半年的審理,軍事總理一案終於有了最終審判。這是北隅島有史以來第一件轟動全國的案子,這是國家元首殘害無辜官員和百姓的重大案例,因此必須將一切都查清,所以花了半年。而軍事總理的餘黨還未完全剿除,所以剿殺其餘黨又用了半年。
如今,終於塵埃落定了——
軍事總理因殘害了許多人命,被判處槍決;
安槿笙因走私軍火,與軍事總理為虎作倀,事情敗漏之後還妄圖潛逃,被判處終身囚禁。只是在押往監獄的時候,因警官的疏忽,讓他逃脫。不過總統大人已經下發了全球通緝令,揚言一定會將其逮捕歸案;
至於其他一律相干人員,都受到了相應的懲罰。而最讓凌玲珊感到驚訝的是,容玉珩雖然被曝光了他是黑道頭目的事,但這些年他並未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所以法院最終寬恕了他的一切罪過。凌玲珊看得很透徹,容玉珩之所以被寬恕,一定是總統大人特別關照法院的結果。
軍事總理垮台之後,總統大人急需一個左膀右臂來幫助自己穩住局勢。容玉珩擁有黑道勢力那麼久都沒有發動過反叛的戰爭,說明他對權勢並不是很看重。而總統大人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才。因此,他也許是想培養容玉珩,讓他發展成北隅島重要人物……
凌玲珊歎了口氣,這樣的結果,總算是圓滿了。
至少,她和裴承宣所做的一切,對得起容玉珩和莫離染了。作為姐姐和姐夫,她和裴承宣只能幫莫離染做到這個地步——
反倒是陳上將,因為曾經跟軍事總理關係密切,所以引咎申請退休,離開了叱吒風雲幾十年的崗位。聽說其退休第二天便帶著獨生女兒陳媛珂以及原配妻子一起離開了北隅島,定居馬來西亞。
「媽咪——」
久違了的聲音在凌玲珊耳邊響起,她驚喜的回頭看著又長高了一些的小孩兒,滿眼都是幸福。裴念凌撲進她懷裡不停的撒嬌,母子倆全然忽略了慢慢走過來的俊美男人——
「叫媽媽叫得好好的,誰教你叫媽咪的?」凌玲珊寵溺的捏了捏裴念凌的小鼻子,他調皮的眨巴著眼睛,說:「同學們都是這麼叫爸媽的,媽咪,爹地,媽咪,爹地……多好聽啊!」
凌玲珊扶額,媽咪就媽咪吧,一個稱呼而已。
「胖了。」
溫柔的兩個字在頭頂響起,凌玲珊忽的抬頭看著已經走到自己身邊的男人。半年不見,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他真的變了,第一眼見他,覺得他似乎更加有男人味了。
不過,他的皮膚似乎黝黑了一些。
凌玲珊心底有一種小鹿亂撞一樣的感覺,久別重逢,像極了人家說的小別勝新婚。她一邊低頭撫著裴念凌的頭髮,一邊略顯羞澀的說:「哪兒有胖了,我還是原來的樣子——」
「是麼?」裴承宣彎腰摸了摸凌玲珊的臉蛋,質感告訴他,她確實胖了一些,不是自己的錯覺,「寶貝兒子,你瞧瞧媽媽是不是胖了?」
裴念凌回頭看了一眼裴承宣,然後從凌玲珊懷裡起來,帶著好奇的目光將凌玲珊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終,他將目光落在了凌玲珊的小腹處——
「媽咪胖了好多!」他粉嫩嫩的小手輕輕摸著凌玲珊的小腹,好奇的望著凌玲珊,「媽咪,你是不是吞了一頭大象下去啊?我有健胃消食片——」
「……」凌玲珊扶額,笑得很幸福。裴承宣這才留意到凌玲珊的肚子,他眸中劃過一絲驚詫的神色,而後半跪在凌玲珊身邊,激動的握著她的手問道:「凌,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了?」
凌玲珊低頭,抿唇一笑。
「你說呢?」
「真的?!」裴承宣激動的難以置信,直到自己的手指撫上她的小腹,真實的感覺到了她的隆起,他才相信了這個盼望已久的事實!
裴念凌望著爸爸媽媽,一臉的疑惑。裴承宣在他小臉上啄了一口,激動的說:「寶貝兒,媽媽還有幾個月就會給你生一個妹妹了!」
「哇,好棒,真的嗎!」裴念凌驚喜的抓著凌玲珊的手臂,「媽媽,我真的會有一個妹妹嗎?」
凌玲珊點頭。裴念凌興奮得站起來又跑又跳,然後興高采烈的跑過去跟其他小朋友炫耀去了!
看著裴念凌遠去了,裴承宣才將凌玲珊緊緊抱在懷中,激動得含糊不清的說:「老婆你太棒了!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寶寶都五個月了才讓我知道,你真壞!」
「你這半年不是在剿滅軍事總理的餘黨麼,我知道你忙,所以不想影響到你。」凌玲珊溫順的依偎在他懷中,目光落在了遠處嬉戲的孩子們身上,「再說了,孤兒院最近增了很多孩子,我忙著照顧她們,所以就想著等你回來了再告訴你——」
「總之你瞞了我五個月,讓我少了五個月開心的日子,你得再生一個寶寶,彌補我的遺憾。」裴承宣摩挲著凌玲珊的臉頰,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
「好。」凌玲珊膩歪在他懷中,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答應。「對了,你這次回來什麼時候再回北隅島去?」
裴承宣鬆開凌玲珊,溫柔的笑著說:「我已經跟軍事總理提過了,過年以後就離開部隊,以後定居澳洲,和你,和孩子們在一起。」
凌玲珊驚訝的望著裴承宣,以前以為他只是一時戲言,沒想到他真的要這樣做。「可是……做一個出色的軍人一直是你的目標,現在就這麼離開部隊,以後你會後悔的……」
「不會,老婆,現在我最大的目標就是將孤兒院好好辦起來,然後看著你唸唸和咱們的女兒快快樂樂的成長。咱們再在旁邊開一家咖啡廳,這樣寧靜的生活不好麼?」裴承宣憧憬著未來的生活,一臉的幸福,「其實我很早就想著,以後要跟你和孩子一塊兒遠離那些戰爭,遠離那些爾虞我詐,一家人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
望著裴承宣幸福的模樣,凌玲珊也心動了。只要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幸福,她有什麼理由反對他的決定呢?
