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兒!!」容霖怒目圓睜,他自認為自己這兒子一向是溫柔懂禮,斯文謙遜,什麼時候連大哥和嫂子的事都跟著攙和了!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舒骺豞曶按常理,是個懂道理的人都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拆散人家的婚姻,何況還是自己大哥和嫂子的婚姻——
「我說得不對嗎?如果莫兒在二媽眼裡算不上好女人,那麼你給大哥找一個你自認為滿意的兒媳婦好了。至於莫兒,自然有珍惜她的人——」
容玉珩坐在莫離染斜對面,溫柔的看向愁雲滿面的她。從裴承宣去燕承市直到現在,她都沒有開心的笑過。
「珩兒,當著你爸的面我不想說你什麼,但是你也別太過分了!有的事人在做天在看,你對得起你大哥嗎!」裴琳抹了一把眼淚看著容玉珩,暗地裡和莫離染曖昧不清也就算了,如今竟然當著父母的面都這麼囂張宸!
他這是擺明了要橫刀奪愛,搶自己大哥的女人嗎!
「二媽你有事兒別不好意思說,我行得正坐得直,你不妨有什麼說什麼。正好大家都在這兒,說出來也好讓爸評個理,你說呢?」
容玉珩挑釁的看向裴琳,冷漠的勾唇鉍。
「你別以為不敢說!!你都好意思做那種事,我還不好意思說嗎!!」裴琳憤怒的看了一眼容玉珩,然後眸光落在一直不說話的莫離染身上。
「那種事?二媽你直說,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是哪種事——」容玉珩不緊不慢的看著裴琳,輕笑著,似乎完全不怕那件事曝光。
「你!」裴琳氣得臉色通紅,恨恨的盯著容玉珩。做了這麼不要臉的事,即使他不顧廉恥,可叫她一個長輩怎麼開得了口!!
容霖的目光在容玉珩和莫離染身上掃了一遍,似乎猜到了裴琳口中的事是什麼。以自己這兒子對莫兒的感情,難保不會製造點什麼於理不合的事出來——
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裴承宣是兒子,容玉珩就不是兒子了麼?手心手背都是肉,怪只怪這兄弟倆偏偏愛上了同一個人。
莫離染側眸看著身邊的裴琳,驀地想起那天晚上在草叢發生的一幕……
對上裴琳憤怒的目光,莫離染心底一虛,背脊驀地僵硬。裴琳這麼多天都沒有提起這件事,如果現在將這件事告訴了裴承宣……
正在壓制暴動的他萬一知道她和容玉珩有「不軌之事」,會不會憤怒得發揮失常,導致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發生不測?
「爸,我上樓睡了,你們慢慢玩。」
不管裴琳會不會將這件事抖出來,她都不想當面聽見那些污言穢語。如果裴琳執意要告訴裴承宣,她攔不住,倒不如想想怎麼跟他解釋。
「去吧,一會兒我讓僕人給你拿點安神的香點在房間裡——」
「謝謝爸。」
容霖慈祥的看著莫離染上樓的背影,心裡卻在想著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轉移裴琳和容玉珩的話題。家和萬事興,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說出來了總歸是不好的——
莫離染走了,裴琳和容玉珩各自看了對方一眼,沒再吱聲。
容玉珩心裡有些疑惑,按照裴琳這麼恨不得拆散莫離染和裴承宣的性子,那天晚上明明看見了那一幕,為什麼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說出來?
難道她還有什麼更陰險的手段?
