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噰噰……」,在相思巡視全場時,高台之下響起清脆的鳳凰鳴嘯聲,第一聲之後,有清悅的和鳴聲回應,聲音或稚嫩或沉穩,各各不一,一陣一陣的起伏。
隨即,一列鳳凰自地面騰起,徐徐上升,以斜線形傾飛而向,搖拽著尾羽,輕展著雙翅,翩翩飛向高台。
地面椅前站著的人,皆抬首仰望。
一列鳳凰越過第一重檯面,翩然落在主座前的空地上,不多不小,七十七隻,首朝主座,尾向台下,昂首挺立。
相思微笑相看。
「恭請聖主用膳!」七十七隻鳳凰低首輕鳴。
請聲之後,站著的端木凌黑,一抬步,走至桌前捧起一隻小壇,小心的解開封口,一剎時,一股清冽的灑香飄入空中,其香清雅高潔,聞之,似乎是如沐月華,如置百花叢中,如站一泓清泉之前。
酒,鳳凰家族用紫竹葉露為水,以百花為料所造,真正的百花釀。
拍開封後,端木凌黑取出一隻紫竹所制的杯子,斟至差一線溢出時停下,取出紫色小盤端起,遞與白冰。
白冰接過盤,蹲下身,將盤高舉至主座上端坐的人面前。
相思起身,雙手執起杯,平平一遞,再收回,舉起,一口飲盡。
而在入口的瞬間,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喉嚨襲向了四肢百骸,心彷彿要飛起來,無比的愉悅,無比的輕快。
「騰」,一張玉面瞬間泛上紅暈,因那一紅,其面更是艷似桃花,其唇粉嫩如初開的櫻花之瓣。
一剎時,那仰望的無比眸子裡「呼」的躥起火苗,炙炙燃燒。
「咕……」寂靜之中,還伴著嚥口水的吞嚥聲。
我的媽,這酒絕不能多飲。
「請各位入座。」相思一個冷凜,將杯一翻轉,滴酒不出,再放回盤中,平舉手,手掌向下一轉,示意站著的人入座。
「請聖主進膳。」滿場人一彎身,聲音整齊如一。
相思退身坐下。
白冰起身,放盤入桌。
「開席……」端木凌黑退到右邊,一昂首,提聲高喝。
一剎時,聲似水波,一層層的傳出。
滿場之人直身,緩緩入座。
「凌黑,跟族人說說,今日家宴,不必拘束,大家儘管開懷痛飲,開懷暢談,熱鬧些,我看著會更高興。」受不了無聲無息的場面,相思轉眸望向凌黑。
如果被一群人盯著,這一頓飯,她也就不必吃,相思是無比希望那種情況能夠改善。
「是。」凌黑一喜,面上閃過一抹激動:「聖主有令,族人可開懷暢談,越熱鬧越好。」
「是!」整齊的應聲中,朵朵笑花悄然綻開。
「雝雝喈喈……」七十七隻鳳凰展翅,旋飛於空,開始翩然輕舞。
「這酒好,千雪,來,暢飲。」紫極伸手取酒,斟滿兩杯,一杯遞與身邊的人,一杯自己執著。
唉,若灌醉了她,那後果,他可知道?
汗汗的接過,相思鬱悶的瞟一眼那唇含笑意的人,只是沾了淺淺的一小口,又放於桌面上,取出一邊的肉,挑起一小塊,慢慢的品嚐。
那意思,他何曾不懂?
只是,此時非彼時,他不勸也得勸。
紫極垂眉,舉杯飲盡,再次自斟自飲。
端木凌黑見相思嘗過一口肉後,退至右方副座上。
他一入座,高台之上的人開始斟酒自飲,自挑美食,偶爾會看看高台,或者觀測下方。
藍天來如意在品過酒後,甚愛那種味道,兩兩舉酒暢飲;兔兔等小傢伙們特愛肉食,首挑各種香噴噴的肉下口。
「白冰,鳳凰美人們,你們也坐下一起用膳,」嘗過肉後,相思瞅瞅左右,頓感壓力很大:「你們個個皆站著,我吃著也不香,全部坐下陪我。」
「是,聖主。」十五人低低一笑,半側著坐下,自取喜愛的食物。
「這就對啦,大家開開心心享受食物,感覺多美好。」壓力盡去,相思心頭大松,舉酒向前:「來來,大家有話開懷說,有事開懷論,滿族同慶,滿族同樂。」
「好。」聞聲之人,皆舉杯狂飲。
「聖主,您的酒還沒動。」副座之上,凌空瞧著那只飲過一口便沒動的酒,立馬抗議。
「凌空,不要挑我的錯嘛,」笑著看一眼,相思飲下一小小口:「我自來不飲酒,若多喝幾盞,一會就會人事不醒,到時別說同樂,只怕三天都爬不起床。」
「無事,」藍風舉杯長笑;「聖主若真醒倒三日不醒,朝賀之時,由族人扶聖主坐寶座之上即可,族人知聖主與族同樂之心,會更加敬仰聖主,你們說,是不是?」
說到後一句時,藍風轉向高台。
「是。」
「聖主,滿飲!」
「滿飲,與族同慶!」
一時立馬群起響應。
