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小千雪,到這裡來,」紫極放下手中的李不行,示意抱著相思的紅梨落兩人走近他身邊:「我將找出來的記憶傳給你們,你們慢慢整理。」
「紫極,他死了沒有?」相思從紅梨落懷裡下來,站到了紫極面前,瞟了瞟好似沒氣了的人。
「沒死,我已經抹除了他所有的記憶,就算活著也不會記得什麼。」紫極將兩手各抵住兩人的後腦勺:「別抗拒就可以了!」
「嗯。」相思乖乖的合上雙目,放鬆心情。
一股溫溫的力量如水般從後腦處鑽入,而在鑽入腦海後,瞬間形成了無數的文字與圖片,一個一個的畫面在腦子裡回晃,印入了記憶海裡沉澱保存。
「迷霧谷?」
「迷霧谷!」
異口同聲。
相思與紅梨落幾乎是同時睜開眼,張口吐出一個相同的名字,又對望一眼,兩人眼裡浮現出一絲驚異。
「墨墨,你帶著這人與主人的朋友先出去。」飄緲若煙海的空間裡,再次亮起熾白的光芒,紅梨落、墨墨連同李不行同時沒時了身影。
「小千雪,走了,我送你過去。」紫極抱起身旁的相思,一閃身,便融入了只有靈氣環繞的虛空中。
空間,再次回復飄緲、空茫。
空寂的台上,如流星劃過天際的光芒出現,紅梨落、墨墨如從不曾離開一般,站在了原來的位置。
「巫子殿下,可回來了!」希堯一見出來的人,總算喘過來了一口氣。
「嗯!無事,不必擔心!」紅梨落點點頭,又看看四周,目光停在了慕祥等人身上,提高聲音,令全場聽聞:「刑處之事,繼續!」
「繼續!」慕祥示意慕景、端木馳、端木葉三人再次動手。
墨墨手一揚,將拎著氣息奄奄的李不行向著三人拋去,端木馳伸了手去抓,卻在手指觸及李不行的瞬間,眼前白光一閃,他的手一把抓了個空。
白碎空半路劫下李不行,似老鷹捉小雞一般的拎在手中,回到原地後,視線在李不行身上掃了一遍後,眼神閃了閃,又一把將人扔向端木馳:「給你!」
他劫下李不行,只是想查查那禁物的來歷,而現在手中的人,那雙滯呆的眼,證明其已經沒有了自己的精神意識,他也沒有必要再白白浪費自己的力量,用精神探視那隱蕆的秘密。
至於是誰動了手腳,他就算不用腦子想,用手趾頭都能想出來,除了那位再無其人了,他現在只需等候就行。
端木馳伸手接了李不行,而其餘人則全部退至已經收拾好了的座席上,繼續這場等候了數月的刑事。
烏劍泛光,刀刀入肉,點點滴滴的血滴落花崗石上,從朵朵梅花狀逐漸擴散成團,沒有驚天的悲嘯,只有聲聲入耳的長長短短、慘烈的哀嚎,而揮劍的人,卻是面含微笑。
安陸安危在心,沒有人同情受刑之人,可那陣陣慘叫仍是讓人忍不住心底發顫,背皮發麻,脖子後「嗖嗖」的冒冷氣。
殺一而儆百!
此舉亦不過是防止心存私心者再使用禁物,為大陸生靈帶來毀滅性的災禍,紅梨落對行刑並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有還沒出契獸空間的人。
「落小子,小丫頭呢?怎麼不見出來?」他這裡眼巴巴的等著,藥癡的傳音響在了他耳邊。
藥癡真的急,他一直盼著他未來的乖徒兒出來,現在人是出來了,卻只見二個,那小丫頭不見人影,他剛才不好問,只好用傳音了,而對紅梨落的稱呼,仍然是沒變半分。
「藥長老,他尚有事,遲一會便出來。」紅梨落聽著紅癡的那一句「小丫頭」,心裡總覺得異常的怪異。
「有沒查出禁物的來源是哪裡?」藥癡的聲音中有絲絲憂慮。
有玄王階在希望城當眾要人,這水,只怕很深,平靜了幾千年的大陸也許要變天了,只是,變好還是變壞,那就不得而知了。
希望城,只怕也難獨善其身,必然會捲入那風雨中,他們這些老骨頭,能不能護得住數千年的榮譽,都是未知之數。
「查到了一些線索,還不能確定,需要核實才能定論。」紅梨落輕淡的一語帶過重點,他自然不會直接告訴藥癡,他腦中轉傳來的那些李不行的記憶,打草驚蛇之類的舉動,他不會做。
藥癡瞭然的不再繼續,挑長了鮮少糾結的眉,目光仍然注視著相思曾站立又消失的地方。
而契獸空間內的相思,被紫極抱著一路飛行,穿過了飄緲的靈氣層,中途又換轉了幾個方向,好一會兒後,才終於停下。
「小千雪,到了!」紫極放下抱著的人。
這一路,自始至終,周圍都是一片朦朧,沒有任何不同,只要閉上眼,必然不會相信地點已經改變。
一聽紫極的話,相思也終於睜開了在飛行了一段路後便閉上了的眼。
身之所處的一片空間,與初進時落腳的地方一樣,縈繞的都是靈氣,腳下所踩亦是如凌空飛行時的虛空一般,不同的就是能感應出由靈氣凝成的質的真實性。
兩人停落的正前方,在朦朧的靈氣中,安臥著兩團如小山般的影子,隱隱約約的透出點點銀色與翡翠般的綠色,周圍有輕微的波動,證明生命的存在,氣息卻是很蠃弱。
銀瞳!翡翠!
