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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章 你是芙姬 文 / 風清雪

    舒展的眉間掠過縷縷疑惑,紫蘇謹慎地低語:「敢問公公,這是為何要召奴婢入宮?」

    「姑娘,是陛下的詔令,請上車攆。」弗林不想多做解釋,態度強硬地側過身子,掀開了車簾。

    無奈地逸出一聲歎息,紫蘇只得領命,她登上了車攆,惴惴不安地猜測著芙姬與荔柔在宮內的情況。

    「起」弗林高聲呼喝,車攆在十幾名禁衛的護送下,向咸陽宮駛去。

    他緊隨車攆疾行,心中明白,車攆中女子的命運過了幾日,只怕會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咸陽宮

    車簾掀開的剎那,恢宏的殿閣群落展現在眼前,空靈的美眸中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紫蘇不敢置信地輕蹙眉間,被那氣吞山河的雄壯威勢所撼動。

    咸陽宮的氣象,果真非比尋常,處處彰顯著大秦的傲然卓越的國勢與威儀。

    弗林見紫蘇愣愣地停駐不前,不禁提醒道:「姑娘,請雖老奴來,切莫耽擱,以免觸怒陛下。」

    「是,公公」匆忙回神,紫蘇趕忙應聲,隨著弗林踏上了那高高聳立的階梯。

    踏在紋理清晰的大理石上,她驀然回首,驚覺方才經過的道路與殿閣是那麼渺小,宛若顆顆塵埃,而她此刻好似置身雲端。

    「姑娘,這裡」弗林帶著她直奔向凌宇殿,「進去吧,陛下在等你。」

    話音方落,內侍們費力地推開了閉合的紅木殿門。

    緊張的情緒竄入心頭,素指緩緩地嵌入掌心,紫蘇提起裙擺,挺直腰身,踏入了殿內。

    大殿的寬闊超乎她的想像,原本和煦的微風,吹拂至殿內,竟化作了強烈的寒風,捲起了垂落在四周的暗黑色幔帳。

    殿內靜謐異常,連步履摩擦木板的聲音都可聽得一清二楚。

    垂下眸子,紫蘇只注視著腳下的路,心跳卻仍是宛如擂鼓。

    端坐在王座上的鳳流鉞目不轉睛地遙望著那抹熟悉的人影,從紫蘇進入殿內的瞬間,他便已認出了她。

    有些人,也許一日內數次走過他的眼前,但他卻仍是記不得他們的容貌;有些人,也許數月中與他僅有一面之緣,但他卻會念念不忘。

    狹長的琥珀色眼眸半瞇起,健碩的身子微微前傾,鳳流鉞的心底竟隱隱地浮上幾許期待。

    紫蘇感覺此刻她已置身於大殿中央,她輕服了服身,粉唇輕啟:「奴婢叩見陛下」

    淡淡的笑飄過唇畔,鳳流鉞識得這個柔美空靈的嗓音,「抬起頭來」

    紫蘇依言而行,慢慢地揚起下頜,驀然間,他們四眸相對,眸光在半空中交匯。

    那雙陰鶩的眸子中流露出的目光太過直接,太富有侵略性,讓紫蘇驚慌地想要躲避。

    她匆忙地別開了眼,只怕他會認出自己。

    望著她心虛的模樣,鳳流鉞的興味更濃了。

    他仔細地打量著那重新出現在紫蘇頰畔的「疤痕」,無不惋惜地溢出微不可聞的歎息。

    猶記得,當日紫蘇為他施救時,許是太過情急了,那道疤痕從頰畔脫落,讓她光滑如絲的肌膚得以被鳳流鉞窺見。了想側強。

    在鳳流鉞看來,她的容貌算不得極美,卻也頗有靈雅冷艷的氣韻,那道突兀的疤痕如此鮮明,好似在一張唯美的畫捲上硬生生地添上了一筆污痕,折損了所有的美感

    女人,難道不都是極為在意,愛護自己的容貌的嗎?vhqo。

    為何她要刻意損害自己的美貌?