客廳裡安靜下來,容霖清了清嗓子,看著眸色深沉的容玉珩說:「珩兒,過幾天我要出一趟差,你看好莊園,別讓閒雜人等進來了。最近兩個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隔三差五的就有陌生人想混進來。」
「爸,您這又不是第一次出差了,我知道該怎麼做。」容玉珩溫柔的看著慈祥的父親,眸光自動忽略了一旁坐著的裴琳——
「您這一趟是準備去哪兒?」
「跟幾個朋友約好了出去玩玩兒,順便談談生意上的往來。至於地點,暫時還沒有確定,到時候決定了我再告訴你。」
「好。既然是出去玩兒,那您就將煩心事全都放下,好好玩幾天。莊園我會好好看管,絕對不會讓閒人進入,也不會讓莊園裡閒著的人到處溜躂。」
說這話的時候,容玉珩淡淡的瞥了眼裴琳。
容霖不在家的時候,裴琳絕對不會再有以前那麼自由。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他都不會再讓她自由行動——
四天以後,容霖一大早就收拾好了東西,讓司機開著車送他離開來了莊園。莫離染起來的時候只看見那輛車絕塵而去的模糊影子——
「爸有沒有說他去哪兒?」
莫離染看向坐在莊園裡安靜的享受陽光浴的容玉珩,淡淡的問道。本來不想跟他說話,但估計除了他,也沒有人知道容霖的目的地是哪兒。
容玉珩驚訝的回頭看著主動跟自己說話的莫離染,「他走的時候還沒有確定,說是隨性所致,到時候走到哪兒算哪兒。」
似乎,從上次草叢的事發生以後,她已經沒有再主動和他說過話了——
「莫兒,咱們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嗎?」
「等你大哥回來了,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談。」
莫離染瞥了一眼他,然後重新看著容霖的車離開的方向。裴承宣還在燕承市執行任務,爸現在又出門了,還不知道他要去哪兒,這個家真是越來越亂了。
這種時候,她可不能再和容玉珩有任何曖昧——
「呵呵呵,莫兒,可是有些話當著大哥的面不能說,不是嗎?」他溫柔一笑,言下之意就是他和她五年前的舊事。
莫離染不勝其煩的看向他,說:「不好意思,我現在沒心情,以後再說。」說完之後她就轉身回了別墅裡,不再管容玉珩。
容霖走後的第三天夜裡——
「二媽,這麼晚了您出來做什麼?」容玉珩悠閒的站在二樓陽台上,雙手鬆松的揣在兜裡,看著走出別墅的女人輕聲問道。
裴琳心下一虛,腳步驀地停下。她驚訝的抬頭看著二樓陽台的方向,容玉珩這個白天還要上班的男人,這都兩點多了怎麼還不睡覺?
她以為除了莫離染以外,別墅的人都已經睡下了,所以這才找了個時間出來轉轉。哪知道都這麼大半夜了,他還不睡。
「睡不著,出來走走,散散心。」裴琳不友善的回答,輕哼一聲。估計不是他沒睡,是一直監視著她,處處留心著她的動靜——
「如果只是睡不著,我那裡倒有些安神的藥,二媽你要不要拿點吃吃?」容玉珩倚著淺藍色的欄杆,溫柔的笑問。
「不用了……」
「二媽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反正你也吃了那麼多藥了,也不差這一點安神的對不對?」
容玉珩溫柔的看著樓下的女人,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得很悠閒,「雖然大家都說藥還是少吃點的好,什麼藥都有副作用,不過我想這安神的藥對一個有絕症的人來說,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壞處,你說呢?」
這一番不緊不慢的話氣得裴琳身體直顫,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不尊重長輩的流氓習性了!!
「容玉珩你!!」
「像二媽你這種有病的人還是在家裡好好待著比較合適。你說要是您這大半夜的出門散心,一不小心暈倒了,我還得派僕人出去找你,多勞師動眾啊你說是不是?都已經是得了絕症的人,自個兒也知道自個兒活不了多久了,就不能安分點麼?能少給別人添麻煩就少添點麻煩吧,省得以後死了也被人戳脊樑骨——」
「……」
容玉珩一番話讓裴琳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站在樓下怒不可遏的望著他,恨不得上樓掐死這毒舌的小毛孩子!!
難道這損人也是容家的遺傳嗎?
裴承宣是她養大的,自己的兒子那張嘴有多毒,她自己知道。那時候見裴承宣常常損丁雲輝那一幫人,她還擔心他那張嘴太厲害,估計一輩子找不著老婆呢!
沒想到現在看到容玉珩,她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和這小毛孩子是不分伯仲,都是一樣的毒舌!尤其容玉珩這傢伙,平日裡看著斯文謙遜,半天不說一句廢話,結果容霖一走,他就原形畢露了,什麼話傷人他挑什麼說!