這個時候,凌玲珊的ipad傳來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她和裴承宣同時低頭看著ipad上的畫面,兩個人不由同時一怔。
畫面中,人山人海將會場擠得水洩不通,而那個溫柔俊美的男人坐在講席前面,一身黑色的西裝,讓他看起來比往日多了一分威懾力。
一個美麗的記者擠上前去,禮貌的問道:「請問容先生,當初您為什麼會殺了那個惡貫滿盈的黑道老大?據說當時您僅有十九歲,請問是什麼樣的理由讓您將危險置之腦後,勇闖虎穴呢?」
那個俊美的男人淡淡勾唇一笑,他的笑容始終是那樣,即使再淡,也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就像眾位所知道的那樣,我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裴承宣,也就是北隅島叱吒風雲的特種兵首長。年輕的時候經常聽人說起他的事跡,聽了之後我心裡有些不甘,所以就想闖出一番天地,和他比肩——」「那麼後來您為什麼要接替那個黑道老大的位置,走上黑道這條路呢?」一個記者又上前問道。
他溫柔的眸光落在攝像機那兒,讓看著畫面的凌玲珊覺得,他彷彿是在看自己一般。那麼溫柔,那麼深情,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凌玲珊低頭蹙了蹙眉,這小小的動作也被裴承宣發現了。他抬手按著她的肩膀,溫柔一笑,「不用在我面前掩飾你的難過。他對你有多好,他對你的情感有多深,我十分瞭解。」
「我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凌玲珊搖頭一笑,想告訴他,自己對那個男人早已沒有了男女之間的感情。
「我懂,我都明白——」
裴承宣擁著凌玲珊,兩個人繼續看著ipad上的畫面。
「自從北隅島建立以來,黑道勢力從來沒有消失過。既然總會有一個人統領黑道,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呢?至少我瞭解我自己,只要我坐上了黑道老大的位置,北隅島便不會像過往那樣,發生太多慘絕人寰的悲劇——」
他話音落,台底下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大家都十分清楚,容玉珩統領黑道這十幾年,北隅島一直風平浪靜,最震撼的兩次重大事故也都與他無關。第一次是新區的爆炸案,法院審理的結果是,當年的爆炸案是安槿笙私運軍火,容玉珩是不慎引爆了源頭。
第二次是燕承市的暴|亂,經法院調查,那一次的事件是軍事總理發起,嫁禍在容玉珩身上。因此,他一直很無辜。
只有容玉珩自己心裡清楚,當年的燕承市暴|亂並非軍事總理所為,而是他為了得到凌玲珊,才吩咐手底下的人製造了那一場暴|亂……
「請問容先生,對於您競選下一屆軍事總理一事,很多人持反對的觀點。有人說您會像前任軍事總理一樣,將北隅島置於水生火熱之地。也有人說,您擅長交際和溝通,深謀遠慮,是當選總理的不二人選。對此,您自己想說些什麼呢?」
「我沒有任何言論。」他站起身,淡淡的一笑,眸光掃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不緊不慢的說:「我是北隅島的子民,倘若我想顛覆它,大可不必等到現在。既然十幾年都平安無事,那麼現在我又有什麼顛覆它的理由?一個人漸漸老去的過程中,他的野心,也會隨著時間漸漸流逝——」
可是就是這平淡無奇的一番話,讓台底下的人幾乎沸騰起來。毫無疑問,他們此刻已經成為了容玉珩的擁護者——
「請讓開——」
十幾個保安在前面開路,容玉珩走在中間,而他身邊跟著一個穿著軍裝的女人。凌玲珊仔細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好像是蔣瑩雪!
「她是……」凌玲珊不確定的看著裴承宣,裴承宣點頭,「你沒看錯,她的確是蔣瑩雪。從兩個月前開始,她就已經不是特種部隊的人了。現在,她是容玉珩的秘書。」
凌玲珊驚詫的看了眼裴承宣,然後又看向ipad。
蔣瑩雪臉上不曾有一絲微笑,她盡忠職守的跟在容玉珩身後,不過她眉宇間卻沒有了在部隊的時候那種悲傷。凌玲珊釋然了,也許對蔣瑩雪而言,跟在這個男人身邊,一輩子相隨,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
抬頭望著天上的雲朵,容玉珩止住了腳步。
珊珊,此刻你在澳洲過得還好麼?他今早的飛機去了澳洲,此時此刻,你們一家三口一定很幸福的在一起吧!
當初我也不知道成為軍事總理對我有什麼好處,如今我終於知道了,只有站在這個巔峰的位置,你才會看見我的存在。即使以後不能在你的生命裡出現,我也可以用螢幕的方式,一輩子活在你的世界裡。
珊珊,你的世界,我一輩子都不會退出。不管用何種方式,我都要佔據一席之地。
容玉珩的心思凌玲珊和裴承宣都不會瞭解。將ipad放下,裴承宣扶著凌玲珊站起來,夫妻倆幸福的朝一群小孩子走去。
身後,一群美麗的白鴿振翅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