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蕭蕭煞氣,陡然而起,剎那間,漫了滿身滿眼,亦在剎那間漫滲了周圍的一片虛空,如瀚海之水,浩浩蕩蕩。
那眸中毫不掩飾的恨意,如刀如劍之刃,幾欲將人千刀萬割的剁成碎片。
「你,你,你究竟是誰?」司馬秩嚇得身子一抖,腳下一個踉蹌,身子「蹬蹬」的後退了數步,才勉強站穩,卻是駭得臉色在瞬間發青。
「欺辱本族直系子孫,還將本族子孫置於死地,而你們,竟然不記得了,」雙目霍然大睜,相思的視線直直盯著司馬昭、李端:「司馬昭、李岐,你們可還有遺言要交代?」
「沒有,沒有,沒有,司馬家絕對不會對花島的准家主出手,就算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司馬昭驚得心魂俱裂,卻是失口否認:「司馬家從未見過花島的准家主,島主明查。」
「李家從未見過花島的子孫,更不會有膽對花島端木族的子孫不利,請島主明查。」戰戰兢兢,雙腿如抖麵條的李岐,一個字一個字的用擠的給擠出一句話。
不會對花島族人出手,卻偏偏害了花島的准家主,害了她名義上的母親,還是兩族聯手。
鬼臉用什麼方法查到,她不會過問,她只要結果,而鬼臉傳給慕景的消息中是兩家聯手,她知道如此,足夠。
而她,還是當事人之一,抵賴,絕無可能。
「明查?你們以為本族會冤你倆個小小的世家麼?」咬著牙,盯著兩人,眸子的恨意將烏瞳染上了絲絲赤色。
「沒有,真的沒有那回事,」情急中的司馬昭,陡然想起了身邊的救命草,一把抓了鬼臉的手,低聲下氣的央求:「魂長老,魂長老,請您為司馬家解釋,司馬家真不認識花島准家主。」
求他?
這些日子,他多想親手屠了司馬家,他多想將那司馬秩剁成肉泥,以消心頭之恨,他沒動,也只因為,她的孩子要親自動手。
「我無能為力。」鬼臉輕輕一退,退開了幾步。
「你們不認識本族的准家主,本少會讓人告訴你們她是誰的,」相思回頭,看嚮慕慧:「姨,你讓他們看看,你是誰。」
「司馬秩,李媚,四年不見,可還認得這張臉否?」慕慧從老夫人身後飄出,站到相思身邊,伸手摘下了面上的火紋面具。
「慕……慕……慕慧?!」被指名的李媚一抬頭,在看清張熟悉的面孔時,驀然睜大了眼。
「慕……慕慧?」司馬秩一手緊緊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你,你是花島的准家主?」
「慕慧姓慕,不可能是花島的人。」司馬昭爆睜著雙眼,機械的重複著:「不可能,不可能……」
李岐卻在瞬間,如被雷擊,張著嘴,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慧姨確實不是本族的准家主,」如刀的目光,落在司馬秩身上,聲音陡然一高:「本族的准家主,便是下嫁司馬家,後被你們與李家聯手謀害了的慕雨。」
那聲音,扶搖直上,響徹整個伽思城,最後的兩個字,更是以回音的方式,一遍一遍的在空中迴響。
慕雨……
慕雨……
剎那間,司馬秩,司馬昭,李岐、李媚如被晴天悍雷擊中,腦子裡一片混亂,耳朵裡一遍一遍的迴盪著那在空中回音的名字。
「慕雨!」
圍觀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陣尖嘯聲。
大陸第一美女,大陸最年輕的宗師階女強者,是花島的准家主。
下嫁司馬家的慕雨,不是如傳聞中的病故,竟是被人謀害。
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瞬間後,人群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砰……」李岐身子向後一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雙眼爆睜,生生的暈了過去。
「噗通噗通……」司馬秩、李媚如爛泥癱軟,司馬昭亦一屁股坐在地面。
「有膽謀害本族的子孫,就得承受本族的怒火,」相思身形一閃,離了座位,站在幾人面前:「敢謀害本族的准家主,本少要讓你們司馬一族雞犬不留!」
「噗通噗通……」司馬家的一群,連同一邊李氏的一族,只瞬間便倒下了三分之一的人,另一半人的兩腿,左右搖晃不止。
「不,不,這事與其他人無關,請您放過小輩。」司馬昭不顧尊嚴,爬行著移近相思落腳的地方。
孫輩無錯,當初,司馬相思可有半分錯?
為什麼,當初他不肯為司馬相思說半句話?
他的疼愛給了孫子,可為什麼卻不給司馬相思半分疼惜?
