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敢?」凌玲珊淡漠的一笑,然後目送陳媛珂離去——
「媽媽,陳阿姨是不是喜歡咱們家爸爸啊?」等她走了,裴念凌才仰起頭看著凌玲珊,懵懵懂懂的問道。舒榒駑襻
凌玲珊眼角一抽,回頭看向早已經出現在門後的裴承宣,眉梢輕佻。她早就知道他來了,就他,她遠遠的都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子腹黑的味道——
裴承宣走向母子倆,不知道這老婆又是哪根筋不對了,她故意跟裴念凌說:「你也不瞧瞧你爸爸多麼英俊帥氣,多麼的器宇軒昂,多麼的年輕有為,多麼的威武不凡……像你爸爸這樣的人,能沒有阿姨喜歡他麼?」
「……」裴念凌年齡雖小,不過媽媽誇得過了頭,他也感覺到了言語裡有點異樣的味道。而裴承宣在情感方面並不是個粗心的男人,某人吃醋了存心揶揄他,他還能聽不出來麼彖?
「老婆,我已經做得夠好了吧?」裴承宣笑瞇瞇的雙開雙臂將凌玲珊環住,厚顏無恥的說:「人長得帥氣不是我的錯,要不然一會兒你拿把刀在我臉上劃幾下,我毀容了就沒有人看得上我了——」
凌玲珊看著已經低下身去抓石子兒的裴念凌,挑了挑眉,抬手掐了一下裴承宣的臉,說:「說實話,你臉皮太厚,一般的刀子還真割不破你的臉。不如咱們找點硫酸?一次性毀了,一了百了?」
「只要你捨得,硫酸硝酸都可以,我無條件服從老婆的命令——」裴承宣貧了一句,彎起眉眼微笑,然後摟著凌玲珊,牽著裴念凌一起朝宿舍樓走去媲。
打情罵俏也鬧夠了,凌玲珊側眸看著裴承宣,很認真的說:「我不跟你開玩笑,我這一次絕對不會就這麼任由陳媛珂騎到我頭上的,她想玩兒什麼我都奉陪!」
「你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你不是她的對手——」裴承宣扶額,陳媛珂好歹也在這兒待了一年了,凌玲珊雖然之前曾經在這兒待過一個月,可四年過去了,這裡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擔心她會栽在陳媛珂手裡……
「裴承宣,這件事你不許插手,」凌玲珊瞥了眼裴承宣,他這明擺著是她的能力不信任嘛,「我鄭重的告訴你一次,這是女人之間的戰爭——」
「……」女人之間的戰爭,裴承宣眼角一抽,那麼他就是戰利品?誰贏了誰就可以擁有他?
「我知道陳媛珂一直對你有想法,賊心不死。而因為你的關係呢,她對我也一直心存怨恨,應該想著要整死我才算!就衝她恨了我這麼多年,覬覦了我老公這麼多年,這一次我絕對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裴承宣只有狠狠抽眼角的份兒,這女人自從回國之後,各個地方就很彪悍,越發有女強人的風範了。對於這樣的她,他還能怎麼辦呢?
凌玲珊見裴承宣不說話,於是玩兒心又起,故意側眸問裴承宣,「老公,有兩個女人為了你這個男人即將發起戰爭,如何,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得瑟、特別有成就感?」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是敗給你了。」裴承宣無語望天,雖然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很高興。
以前她不是將他推給別人麼?現在終於懂得和別的女人搶他了,說明他在她心裡越發重要了,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裴承宣的無奈,讓凌玲珊得瑟的笑了,然後主動做出小鳥依人的模樣,挽著他的手臂,「對了,一會兒陪我和孩子去海灘撿貝殼好不好?」
「嗯,」裴承宣左右看了看凌玲珊和裴念凌的衣著,笑道,「咱們先回去睡個午覺,然後換身衣裳。瞧你和孩子穿得這麼厚,也不擔心中暑了麼——」
聽到可以去玩兒,裴念凌激動得一下子就掙開裴承宣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在兩個人前面。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仰頭說:「爸爸,這裡沒有媽媽的衣服!」
「怎麼會沒有呢,你媽媽的衣裳一直在咱們家的衣櫃裡。」裴承宣說完,深情的望著凌玲珊,「你的所有物品,我都珍藏著,想你了就拿出來看看……如果不是有那些東西,我怕自己根本撐不到現在——」
凌玲珊望著他,心底暖流湧過。這樣的日子,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海灘。
凌玲珊戴著米白色的絲帶刺繡遮陽帽,帽簷微微往上捲起,淺藍色的絲帶隨風飄舞,頗有種異域風情的感覺。她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薄薄的無袖蝙蝠衫,配一條小短裙,光著腳丫踩在柔軟的細沙中,遠遠看去,堪比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圖。