    閃爍不定的眸光悄然落在了大殿的角落,恰巧望見了面如死灰的芙姬與依偎在她身旁的荔柔。

    她們顯然是受了驚嚇,蜷縮著身子,望向紫蘇的目光中滿含哀求與無助。

    「寡人在此為大將軍豐隼舉辦慶功宴,本是聽說楚國舞樂天下一絕可這兩個楚女接連獻舞」不屑地輕瞥了芙姬與荔柔一眼,鳳流鉞厲聲地嘲諷:「她們的舞技不堪入目寡人在想,是她們不善楚舞,亦或是這楚舞本就是空有虛名。」

    話音還未落下,分坐在大殿兩側的秦國將領們附和秦皇之言,開始喧嘩鼓噪:

    「是啊這楚舞,不過徒有虛名」

    「哪裡及得上我秦風之舞,雄渾有力」

    「鳥鳥」

    如此折辱楚國,公然挑釁,讓紫蘇著實忍無可忍。

    藏於粗布長袖的粉拳愈攥愈緊,雪白的貝齒深深地咬破了下唇。

    所有的恐懼與顧慮盡數拋開,紫蘇上前一步,終於勇敢地直視鳳流鉞犀利陰冷的雙眸,果決地提出要求:「奴婢願為陛下歌舞助興。」

    「噢?你懂得楚舞?」對於她的反應,鳳流鉞絲毫不敢到意外。

    他就知道紫蘇骨子裡的那股子傲氣,會迫使這個外表嬌柔的女人做出回應。

    清澈的灰綠色美眸中拂過了傲然之色,紫蘇擲地有聲地說:「我本楚人。」

    「好!」鳳流鉞喜歡她不拖沓的性格,雙掌輕拍,「你若舞得好,寡人重重有賞!舞樂起!」

    毫無預警地,一陣刺痛從心窩出散溢開來,紫蘇剛想挪動步履,只覺天旋地轉。

    歡快的絲竹音律已然入耳,她卻只能揚起素手,摀住心口,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哈哈哈哈」秦國的將領們看到紫蘇的窘態,紛紛哂笑出聲,「這等舞藝還敢說她懂楚舞?」