「二媽,趕緊進屋吧,您身子骨本來就不好,這夜裡風寒露重,您要是有個什麼風濕感冒的,到時候大哥回來問起,倒全是我的責任了——」
「容玉珩!」
一眨眼,莫離染已經從首都回來二十四天了。那天夜裡一點多的時候,莫離染接到了裴承宣打來的電話——
那一天,也就是容霖離開之後的第九天。
「凌,我想見你。」
莫離染捧著手機,屏息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裴承宣打過來之後很久沒有說話,她擔心得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可是不敢發出聲音,害怕錯過了任何動靜。
結果,他沉默了很久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想見你——
她聽得出來,他的嗓音是從來沒有過的疲憊。她知道他這些天很辛苦,可是那種疲憊彷彿是從心底裡發出來的……還夾雜著少見的脆弱和無助……
「怎麼了?」她小心翼翼的問出這三個字,緊張得指甲都深深嵌進了自己的掌心,生怕他在那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
「沒事……」裴承宣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哽咽著,側眸看向手術室亮起的紅燈,心被狠狠的揪成一團。
「裴承宣,你別騙我,你告訴我實話,怎麼了?」莫離染越發的擔心,原本還沒有完全消去的睡意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沒事,他不會在這個點打電話——
如果沒事,他不會這麼脆弱的告訴她,他想見她——
「爸……在手術室。」裴承宣仰頭靠著等候椅,眼角濡濕。他的胳膊上被鮮血染紅了,刺目的顏色讓他歉疚得想一槍斃了自己!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抱著莫離染來醫院,那一次他失去了自己還沒見過面的孩子。如今,他會失去這個父親麼?
「爸在手術室?!」莫離染驚愕的重複著他的話,難以置信的問道。爸爸不是說跟朋友出去玩兒了麼?怎麼會在手術室……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來燕承市找我……他被黑道的人劫持,那些人用槍口抵著他的頭,逼我放掉剛剛抓住的一個重要證人……」
裴承宣的聲音再一次漸漸的弱了下去,莫離染屏息凝神的聽著,她聽不見他的聲音,卻清晰的聽見了他在哽咽——
「凌你知道嗎,那個證人可以讓蔣欣岑認罪服法,如果放了他,他一旦落入那些人手中必定是被虐殺滅口……」
他斷斷續續的說著,莫離染不敢出聲打斷了他,一直耐心的等他說——
「我真的很想放了他,換爸一條命……可是我的職責告訴我,我不能那麼做,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人情感,放了這個證人,任由蔣欣岑繼續逍遙法外……尤其是,這個證人一旦離開了我們的保護區域,他一定會死,你知道嗎……」
「三個小時前,我們約好在碼頭見面。那些人用槍抵著爸的頭,說如果我不放人,他們就殺了爸……」
「我安排了很多人潛伏在暗處,我以為只要我打中舉槍的那個人,爸就不會有事……可是,在我的子彈進入那人胸口的時候,一個藏在暗處的人也朝我開槍了……」
「凌你知道嗎,我已經成功的救了爸,對方開的那一槍憑我的身手我本可以躲過去的……可是我不知道爸會衝過來替我擋那一槍……」
「我已經躲過那一槍了你知不知道,凌……爸如果不那麼在乎我,爸如果沒有想過替我擋子彈,我和他都可以沒事的!!」
裴承宣痛苦的掐著自己的眉心,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的語序有多混亂,他只是胸口堵得慌,拚命的想找個爆破點,想找個人說說話,將自己心裡堵著的那口氣全都發洩出來!
「我聽明白了,老公,這不是你的錯,你別難過……」莫離染的眼眶濕了,說了幾句話才知道自己的嗓音竟然有些低啞,自己竟然哽咽了——
原來容霖一直不肯說自己去哪兒是因為他惦記著裴承宣,他去了燕承市……
「我知道不是我的錯……可是……」裴承宣望著天花板,痛苦的吞嚥了一口唾沫,緩緩的說:「你懂我現在的感受嗎?我一直以為他對我和媽不好,我一直認為他不是個好父親,這麼多年我甚至都不願意叫他一聲『爸』……可是現在為了救我,他竟然不惜犧牲自己……」
「你在哪兒?」莫離染一邊拿著手機一邊找衣裳穿上,裴承宣現在有多難過她知道,這種時候她這個做妻子的怎麼能不陪在他身邊!