裴念凌睡午覺很早就醒了,非要纏著裴承宣帶他出來玩兒。當時凌玲珊還沒有睡醒,於是他給她留了張紙條,便和裴念凌一起來了海灘。
於是,看見這個遠遠走過來的女人時,裴承宣驚艷了——
這些衣物還是四年前他們倆一起挑選的舊款,可是穿在她身上,完全沒有落伍的感覺,反而多了一分別樣的魅力。
四年前,除了她跟容玉珩去參加舞會那一次之外,裴承宣還從來沒有見凌玲珊打扮得這麼漂亮。那時候的她總是一身學生的清純氣息,二十二歲的女人跟十八歲的丫頭一樣。如今,她恢復了成熟女人的裝扮,在他眼中,她美得毫不庸俗,美得十分有韻味——
「怎麼了?」凌玲珊拎著細跟高跟涼鞋走到裴承宣面前,見他望著自己出了神,她一時有些不解,於是坐在他身邊摸了摸他的臉頰——
裴念凌在遠處撿貝殼,裴承宣抿唇一笑,抬手撫上這只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的小手,「別挑|逗我——」
「流氓,誰挑|逗你了?」凌玲珊抽回自己的手,臉一紅,低頭呢喃了一句,然後抬頭望著遠方天水相接處。
「第一次發現,原來我老婆這麼漂亮。」裴承宣粗礪的手指挑著凌玲珊的下巴,情不自禁一個吻印上去,「你就像一個潘多拉魔盒,越靠近你,沉淪得越深,可是我依然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的念頭……」
「老夫老妻了,你肉麻不肉麻啊裴承宣!」凌玲珊抬手打掉了他的手,臉上火燒一樣的燙熱。孩子就在不遠處,他也不看看地方就隨便親,要是被孩子看見了多不好!
「我跟你說認真的,凌。你越發的讓我……愛不釋手了——」裴承宣勾唇一笑,幸福的將凌玲珊攬入自己懷中,兩個人一同望著遠處蔚藍色的海。
「就你今天這一身兒,壓根不用跟陳媛珂比別的,這就已經足夠將她比下去了。像我老婆這麼漂亮的女人,世界上能找出幾個來?」
「去,少跟我油腔滑調的——」
「你不信?不信我帶你去走一圈,保證讓大家驚艷到極點……」
「誰要跟你去!」
「可是我特別想帶你去炫耀一回。」裴承宣一邊說一邊握著凌玲珊白白嫩嫩的小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輕若羽毛的吻,「老婆,咱們去走走吧?」
「……」
「我被人家看了四年的笑話,老婆,你成全我一下好不好?」裴承宣又再次將自己的演技發揮得淋漓盡致,扮作一副可憐的模樣,凝視著凌玲珊的眼睛。
凌玲珊為難的看著裴承宣,她最討厭的就是在人多的地方溜躂,更別說故意去人前炫耀了。可是裴承宣說得也不錯,四年前她消失了,不管是死了還是走了,在別人眼中,裴承宣就是個帶著孩子的單親爸爸,別人多少會指指點點……
「可以不去麼?」凌玲珊撫了撫自己的長髮,十分糾結的看著裴承宣。
「可以去麼?」裴承宣不依不饒的望著凌玲珊,好不容易見到她這麼漂亮的時候,不帶出去招搖一下,他實在是不甘心。自己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闊別重逢的老婆變得這麼漂亮了,怎麼可以不讓大家也羨慕一下他呢?
「……」凌玲珊拗不過裴承宣,只好跟他站起來,叫上了裴承宣,一家三口朝訓練場地走去。她要是記得沒錯,這會兒那些特種兵們應該正在練習射擊。
塑膠環形場地上,幾百個大兵正在專心致志的訓練射擊。不知是誰遠遠的就看見了朝這邊走來的老大和老大身邊那個小不點,一聲吆喝之下,大家一同望向那個方向——
大家面面相覷,老大身邊那個漂亮的女人莫非就是消失了四年的嫂子?距離太遠,他們一時無法確定,都停下來靜靜的看著那一家三口——
在這些人中的當然也有蔣瑩雪和陳媛珂。
陳媛珂送陳上將回宿舍休息之後就來和大家一起訓練了,因為凌玲珊重新回到裴承宣身邊的事,她這幾個小時心情都十分的不美麗。哪知道訓練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忽然一抬頭,會看見這個穿得漂漂亮亮的女人出現在自己眼前?
「老大!」
「嫂子!」
大家先是激動的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彼此點頭不約而同的遞眼色,同時一擁而上,將裴承宣和凌玲珊圍在中間,爭先恐後的跟久別重逢的凌玲珊打招呼。
裴念凌看著那些熱情過了頭的叔叔們將爸爸媽媽圍在中間,抽了兩下眼角才嘟著嘴朝蔣瑩雪走去。意外的在這兒看見了裴念凌,蔣瑩雪很高興——
「唸唸,好久沒有看見你了呢!」
蔣瑩雪微笑著半跪在裴念凌身邊,放下了手中的ak47,愛不釋手的撫摸著裴念凌嫩嫩的肌膚。裴念凌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我也想阿姨了!」
「嘖嘖,瞧你這樣,再怎麼用心也不是自己的孩子!」陳媛珂朝蔣瑩雪走過來,冷嘲熱諷,「你以為收買了這個孩子就可以得到裴承宣的心了麼?做夢吧,再怎麼討好這孩子,裴承宣也不會看上你這種剋死了自己父親的倒霉女人!」
「陳媛珂,你別欺人太甚!」蔣瑩雪憤怒的一眼瞪向陳媛珂,她說什麼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提到了她的父親,她就沒辦法忍耐!!
