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戰火從楚國的邊境洶洶蔓延,北疆的十餘座重要城池接連被秦軍攻破。舒殘顎副
戰局走向似乎愈見明朗,楚國朝野亦是人心惶惶,甚至有大臣向千容淺上書,要搶在秦軍攻破都城前,向秦王上書乞降。
千容淺自是不肯應允,他連日召集群臣,商討應對之策。
這一次,楚國真的要面臨生死危局了,只因匈奴之患已被秦國平息,齊燕兩國經過一番打壓,亦不敢再與秦國作對。
現今的楚國,要獨自面對秦國的全部精銳兵力,可謂凶多吉少。
「陛下,如今看來,單憑戰力,我軍是抵不過秦軍的」樊籬緩步走到千容淺身後,誠懇地諫言:「孤立無援讓我軍已經退無可退了。」
「你有何想法?」偉岸的身影佇立在窗邊,千容淺手握著一盞冷了的茶,倏然回眸,幽魅的紫眸中耀動著犀利的光芒。
樊籬深知此言一出,必然會引起楚王的勃然大怒,然則,他卻不得不直言相勸:「陛下秦王傾舉國之兵攻打我楚國部分是出於統一天下的野心更多的是氣惱您您帶走了紫蘇。」
默默地瞇起了深邃的眸子,千容淺不悅地繃緊了冷唇,一言不發地瞪著樊籬。
迎上了他銳利如鋒的視線,樊籬心頭泛起縷縷駭意,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如今戰局如此膠著,對我楚國不利攸關國家生死存亡,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微臣想,是否可以考慮將紫蘇送回秦王身邊,平息他的怒火也許還能換來一線生機。」
憤然地揚起手臂,將手中的茶盞狠狠地扔向了樊籬的頭上。
只聽「啪」的一聲,茶盞墜落在地,鮮紅的血色自額角迸出,染紅了樊籬的面龐。
千容淺有些不忍地睨了他一眼,匆忙地背過身,低沉的嗓音幽然響起:「你明知道,寡人不可能這麼做的!當初出兵伐秦時,寡人已有了最壞的打算。」
「陛下既然已有了最壞的打算,就該替紫蘇設想若是秦軍最終勝了您打算讓紫蘇何去何從?」樊籬根本不在意正在淌血的傷口,只望眼前的君王不要如此偏執,給自己,給楚國,也給紫蘇留下一個生的希望。
這句話莫名地擊中了千容淺的心房,複雜的神色掠過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寡人」
「陛下,放手吧趁現在,還不晚。」雖然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但就兩國國勢對比來講,這場戰爭,楚國幾乎沒有獲勝的可能。
前方的戰士們在浴血拼爭,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若是兩國無法議和,那麼便是一場浩劫,生靈塗炭
樊籬豈會不明白千容淺對紫蘇的深情,只是攸關社稷存亡,任何兒女私情都該讓位。
更何況,他早就知曉此次紫蘇回到楚宮,對千容淺的感情已不復往昔。
都從的走。「不可能!」千容淺的心中還抱存著一絲希望,他合攏了雙拳,厲聲下令:「準備行裝,明日,你隨寡人親赴睢陽郡。」
傍晚
溫暖的微風帶著潮濕的水汽襲來,紫蘇在宮女的攙扶下,來到了當年的飛雪湖畔。
仰起頭,她看向那高懸於簷廊上的牌匾,「天香閣」三個鎏金浮字上已堆滿了厚厚的塵埃。
推開殿門,紫蘇屏退了隨侍在側的宮女們,踏入內殿,只見當時的佈置絲毫沒有改變。
看得出,自從她離去後,這裡便荒廢了,再也沒有人來居住。
步入內殿中,紫蘇出神地望著那擺放在祭台上的神龕,默默地跪在了軟墊上。
拿起三炷香,搓燃後,她將之插入香爐中,深深地叩首,輕柔的嗓音飄出齒間:「焰神在上天祐」
楚國兩個字還未衝出喉間,紫蘇卻蹙起了眉心,她的心境早已不復當年,不再是那個只會為楚國、為千容淺祈福的小女孩兒了。13842771
「天祐秦楚之戰早日平息兩國化干戈為玉帛,戰火不要再蔓延」紫蘇費力地俯下身,額頭貼在掌心,誠心地祈求。w58v。
這時,閉合著的殿門被輕輕推開,千容淺靜靜地斜倚在門邊,深深地睇望著那抹纖麗優雅的身影,竟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地上托出了一抹頎長的倒影,紫蘇驀然回首,澄澈如波的灰綠色美眸中映出了他俊美的面容,那似曾相識的場景在眼前一幕幕閃過。
