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母親,」帶著心中的無限眷念,相思慢慢的回身,一手反握住那顫著的手,一手抬起,又一次給拭淚:「有離才有聚,今日之行為的是他日相伴不分離。大家應該為我開心才對。」
「千雪,一別八年,如今才重聚,而你又獨自遠離,如此,讓做母親的如何能放得下。」端木雨臉上的淚珠才被擦去,新的一行又滾滾而落。
「唰」,老夫人、端木晴、慕慧幾人俱是一垂眼,齊齊潸然淚下。
而水寒幾人,亦是有些眼圈發澀。
「母親,祖母,爺爺、三姨、慧姨,各位長輩們,你們如此,又讓我如何能放心?」仰了仰脖子,將湧起的酸意吞回,相思擠出一抹笑容:「你們放心,我完好的去,必能完好的回,不管如何,千年之內我必回來探視族人。」
「千雪,那你可不許食言。」老夫人自己拭去眼淚:「我們將你的成人大典延後,直到你返回的那一天再舉行。」
成人,還有五年她就二十歲了。
「嗯,我等著收長輩們送的成人賀禮,只是,可別像第一次回島那一年時送的新年禮一樣,會嚇到我的。」閃閃大眼,相思狹足的瞧著了那一群當初將她嚇得不輕的人。
「不會不會。」端木吉幾人搖頭似波浪鼓,嘴角悄然浮起回憶的微笑。
「那就好,我放心了。」拍拍小胸口,相思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
「這個時候還淘氣。」老夫人笑嗔一眼,將離別的傷感趕遠了一分。
「千雪,我的女兒,讓父親抱抱你,可以嗎?」水空明踏出隊伍,行到端木雨的左手側。
昨日,他的女兒跟每個親近,卻獨獨沒有近過他的身邊。
他想抱抱十五年不曾抱過的女兒。
帶著期盼,水空明緊張的面色有點慘白。
父親……
縱然不是她的父親,可是卻是這身體的父親。
她,又如何能拒絕。
「父親,以後,別再讓女兒失望。」相思微張了一隻手臂,心頭卻在瞬間漫上淡淡的苦澀,為她自己再不難見自己的親父親,亦為沒有見到生父的司馬相思。
同意了?!
「我的寶貝,再不會有那種事發生。」驚喜如潮水湧起,水空明往前一傾身,一手緊摟唯一的骨肉,一手攬住了端木雨。
這就是父母親。
抬手圈上水空明的脖子,蹭了蹭那自出生便沒親近過人的臉,相思又去蹭了蹭另一邊的人,一時窩心的眼睛泛紅。
「女兒,我的女兒。」溫溫熱熱的肌膚觸一至,水空明一悸身,幾近欣喜欲狂,雙臂緊收。
相思差點被扼斷,胸口一緊,呼吸瞬間急促。
「空明,鬆手,會傷到寶貝。」端木雨大駭。
「是是。」心中陡然一驚,水空明立即收回手,臉色惶惶。
端木雨立即查看了一遍,直到那呼吸正常了才放下心。
「小丫頭,自己保重。」水寒掠出,傾身半擁了一下,又閃身站到了君臨身邊。
「小丫頭,可要保護好自己。」
「小外甥,三姨等你回家。」
「小少爺,要保重,要小心行事,要……」
「島主,族人在等你平安回來。」
水寒一退,端木吉、端木如、端木晴等人,一一上前,與相思擁抱著告別,聲聲叮嚀不絕如耳。
將感動藏在心中,相思與親人相擁,臉上始終微笑著。
端木雨默默垂淚。
一轉眼,終於辭行完畢,唯有端木雨的,仍是緊握著相思,不肯鬆開。
「母親,我可不可以最後再問一件事?」目光又巡過眾人,在想轉身時,動了動手,相思又遲疑了一下。
「問吧。」端木雨仰著淚眼,頷首。
「當年的那時,連修為最高的父親都中了花香,為何母親安然無事?」心思爭鬥了一秒,相思還是決定問出心中的疑慮。
「因為母親身邊有這個,」端木雨另一隻手一舉,托起一物:「這是絕子散的天敵…………星星草。這是母親在雲遊時無意中助了一位老者後,他贈送的謝禮。那時我聞得味道時,已經在暗中服下了一點,才一直清醒。」
她的手中,呈著的是一片巴常大的葉子,葉分七角,形如契約陣中的星紋,通體銀角,燦然生輝。
星星草,不沾俗塵,只生沒有雪染的雪峰之尖頂,以日月之精氣為命,天地之靈力為生,七年一生,一生七年,一年長一葉,最後一片葉成形後便是死亡之時,屬落葉根生的植物。
『淫』物之天敵,星星草?