相思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就憑你一個宗師階,也想接近本族的島主?做夢。」緊隨著離了座旁的火鳳,一揮袖,一把給掃飛了出去。
司馬昭身子倒飛著,撞倒了數人後,「啪噠」一下落在了人群中。
「祖父!」司馬昭落身的地方,司馬相歡,司馬相玉,司馬相知、司馬相遇同時驚叫去攙扶。
「求您求求您,放過司馬家的孫輩。」被扶起的司馬昭老淚縱橫:「司馬秩有錯,司馬昭有錯,可司馬家孫輩無錯,求您高抬貴手饒過小輩。」
祖慈孫孝,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你的孫兒與你的兒子一樣無人性,你竟敢說孫輩無錯?」心中一澀,相思將兔兔往肩上一趴,閃身一把抓起司馬昭,「啪」的甩手便是一個耳光:「你可知你的一個孫女曾當街搶劫本族直系?你可知你另一個孫女差點讓本族的下任准家主命歸黃泉?」
「你,你你為什麼打我祖父?」司馬相歡圓瞪了雙眼。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好久不見,司馬家的第十五小小姐。」將司馬昭一放,相思一步一步的走向司馬相歡:「本少爺正要找你述述舊,你出來的正好。」
「你,你,你是誰?」司馬相歡一步一步向後倒退,後面的人冷顫著讓開了路。
「本少爺會讓你知道的。」一閃身,一把按住司馬相歡的肩,相思一抬手,「啪啪」,兩個耳刮子狠狠的摔在了那張粉臉上。
「父親,母親,救命!」挨了兩下,臉瞬間浮腫了的司馬相歡,恐懼著大叫。
「將司馬相歡、司馬相知、司馬相玉、金玉給我拎過來。」一鬆手,相思轉身一晃,飄回了主坐上。
慕景帶著端木馳、端木葉飛快的閃身進了人群,慕景捉了司馬相遇,端木馳、端木葉分別拎了司馬相知、司馬相歡,而慕慧則去拎起了醒過來,悄悄躲在了一邊的金玉公主。
「殿主,求您救救司馬家無辜的小輩。」司馬昭抖著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到前面,向著水空明低下身子。
「本殿主不插手世俗之事,」水空明眉目不動半分:「這事是司馬氏、李氏與花島間的私事,一切按大陸的法則來辦,本殿主不會過問。」
強者為尊。
這便是大陸的自然法則。
司馬昭的雙目,如死灰一般暗淡無光。
「島主,四人帶到。」將手中的人往主座前的空地一推,慕景四人退到一邊候著。
「伽思雙玉,還記得在聖蘭旭日城時,你們兩人當街搶劫的小娃娃嗎?」將手中的兔兔放到桌上,相思盯著已經長成少女的兩人:「可還認得眼前的魔獸?」
「是你?!」司馬相玉、金玉兩人,同時瞪大了雙眼,小臉慘白。
「不錯,正是本少。」相思轉頭,看向司馬昭:「四年前,你的孫女在旭日城搶劫本少爺,這事,聖蘭明珠公主便是見證人,你還要說,你的孫輩無錯麼?」
「那個人,那個人是你?」司馬昭說話已經有氣無力。
當年,孫女回家訴苦,因為牽聯到明珠公主,所以一切不了了之,可是為什麼,竟然也會是花島的人?
為保世家之位永固,對小兒子的事,他睜一眼閉一眼,卻竟是一時失誤,為整個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難道,司馬家真要萬劫不復麼?
心中悔恨不已,司馬昭又滴出一滴老淚。
「小少爺,」慕慧的目光掃過一眼司馬家的人群後,突然向著相思躬下身:「司馬氏直系所為,縱是死一萬次都難抵其罪,但是,慕慧想請小少爺給分薄面,容慕慧為一人求份人情。」
「小少爺?」司馬秩恍然一震,看向了慕慧。
「慧姨,你說,什麼事?」相思點點頭。
慕慧從不曾要求她做過任何事,今日開口相求,她自會應許。
「你,你你是誰?」司馬秩突然的打了個激靈,雙目死死的盯上了相思。
「小少爺便是小少爺,還能是誰。」慕慧沒給司馬秩好臉色,對相思卻是恭敬的回答:「司馬家的司馬相憶曾有恩於我,慕慧想請小少爺網開一面。」
「司馬相憶?」相思挑起了眉:「你讓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司馬相憶,司馬相思的記憶裡有那個人,她記得,那是司馬家早亡的司馬安的遺腹子,偶爾會偷偷的去司馬相思與母親的小院裡,找司馬相思玩。
司馬相憶因無父,也並不太受家族的重視,不過卻比司馬相思要好一些,因為,他被允許做了另幾位最受寵的直系的跟班兒。
在司馬家,不欺負、不嫌棄司馬相思的人,也唯有那名叫司馬相憶的一人而已。
慕慧一閃身,進了司馬家一群人中,一會兒便拉出一位眉目清秀、身形高瘦、年約二十二三,卻是全身都僵直著的青年。
記憶中的人,還是沒變多少,只是高挑了些。
卻不知,他可還記得曾經的司馬相思?
相思黯然。
「你是十三弟,七嬸的小相思,對不對?」站在慕慧身邊,司馬相憶緊緊的盯著相思,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顫著聲音開口。
轟……
天雷滾滾,聲震九宵。
剎那間,司馬家的眾人,宛若被五雷轟頂,全部失聲失聾,一個一個只將眼睛瞪到了極限,張大了嘴,直愣愣沒了任何反應。
卻是這個時候,李岐手足動了動了,轉了轉眼睛後,清醒過來。
相思,相思,司馬相思,整個司馬世家,可還有誰記得那個名字?上至司馬昭下至司馬秩,只怕將早已經沒有任何印象。
而他,竟還記的司馬相思,他,還能認出曾經的司馬相思。
心中一悸,剎那間,淚如雨下。
不為其他,只為那一句「十三弟」,只為那一句「七嬸的小相思」。
終是還有人記得她名義上的母親。
只為那一句,無論如何,她都會許他百年安穩。
「相憶哥哥,謝謝你還記得我的母親。」循著司馬相思記憶中的稱呼,相思喚出了對姓司馬的人唯一次敬稱。
轟……
又一道驚雷炸響,比前一道更有威力。
「不,不可能是那個廢物,那個廢物早被我和父親親手殺死了的。」司馬相歡突然尖叫一聲,隨即四肢一軟,「咚」的一聲倒地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