「明日,寡人要出征了。」冷薄的唇瓣微微開啟,言語中暈滿了濃濃的離情別緒。
曾經的千容淺是那麼高傲自負,不可一世,可如今,他自己也無法肯定這一去是否還有回還的可能。
「陛下,珍重」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是多餘的,紫蘇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只覺得濃稠的酸澀不斷湧上喉間。
「紫蘇,不要怪寡人寡人只是只是愛你」溫熱的淚霧覆上了那雙幽魅的紫眸,千容淺深深地與紫蘇對望,一時間,哽咽難言,大掌握緊了門框,「沒錯寡人囚住了你的人,但你卻囚住了寡人的心」
晶瑩的淚滴潸然墜落,紫蘇呆愣地跪在原地,那句燙人心扉的話語在耳畔迴盪,她目送那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遠處。
強烈的痛楚自心窩處泛開,她頹然地彎下身,所有的情感全都匯聚在那一聲淒楚的呼喚中:「殿下淺」
兩月後
前方的戰報不斷送入瀛都,雖然自千容淺御駕親征後,楚軍經過艱苦的鏖戰,取得了幾場勝利,然而,戰局的主動仍是牢牢地握在秦王的手中。
現在,整個朝野人心浮動,驚恐的情緒猶如瘟疫般在朝臣百姓中蔓延。
所有人都明白,落敗只是早晚之事。
驚聞,幾日前,秦軍的一支精銳已然突破了楚軍的防線,直奔瀛都而來。
若是楚軍沒有及時回防阻擊秦軍前進深入,只怕,瀛都危矣。
小安子端著煎好的湯藥,佇立在兮然苑外,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守在殿外的宮女見他來送藥,輕輕推開了殿門,「公公請。」
躬身步入內殿中,小安子遙望著那抹倚靠在窗邊的身影,感慨不已地逸出一縷歎息,「娘娘奴才給娘娘請安。」
「免禮。」紫蘇倏然回眸,暗沉佈滿了那雙水漾瞳眸,她微揚了揚素指。
小安子緩步走進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捧起藥碗,面露沉痛之色,「娘娘,現在時局艱危落敗,就在眼前」
「我能做什麼?」接過藥碗,送入唇邊,紫蘇無奈地搖了搖頭,「除了等,別無他法。」
「陛下是愛你的」小安子從未想過情愛真的有顛覆一個國家的力量,如今,他見識到了。
漸漸地,一股暈眩的感覺襲來,握在手中的藥碗翻然墜地,紫蘇眼前一片模糊,她蹙緊了眉心,緊張地摀住了攏起的小腹,「你你到底做了什麼?」
「娘娘,奴才要帶你離開,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瀛都城支撐不了幾個時辰了。」小安子伸出手扶住了紫蘇搖搖欲墜的身子。
「不不我哪裡都不去」紫蘇費力地弓起指尖,卻無力抓住小安子的衣擺,下一瞬,眼簾倏然合上,她昏了過去
瀛都
三萬精銳的戰騎衝開了固守著的城門,鮮紅的血色染滿了固若金湯的斑駁城牆。
鳳流鉞騎著青騅馬,在一眾隨從的護衛下,踏入了楚國的都城。
犀利的琥珀色眼眸中耀動著粼粼火光,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劍,氣勢威嚴地喝令:「給寡人聽好,攻破楚宮後,不許傷及!盡快找到芙妃娘娘!絕對不許傷害她分毫,明白了嗎?」
「是,臣等遵旨!」眾將雙手抱拳,恭敬地微微頷首,即刻率領各自的下屬,直撲楚宮。
「陛下,前方傳來消息,我軍雖然勝了,但楚王下落不明。」豐隼驅使著馬匹,駛向鳳流鉞身側,沉聲稟報。
弓起的骨節因太過用力而發出了「咯咯」的摩擦聲,鳳流鉞怒恨地瞇起了眸子,咬緊了銀牙,厲聲低吼:「無論如何,寡人都要找到他!將他碎屍萬段!」
「臣明白了」接觸到在他眼底燃燒的洶湧怒火,豐隼怔愣了片刻,匆忙應道。
冷冷地睨了一眼被戰火折磨地殘破不堪的瀛都,鳳流鉞的心中卻沒有絲毫憐憫,他握緊了韁繩,疾速奔向那座瑰麗的宮殿
瀛都城郊,蒲溪河畔
「咳咳咳咳」紫蘇從昏迷中驚醒,她睜開了沉沉的眼簾,不敢置信地望著守在身旁的小安子,「你你瘋了嗎?為何挾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