「母親,分我一半。」心中一驚,相思閃電般抓過缺了一點尖角的銀葉子,手指一動,劃下七分之三,極速的藏回自己戒指中。
老夫人等人直瞪眼。
「又搶母親的東西,天下就只我才有這麼不可愛的女兒。」端木雨燦然一笑,雖是責備之語,卻是沒有半分力量。
好東西就是要分享才有意思嘛。
她正在尋找絕子散的解藥,哪有不搶的道理,更何況,那還是母親,不但可以搶,還可光明正的搶。
「母親,別那麼小氣,」相思眨眨眼,將另一半葉子送回:「我可是送了兩位好爹爹給你做伴的,你要是不許我搶你的寶物,我就去搶父親們,到時,心疼的還會是你。」
「千雪,連母親也敢玩笑,你小屁股欠揍。」端木雨一手接回葉子,另一手抬手,作勢便拍。
「我走了,有誰想要揍我小屁股的,只能等我回來啦。」一見那一隻終於放開,相思一旋身,拉著紫極如電掠向高台,停在了中心處。
端木雨一驚,瞅著自己撤回的手怔怔發呆。
七鳳凰一見兩人掠至,微微一低禮後,飛快的站到了相思身側。
高台之下的眾人,全部一側身,俱是面向祭台,背向大門,仰著眸子,盯著上方那一身紫袍和一身彩鎧的兩人。
陽光如金,映在兩人身上,折射出道道刺目的光芒,沐在璀璨光輝之中的兩人,恰如神明傲然而立。
台下的眾人眼一凝,瞳孔不期然便湧起敬畏。
太陽一點一點的往中空移近,眾人的影子,傾在一側只有一粒那麼長的一點兒。
陣眼呢,陣眼呢?
不說陣眼就是這裡,怎麼沒見?
仰頭,將頭頂上方的天空掃了十七零八回,什麼也沒看的相思,鬱悶了。
又找不到目標了。
早瞭然於心的紫極,什麼也不說,只是看著她,嘴角浮著一抹輕笑。
靠的。
她又不屬雞,咋就什麼也看不到?
「紫極,陣眼在哪?」再次巡過一遍,心中甚是不服氣的相思,只得放棄的收回了目光。
陣眼,就在頭頂。
「看那裡,就在頭頂上方。」紫極好笑的搖頭,拉著自個契主的手一抬,指向了頭頂正上方的一處。
那裡,在湛藍的天幕下,有一團略比其他地方稍為亮了一分的虛空,那一團不大,頂多就是萬來丈的直徑,不過,卻是在距地極高極高的地方,好似到了九層雲上。
哪有?
就只有那麼一點稍亮了一點的空氣而已。
甭告訴她,那就是陣眼,她可不相信。
「那是陣眼?紫極,你騙我。」看了看自己之前也看到過,卻也沒有什麼稀奇之處的一團,相思撇嘴,直接認為是含糊她。
陣眼就是陣眼,有什麼好騙人的?
是她自己不相信而已。
再說,他也不會連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都騙吧。
「那就是陣眼,等你離近了,便能看得清楚一些。」被冤枉了的紫極,也不辨解,神色還是平淡至極:「時間快到了,我們可以起程啦。」
太陽又移近中空一分,人的影子,只傾斜出半粒米長。
「是該出發了。」看看地面,相思點頭:「小風風,幫我將人帶回去。」
一瞬間,圍在兩人身側的七鳳凰,在彩色一晃中,身形自太陽光下隱去。
終於到了起程的時候了麼?
望著高台的人,心俱是微微顫,眼中又浮現不捨之色。
該起程了。
今日一別,不知何是才歸,唯願這裡一切都好。
「千雪就此別過,大家珍重!」一轉面,相思一一的巡過台下的眾人,一彎腰,致下深深的拜別禮。
「島主,珍重!」老夫人等人,全部低首,回下至重的一禮。
「紫極,我們走。」一直身子,相思再不看台下,一回身,一跺檯面,向著上空拔起而起。
紫極亦是同時躥起,兩人衣袂飄飄,沖宵而上。
而在兩人起身的瞬間,台下的眾人一挺身,直腰,又一仰頭,目送兩人奔日而行,眼中的視線,一片炙熱。
相思、紫極全力上飛,在轉眼間便到了近百萬丈的天空中,地面的人只能看見兩個小點兒。
太陽慢移,在突的一動後,就移位到了正中空。
地面上,人的身子縮成了一點,被踏於腳下,看不到痕跡。
正午至。
亦在午時至的瞬間,相思、紫極在一晃身後,趕至了那一團稍為光亮了一點的一片虛空處。
那一團虛空,在近看時,是一片銀光,遠遠沒有在天譴時落下的光柱耀眼,光芒很淡,薄薄的一層,幾乎能一眼看透,只是,真正凝目時,卻又覺得極為厚重,好似能看到了各種等階的顏色在裡面如水一樣流來流去的回轉。
這就是陣眼。
不夠氣勢。
「紫極,這個要怎麼撕裂才能進去?」撇撇嘴,對陣眼有幾分失望的相思,不恥下問。
「非全系天賦者,需要力量撕裂,而你不必,你只要走進去就行,就像進出麒麟淚一樣。」紫極眼一瞇,笑是歡暢。
啊?
丫的,她肯定被騙了。
「紫極,你老實說,我出入這個陣眼,是不是無論何時都是不需要耗費力量的?」相思突的一瞪眼,凶巴巴的盯著紫極。
「嗯。我回去了。」紫極一點頭,立即一閃身,逃也似的回了契獸空間。
花島,我走了。
玄武大陸,我來了。
王八蛋的雷蒂斯家族,你等著,本少馬上就來了。
無語的剜了虛空一眼,一低眸,再次凝望了花島一眼,相思邪邪的一笑,閉上眼,點虛空,撞入銀芒中。
銀芒突的一乍,光華一亮,又在頃刻間隱去。
空中,又只有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