陳媛珂瞥了眼被人山人海堵著的裴承宣和凌玲珊,低頭不屑的對蔣瑩雪說:「怎麼了,我說的是事實,你激動也沒用——」
蔣瑩雪見陳媛珂眼中有恨意,於是明白了,陳媛珂這是將對凌玲珊的恨意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了,於是便不想鬧事。雖然她也看見了凌玲珊,可是今時今日,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那個命運多舛的女人——
她心裡十分清楚,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出賣了容玉珩,將他要去醫院用莫離染換走凌玲珊的消息告訴了裴承宣,凌玲珊和容玉珩也不會慌不擇路的衝上懸崖,走投無路,最後害得凌玲珊中槍墜崖……
如果不是她,凌玲珊也許已經和容玉珩雙宿雙棲,撇開了這裡的一切牽掛。說不定,他們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在凌玲珊出事的那四年裡,蔣瑩雪從來沒有睡過一天晚上的好覺,她總是會做同樣的噩夢,夢見凌玲珊滿身是血的向她索命,夢見凌玲珊胸口處有一個大窟窿,那個大窟窿源源不斷的往外面流淌著鮮血……
只有見到了快快樂樂的裴念凌時,她心底的罪惡感才會減輕一些。所以,她就像一個母親一樣對裴承宣好,將自己能給的母愛都給裴念凌,彌補自己當初犯下的錯……
「蔣阿姨,你又瘦了,」裴念凌將蔣瑩雪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後嘟嘟嘴說,「你是不是又挑食了?」
「阿姨沒有挑食,阿姨是心裡有事——」蔣瑩雪將裴念凌擁入懷中,眼中泛著晶瑩的淚光。自從爸爸出事,緊接著凌玲珊又出事以後,她的性格就變了好多。
當年那個冷漠狠辣的黑道大小姐,漸漸的收斂了自己的脾氣。四年的時間裡,她的性子溫柔了很多,連心腸也柔軟了很多。哪怕陳媛珂去年來了部隊之後經常挑釁,她也沒有再像以前一樣錙銖必較,很多時候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父親的死,讓她明白,一個人活著,爭強好勝並不是必要的,自己開心才最重要。放寬心,,放下自己對容玉珩的執念,她便擁有了平靜和幸福——
「可不是心裡有事麼?」一旁的陳媛珂陰陽怪氣的瞅了眼蔣瑩雪,嘲諷道:「你不僅是心裡有事,你心裡還有鬼吧?當初害得別人中槍墜崖,你心裡的鬼還不小呢!」
陳媛珂瞳孔緊縮,側眸望著陳媛珂,沒有說話。她已經懶得花心思跟這個女人計較了,反正這女人又不是她的什麼人,無視就行了——
「蔣阿姨,你心裡有什麼鬼?」裴念凌好奇的望著蔣瑩雪心口的位置,那個小一個地方,住著一隻可怕的魔鬼嗎?
蔣瑩雪微微一笑,沒說話。
「阿姨,那只魔鬼會不會傷害到你?」裴念凌擔心的攥著蔣瑩雪的衣領,眼睛裡已經快要湧出淚花來。他看見電影裡那些魔鬼都好凶好凶,它們會不會傷害蔣阿姨?
「當然會——」
溫柔的嗓音從後面傳來,裴念凌和蔣瑩雪一同望向身後的漂亮女人。凌玲珊輕撫著裴念凌的腦袋,看著蔣瑩雪,對裴念凌說,「小傻瓜,你瞧,蔣阿姨不就是因為那只魔鬼住在心裡,所以才瘦了這麼多,憔悴了這麼多麼?」
裴念凌哇的一聲哭了,緊緊抱著蔣瑩雪,淚眼朦朧的對凌玲珊說:「那怎麼辦?媽媽,我不要阿姨被魔鬼吃掉——」
蔣瑩雪眼中含著淚光,低著頭不敢看凌玲珊。
「不會的,乖。」凌玲珊哄了裴念凌一句,然後上前一步,握住蔣瑩雪的手,蔣瑩雪驚詫的望著凌玲珊,卻聽她在自己耳邊溫柔的說:「瑩雪,別再折磨自己了,我不怪你,我們都不怪你——」
「莫兒……」
「都過去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兒麼?再說了,即使當年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也不是你造成的。我知道,你只是不希望他走,你是無心的——」
蔣瑩雪望著凌玲珊,淚如雨下。過去的四年裡,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被原諒的一天。她以為,即使凌玲珊活著,她也不會再得到原諒——
沒想到,她並沒有失去這個朋友,沒有失去這段珍貴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