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室門被緩緩推開,地上托出了一抹頎長的身影。
黑色狐毛長靴踏入內室,大掌撫上門邊,千容淺凝神望著紫蘇,她瑟縮的肩頭,她柔弱的背影,觸動了他的心扉。
濃稠的愛憐與擔憂在紫眸深處湧現,冷唇微啟,逸出了低沉的嗓音:「你在哭?你今日怎麼了?父皇他為難你了?」
千容淺本不想再與紫蘇有過多牽扯,畢竟她拒絕了自己,她又心有所屬。
然而,當他們在伏羲殿外擦身而過的瞬間,千容淺的情緒竟不由自主地被她牽動。
他無法漠視她蒼白如雪的面容,她驚慌失措的神情。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紫蘇隱約聽到了九皇子的聲音,她驀地抬起頭,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映入眼底。
掌眸緊地。驚訝地起身,她垂下頭,指尖匆匆地拭去淚痕,「殿下」
「父皇他可是為難你了?」大步流星地衝到她身前,溫厚的大掌自然地捧住了那沾滿淚滴的美顏,千容淺揣測著問:「他欺負你了?」
紫蘇震驚地瞪大了眸子,沒想到他竟能猜到幾分事實,為難地咬住了下唇。
慍色霎時覆滿眉間,千容淺恨恨地繃緊了唇線,厲聲低喝:「他做了什麼?說給本王聽!」
是他的疏忽,竟以為楚皇對她並無非分之想。
他低估了紫蘇的魅力,高估了楚皇的自控與良知。
心口宛如塊壘堆積,壓得他呼吸困難,大掌沿著她的脖頸緩緩下移,用力地鉗住了她微顫的肩頭。
「殿下」他急切而幽暗的神情震懾了紫蘇的心神,「陛下他只是」
「只是什麼?說!」俯下身,千容淺焦躁不安地催促:「說啊!」
「只是想吻我不過幸好殿下來參見,所以」不知為何,他焦急的神情與口吻反而熨燙了紫蘇的心窩。
九皇子還是關心她的,還是心繫著她的。
聞言,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千容淺什麼也沒說,只是強勢地攬她入懷。
手臂纏繞著紫蘇的腰身,大掌輕撫著她的脊背,體貼地安撫著她。
溫熱而寬闊的懷抱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紫蘇無力抗拒,纖細的素指反而抓緊了他腰間的佩帶。
「傻丫頭早知如此,本王提出納你為妾,你就該答應的。」冷薄的唇瓣親暱地貼在她的耳畔廝磨,輕快的口吻中流露出了絲絲寵溺,那是連千容淺都未曾意識到的溫柔。
嬌柔的身子驀地一僵,納妾之事是紫蘇心頭的傷,更是她此生最大的遺憾。
仰起頭,淚水漣漣的美眸深深望著眼前這個她深愛的男子,拒絕了他的提議,沒有人會比紫蘇更痛。
她不是他的唯一,而他卻是她愛戀的全部。
掌心撫上了千容淺的胸膛,紫蘇不捨地退出了他的懷抱,「謝謝殿下關心,我沒事。」
「有必要在本王面前裝堅強嗎?」氣惱於她的倔強,千容淺想要狠心地扯碎她的偽裝。
裹住她的腰肢,千容淺一個跨步,帶著她來到銅鏡前,攫住她的下頜,迫使她直視著鏡中的影像,「你看看自己的樣子!受了驚嚇,全身顫抖。」
看著銅鏡中那抹失魂落魄的人影,紫蘇默默地垂下眼簾,淚滴潸然墜落。
她確實怕,因她面對的是楚皇,是她無法抗拒,不能抗拒的人。
更因,太子掌握了她與九皇子夜會的證據,若是事發,會牽連到他。
「紫蘇,你太天真了。父皇是個男人,他有七情六慾。你是個美麗的女人,沒有哪個男人能在與你朝夕相處之後還心如止水。」千修長的指尖來回摩挲她的粉頰,千容淺語重心長地說。
「殿下你以後不要再來天香閣。」紫蘇拉住了他的大掌,神情嚴肅地勸道:「你大捷歸來的那晚,太子得知咱們在一起我怕他會」
幽魅的紫眸深處厲芒乍現,千容淺不以為意地勾唇淺笑,「無妨,你不必畏懼他的威脅。他亦有把柄握在本王手中。」
紫蘇困惑不解地蹙起了黛眉,「殿下此話何意?」
「他無非看出了父皇對你的用心,想借你我的關係,讓父皇對我生出嫌隙。不過你還不是父皇的妃嬪,你還是自由的。縱然本王與你有了什麼,你情我願,礙不著誰」飛揚的劍眉斜挑,千容淺神情陰冷地低語:「染指父皇的後宮,這個罪名他可是坐實了。」
紫蘇面露驚愕之色,「太子他怎敢」
「沒什麼他不敢的。」指尖按住了紫蘇柔嫩的櫻唇,千容淺偏過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好心提點:「父皇這個人,骨子裡很是張狂。為了得到他想要的,他向來都是不擇手段你千萬得小心。」
「殿下,我是貞女」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紫蘇憂心不已。
「你是不是貞女,還不是父皇一句話的事。他對你尤為上心,一年多了,你近在咫尺,他不曾動你,現在突然轉了性,心中自是思量許久了。」魅惑的笑意襲上唇畔,千容淺既瞭解楚皇,亦理解楚皇的行為。
畢竟,眼前的女子,擁有著足以惑人心魂的魅力。
連他自己都動了迎娶紫蘇,將她留在身邊的念頭,更何況楚皇呢?