「燕承市立醫院——」
「老公你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不用了,凌,這邊很亂,你在家好好待著。跟你說了會兒話我已經好多了,聽話,別過來,別讓我再擔心你——」
「……」莫離染沉默了很久,才說:「好,我在家等你和爸回來。」
雖然那麼說,但是她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她依然匆匆忙忙的穿衣洗漱,收拾東西。答應在家等他,只是為了讓他安心。而她的心告訴自己,一定要去燕承市陪他,她知道,那是一個深愛他的女人最正常的本能反應——
自從燕承市發生暴亂之後,從北隅市飛往燕承市的航班就已經取消了。不僅是航班取消了,連火車和大巴也取締了。
可以說,除了自己開車去燕承市,再沒有別的路徑——
「師傅,您別走,我可以再給你加錢!」莫離染追著一輛出租車跑了幾步,失望的停下,站在路口繼續等著下一輛出租車。
燕承市發生了暴亂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北隅島,她在北隅市的街頭站了一個多小時,攔了一百多輛車,沒有一輛車肯去燕承市。
錢重要,命更重要。有哪個出租車司機會為了幾千塊錢去那種地獄跑一圈?哪怕她給的錢再多呢,沒準有命去沒命回來——
「師傅,您就將我送到去燕承市的路口,那裡很太平,不會有事的!」莫離染紅腫著眼睛懇求著眼前這個五十出頭的司機。
司機將她從上到下看了一眼,抽著煙,問道:「姑娘,那麼亂的地方人家個個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你怎麼非要去那不可?」
「我丈夫在那兒,我爸在那兒受了傷,我必須過去照顧他。」莫離染哽咽著,「師傅,您就行行好送我到路口好嗎?要多少錢您開口——」
「政府每天都有專機將燕承市的無辜人民接到別的市,你為什麼不讓你丈夫申請離開燕承市?」司機納悶的問道。
「他不是燕承市的人,他是在那兒壓制暴亂。我爸就是因為惦記他才去的那兒……哪兒知道會受了傷……」
「你丈夫是什麼人?」
莫離染差一點脫口而出,說自己的老公是北隅島的大英雄裴承宣,她原本想著,有裴承宣這個大英雄的名頭,總會有司機因為仰慕他而送她去燕承市——
後來一想,容霖就是因為和裴承宣有關係才會被綁架,自己怎麼能說出自己是裴承宣的妻子這個事實呢?萬一遇上不懷好意的人,這不就給了別人威脅裴承宣的砝碼了嗎?
「他是個特種兵,叫周博,剛剛入伍不久就碰上了燕承市這種暴亂的事……」莫離染想起了周博這個新兵,應該不會有人威脅他——
「特種兵?那可是我兒子夢寐以求的神聖職業啊!」司機長長的歎了口氣,側過身子打開了副駕駛座上的門,「上車吧,不過我可說好了,我只送你到燕承市的路口,你自己想辦法進市裡去——」
「謝謝師傅!」
莫離染感激的上了車,司機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向燕承市的方向開去。
北隅市到燕承市路口,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莫離染在燕承市路口等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才等到了一輛貨車,一番交涉,人家答應帶她進燕承市——
三個小時的車程中,莫離染一會兒昏昏欲睡,一會兒和車上的老夫妻倆聊天。
「以前從這路口到市中心只要一個小時的,自從發生了暴亂之後路就壞了!唉,那些黑道上的人作孽啊,橋被他們炸了就算了,我們繞道走也就多一個小時,可是他們連路也炸,你瞧這坑坑窪窪的,別提多難行車了!」
莫離染看向車外邊,的確,很多地方都還有殘留的爆炸痕跡——
「你們這是去哪兒?」莫離染好奇的問道。
ps:話說,真的要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