「藍風,你怎可慫恿族人站你一邊,」相思撫額:「你們想看我醉灑後的醜態,也不該當著孩子們的面,你瞧瞧,那麼多的小寶貝們在,讓族中小小鳳凰見到我醉酒之態,你們讓我顏面何存。」
「聖主,我們想看你醉酒的美麗。」高台上下,脆脆的童稚聲成片成潮,一隻隻明亮的大眼睛裡閃著瑩瑩光澤。
「寶貝們,這可不行,」望一眼台下那小小的人形孩子,小小的鳳凰,相思眨眨眼:「你們的聖主若醉酒,可是很喜歡欺負小寶貝,會捉住你們揍小屁股,很可怕呢。」
「不怕。」閃亮的眸子光澤更亮。
「聖主,滿飲!」
「聖主,滿飲!」
呼聲高亢,無雙數眼睛裡閃著炙亮的精光。
「好。滿飲。」自搬石頭砸自腳,相思瞧瞧,不敢犯眾怒,舉杯仰首,將一杯香釀傾杯入喉。
第二杯下腹,相思頓覺整個人化為了火焰,不敢再勸人喝酒,拍拍自己的面頰,趕緊的找肉吃。
面泛朝霞,美如天仙。
那緊盯或偶爾掃上主座的眸子,異樣的色彩越來越濃。
花流年、雪裡青、雪裡紅闇然悶飲。
「小主人好美哇。」兔兔粉瞳中映著那比平日嬌俏的小主人,粉唇中嗌出驚歎。
「那是,我們小主人本來就是最美的人。」墨墨瞟一眼隔了幾座的人,大有鄙視其小見多怪的意思。
翡翠雪昊等人頻頻點頭。
銀瞳低眉淺笑。
右方的從人,一邊享受美食,一邊頻頻瞧向主座;高台之下,杯盞相碰之聲中,還有細細的交談聲。
熱鬧,卻不喧嘩。
紫極飲過幾盞,又給相思杯中滿上。
「千雪,為我們的相遇相知相伴,不棄不離,滿飲以賀!」將杯遞至紅唇邊,一雙紫瞳滿是脈脈濃情。
「紫極,我一直不曾忘記初見時的諾言。為此份相知相伴,滿飲,縱是醉倒亦無憾。」回眸,相思淺笑吟吟,接盞示意
一生不棄,一生不離。
此一杯,不干今日之家宴,這一盞,只為倆倆相伴相守的情義,一生若能共醉一場,來日縱是生死離別,亦無悔無憾。
舉盞,和著滿心的酸意飲入腹中,唯有鳳目中的一點柔情始終不變。
一生相知,縱不能相守一生,亦無悔無怨。
來日若生死兩相隔,此盞為餞別。
仰首,混著心潮,紫極舉盞痛飲。
第三盞入喉,相思頓覺頭腦中有片刻的空白,舉下盞,胸口起伏略促,面色又添一抹胭脂艷色。
「千雪,再來,如何?」紫極斟酒,轉眸,嗓音如酒濃醇。
唉……
還能再飲麼?
「紫極,我量淺,不能再飲,只陪你小酌。」執杯,相思明眸含笑,小小的沾唇一點。
紫極也不強求,舉杯含笑自飲。
偷瞧明看,有會心輕笑者,有闇然者,種種表情,各各不同。
雪裡青越瞧越黯然,一杯接一杯的猛飲;雪裡紅越瞅越心酸,越飲越快;花流年愈看看愈悶,頻頻斟酒。
虞紅淚慢慢小酌,視線時不時瞟過金色衣袍的花流年;虞忘愁一口酒一口酒的灌著,視線總在主座上的一抹白影上。
藍天、來如意時不時用眼交流;阿加力、林蕾只偶淺一盞,雷傲鳴最好酒最,喝酒當喝水,連臉都沒紅過。
右座上的端木凌黑,偶爾瞧瞧主座,又瞧瞧高台與高台下的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愉悅。
在用眼神交流過數遍後,凌空衝著族長笑詢了一下,端起斟滿的杯,笑吟吟的走向主座。
「唰」無數視線一轉,皆瞧向高台,那眼眸裡滿是狂熱與期待。
我的媽呀,來什麼不好?偏偏要來這一招?
眸子中映著越來越近的黑髮銀眸的少年,相思瞬間便明白即將要來的事,不由得就打了個寒顫。
敬酒,不喝不行。
若喝下第一杯,後面的相拒都不行。
完了。
一個咯登,相思冷汗了。
凌空面含淺笑,繞過桌,自右方走向主座。
白冰與七鳳凰,連同另一邊的小七鳳凰慢慢起身站立。
凌空從站著的八人面前走過,到主座前時,放下盞,取過酒罈,將那只淺酌過幾口的紫竹杯斟滿,雙手執起,屈蹲下身。
「凌空祝願聖主聖壽無疆、仙姿永艷!」凌空高舉杯盞,仰望著玉面霞光的絕色人兒,瞳目中的柔情濃如烈火。
「凌空,可否容我淺酌?」暗自一凜,相思不敢去接盞,滿目含憂:「若真醉,我的顏面可就真保住不了。」
「聖主,不論醉與否,您永是族人眼中最尊貴最崇敬的聖主,永世不變。」鳳目灼灼,凌空舉盞不動。
一口否決,阻斷後路。
這些孩子,是打定主意要讓她醉。
只願別出岔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