「本王再問你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躊躇片刻,他終是放下了高傲的自尊,慎重地向紫蘇許諾:「你願意嫁於本王為妾嗎?若你點頭,本王明日便帶你去與父皇言明,無論如何,本王會護你周全。」
澄澈無波的眸底漾起了朦朧的水霧,紫蘇感激千容淺的好意,然而,她要的不是這樣的感情。
她不希望「恩情」二字成為束縛彼此的枷鎖,成為需要被償還的債。
然而,高傲如千容淺這般,卻還是再次開口要娶她,為她解決眼前的困局,甚至不惜冒犯楚皇,實屬不易。
這份情義,紫蘇銘記於心,明媚的笑靨在粉頰徐徐展露。
出神地凝睇著她的笑容,點點欣然躍入心底,千容淺以為她終會點頭。
誰知,她卻還是拒絕了,「謝殿下,但我乃罪臣之女,身份低微,不堪匹配。」
憤怒地皺緊了劍眉,他驀地背過身,健碩的胸膛跌宕起伏,決然地說:「好,自此之後,你的事,本王不會再過問!」
偉岸挺拔的身影迅猛地破門而出,宛如疾風般消失在紫蘇的視線
紫蘇頹然地跌坐在長塌上,淚水洶湧落下,她刺傷了九皇子的自尊,辜負了他的善意,甚至斷了彼此間的牽絆
伏羲殿
紫蘇輾轉不安地站在偏殿內,將熬煮好的湯藥交給了內侍。
發生了昨日的一幕,她無法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平靜如常地面對楚皇。
她多希望楚皇不過是一時失態,他們的關係還能回到往常。
紫蘇猶豫著是否該給燕洵修書一封,向他傾訴心底的憂慮。
思慮再三,她還是決定再等等,若是楚皇不再有進一步的舉動,她最好避免將燕洵牽扯進來。
「紫蘇,今日怎不是親自去送藥呢?」於博賢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低聲地說:「陛下喚你進去呢。」
「啊?」緊張的情緒竄上心頭,紫蘇抗拒地握緊了指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這就去。」
拖著緩慢的步履,紫蘇不情願地走入內殿,謹慎地抬眸,偷偷地瞅了一眼正在伏案批改奏章的楚皇。
餘光早已瞥見了紫蘇,千容傲風撂下了硃筆,陰鶩的鷹眸緊緊鎖住她的身影,「坐。」
微微頷首,紫蘇依言在長塌上落座。
「別怕,寡人昨日失態了。」千容傲風豈會看不出紫蘇的懼意,語帶深意地傾訴:「你刻意對寡人避而不見,寡人心中空落落的。一日見不到你的人影,寡人都習慣了。」
如此曖昧的口吻讓紫蘇的精神倏然繃緊,深濃的戒備在眸中湧動。
「沒錯,寡人喜歡你。」並不虛與委蛇,他直截了當地道出心中感受,醇厚的嗓音威嚴地響起:「每多相處一瞬,寡人對你的喜歡、欣賞便多一分。寡人不後悔昨日發生的一切。」
指尖用力地刺入了掌心,劃出了一道道紅痕,紫蘇閉上了眼簾,多希望此刻是一場夢境。
「紫蘇,寡人要你留在身邊,寡人要封你為妃!」高大的身子一躍而起,千容傲風大步流星地奔到紫蘇身前,「寡人會對你好,你想要的,寡人都會給你。」unq3。
「陛下」驚恐的情緒佔滿了灰綠色的美眸,紫蘇匆忙跪在他面前,「我無才無能受不起陛下如此厚恩。」
「是受不起,還是不想受?」面色倏然變冷,千容傲風厲聲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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