    鳳流鉞敏銳地覺察出了一絲異常,他遠遠地望見了紫蘇緊皺的黛眉,以及她越發青白的面色,不解站起身,密切地關注著她的舉動。

    耳邊傳來的嘲諷言辭,反倒成為了陣痛的良藥,紫蘇強忍痛楚,倔強地直起腰身。

    指尖微微張開,臂彎好似柔軟的柳絮向身側展開,揚起的長袖遮住了她半張嬌顏,隨著舞樂的起伏,紫蘇翩然起舞。

    她高高跳起,修長的雙腿岔開,翹起至半空的腳尖竟觸碰到了她向後仰去的頭頂,柔若蒲柳的身姿劃出了優美的弧線,形成了一彎美麗的半月形。

    幾個漂亮精彩的迴旋舞步,堵住了秦國將領們的悠悠之口,他們呆愣地望著那翻飛躍動在大殿中央的輕靈身影,驚訝於她翩躚動人的舞姿。

    「哇妙真是精妙」豐隼情不自禁地道出讚歎之語:「這等舞姿還是第一次見」

    紫蘇本不善舞,但因在楚宮中常住足有一年光景,她曾目睹過宮宴上,那些絕色舞姬們的舞姿,遂憑著記憶,將之重現出來。

    細碎的步履在大殿中央捻轉,紫蘇掌心相對,高舉過頭頂,單腿翹起,腳尖與拇指相抵,整個人憑單腳矗立,身體舒展到了極致,勾畫出一條柔潤的曲線。

    眼前的絕妙舞姿,竟讓鳳流鉞看得有些入迷了,琥珀色眸子中的神色愈見幽深。

    一曲終了,紫蘇以翩然舞動而起地長袖遮住了臉龐,偏過頭,緊挨在肩膀上,僅僅露出了那雙魅惑的美眸。

    秦國的將領們同時起身,被美妙的楚舞所折服,毫不吝嗇溢美讚歎:「彩彩」

    紫蘇收起了動作,恭敬地垂下頭,心口處的痛楚驟然翻湧,連話音都有些顫抖:「陛下一曲已畢奴婢」

    抬起頭,她本想趁機為芙姬荔柔說情,奈何,她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起來。

    紫蘇掙扎著邁步,下一瞬,全身虛軟地倒在了殿中。

    高大健碩的身影不由分說地從王位上衝了下來,鳳流鉞三兩步地跨之紫蘇眼前,將她攔腰抱起,「來人,宣太醫!」

    內殿,寢閣

    「如何?」鳳流鉞坐在塌邊,犀利的眸光始終在紫蘇血色全無的臉頰上徘徊。

    「回稟陛下,這位姑娘她本就有舊傷,傷勢未癒,又沒有得到好的調養,以致血氣瘀滯,遂才會昏厥不醒。」陸太醫據實回報。

    濃重的疑惑湧入狹長的眼眸,鳳流鉞甚為不解,「舊傷?何種舊傷?因何而傷?」

    陸太醫扯下了纏繞在紫蘇腕子上的金線,摸了摸花白的鬍鬚,「若是老臣沒有診錯,當是很深的刀傷至於具體傷在何處,老臣猜測當是在心肺附近。若是陛下想要得悉實情,那麼老臣便要解開這位姑娘的衣衫,方能得知。」

    「她何時可以醒來?」鳳流鉞大掌一揮,回絕了陸太醫的提議,「她的傷,你可有辦法調養?」

    「回稟陛下,再過半個時辰,她便能醒來。她的傷,老臣可以調養,但還需病患配合,按時服藥,清心休養才好。」陸太醫從藥匣中取出了藥方,恭謹地捧至鳳流鉞面前,「這便是藥方。」

    「寡人知道了,你退下吧。」鳳流鉞接過藥方,將之交給了弗林,「去熬藥。」

    「是,奴才遵旨。」弗林帶著陸太醫離開了寢閣。

    鳳流鉞怎也想不到,再次相見,從前的施救者竟成了躺在榻上的病患。

    他們之間的機緣,說來也真是奇妙。

    粗糲的指尖慢慢地探向她的左側臉頰,指腹在那光滑的肌膚上輕輕撫摸,複雜的情緒纏繞住了他的心扉。

    本想召她入宮,好好地探查出實情,誰知,眼前的女子卻讓他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

    直覺告訴鳳流鉞,眼前的女子絕不簡單,普通的婢女豈會身負重傷?

    而且,她精於醫術,氣魄非凡,還能跳得出精湛絕倫的楚舞,她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不一會兒,緊閉的眼簾緩緩地掀開,紫蘇的意識剛剛恢復清醒,當她望到那張近在咫尺的剛毅臉龐時,驚訝地低呼:「這」

    「躺著,別動。」將她的侷促與緊張盡收眼底,鳳流鉞的唇角噙上了淺淺的笑紋,眸子中的神色仍舊森冷無比,「從現在起,你對寡人說的每句話,只要有半字虛言你美麗的脖子就有斷了的危險。」

    他的威脅帶給了紫蘇前所未有的驚恐,她的身子完全地僵住了。

    眼前的帝王,他眉眼間流露出的冷酷與暴戾總能讓紫蘇體會到那種滲入骨髓的駭意。

    「明白嗎?」放低了身子,鳳流鉞湊近紫蘇身前,冰冷的大掌捧住了她的美顏,「寡人想給你生的機會看你是否要把握了。」

    心緒凌亂不堪,紫蘇沉浸在驚恐之中無法自拔,茫然地點了點頭。

    「你是誰?」琥珀色的眸子緊緊凝睇紫蘇,他冷聲發問,「為何那一日,你會代替芙姬去獵場?」

    「我我是郡主的陪嫁婢女」他太多強大的壓迫氣勢,讓紫蘇連喘息都倍感困難,只得囁嚅著回答:「那一日因郡主身體不適,她無法前去獵場,但又怕陛下怪罪,所以我才頂替她。」

    慍色拂過剛毅的臉龐,鳳流鉞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掌心沿著紫蘇的臉側下落,直至鉗住了她的脖頸,笑著道出威脅言辭:「看來你確實是不想活了。」

    惶然地蹙攏了黛眉,紫蘇自認為這樣的解釋已是天衣無縫,為何他還會質疑?

    「寡人猜測,是那個芙姬膽小怕死,所以才命你頂替的。」她游移不定的目光讓鳳流鉞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還有,寡人要知道你的名字。」

    「紫蘇」脖頸上傳來的握力越發強烈,她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紫蘇匆忙吐出斷續的字音。

    「好」不斷收攏的掌心倏然彈開,鳳流鉞直起腰身,堅定的光芒在眼底閃爍,語出驚人:「紫蘇,寡人有令,從即日起,你就是芙姬是楚國凌陽郡王之女,這就是你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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