相思抬腳,踏越了環繞的層層靈氣,到了銀色與翡翠綠色的二團身影的近旁,而眸中的霧氣,瞬間濕潤了整個眼眶。
地面上,露出本體的銀瞳,側身而躺,四蹄半屈彎,頭部的一邊臉貼地,眼緊緊的閉著,看不見那純純銀色的瞳,螺旋式的角暗淡無光,長長的尾與頸上的鬃毛零亂的鋪散著。
緊挨著他的翡翠,則是平伏著身體,全身羽毛蓬鬆,雙翅無力下垂,雕首趴貼於地,雙眼亦是緊閉,頭上的原本艷紅的冠顏色變為暗紅。
兩獸首尾各朝一方,呼吸時有時無,毫無規律的軌跡可尋。
「銀瞳,我來了!」放開懷裡的兔兔,小小的身子撲抱著那眼睛有自己小腦袋的銀色馬首,輕撫著那臉那睫毛,眼中流轉的晶瑩化為珍珠滑落,一滴一滴的在銀色的毛髮上渲染出團團淺色的花兒。
當初天譴相見,保持獨角獸的形體時的銀瞳,是那般的耀眼,那般的純美,那瑩瑩流轉光華的角,襯映出一身的高貴,為她,卻只能靜臥在這空茫的地方,不能行動,不能言語,不能感知。
山有枯日,海有窮期。
而她,永生難忘懸橋之空,銀瞳留給她的那一句決別的相托之言!每每憶及那眷戀的一回眸,卻是令她肝腸寸斷!
「銀瞳,你知道我來了的,對不對?」
「銀瞳,我好好的活著,你和翡翠累了,可以睡睡,但是不可以睡太久,我會擔心的,知道嗎?」
「銀瞳,我想你,想你和翡翠!我想聽你們呼喚我的聲音,我想念有你們陪在我身邊的日子,我想念你們……」
「翡翠,我進來了,就在你的身旁,你感知到了嗎?」
「翡翠……」
帶著思念的柔柔的細言細語,輕輕的在寂寂的空間中響起,縈縈纏繞於靈氣中,盤旋迴盪,久久不散。
行行淚珠如雨,濕的是兩獸的毛髮,痛的卻是旁邊的他。
紫極靜靜的看著,看著他的契主,在銀瞳與翡翠間來回的輕語細訴,看著那面具下的一半小臉流下的清淚,而一種叫心疼的情緒彌滿了他的心房,疲憊的眸子裡浮現的,是感動與痛惜。
有契主如此,獸有何求!
他知足了!
銀瞳、翡翠,既使真的永遠沉睡,也都值了!無論是他,還是她的夥伴,為她,拼盡一生相守相護,將無怨無悔!為她,縱是棄卻生命,亦將無憾!
他的契主,無論是哭還是笑,都是美得無可倫比,無論是他還是他們,都捨不得讓她難過,更捨不得看她流淚,她痛,作為她的契獸的他們,只會更痛。
「小千雪,他們很快就會醒過來的,」紫極抱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人,拭去她那一邊臉上的淚:「你難過,他們感應到了會更難過。」
「紫極,銀瞳和翡翠真的很快就會醒來嗎?」她怕,她怕他倆永遠這麼沉睡,他們的氣息太微弱了,微弱得有時感應到了偶爾會出現的中斷。
「小千雪,努力的修煉吧,」紫極抱她站到離的遠些的地方:「如果你修煉到了足夠高的層次,在突破時借給他們足夠的力量,他們會醒來的更快;不管他倆沉睡多久,等你突破玄王階時,一定會醒來。」
「真的?等我突破更高層次時,銀瞳、翡翠就會醒來?不會永遠沉睡?」帶著淚光的明目滿含希翼的盯著紫極的雙瞳。
「真的,我不會騙你,」點頭,只是聲音有掩不住的憂慮:「送你出了契獸空間後,我也會進入短暫的休眠中,你的身旁只有墨墨,這些日子,你可要小心了。」
「紫極,你帶我進契獸空間,對你的損害很大,是不是?」相思感應到了紫極玄力和精神的空乏,他那雙紫眸裡呈現的也是疲憊。
「帶人類進入契獸空間,會耗費大量的精神和靈力,我的力量使用過度,只能休眠回復。」紫極輕輕的笑笑,安撫著相思的情緒。
「紫極,你用秘法探測李不行的記憶,對你也有損傷的,是不是?」相思又記起了銀瞳曾說過的話:「你出世時和降生前受過傷的身體,還是沒恢復過來,是嗎?」
「銀瞳告訴你的?」紫極眸子閃閃,終是點頭承認:「我的身體,除非等到玄王階後,才可能恢復,而實力,也只能與玄宗階的人持平,遇上玄王階,我也無能為力,而這個小島上,已經有玄帝階的存在,你一定要小心!」
「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在這個城裡停留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必須離開的時候,我才會走。」相思認真的看著紫極:「我也會努力修煉,期望盡早突破玄王階,你不必擔心我。」
玄宗階的人,她目前尚不足以應付,玄王與玄帝那更是望塵莫及,她所能做的,唯一的就是修煉,爭取盡早突破玄宗,再邁進更高一層的玄王,再一路往高處攀登。
「小千雪,你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平安,其次才是修煉,」紫極的眸子裡的溢滿的是濃濃的關懷:「我送你出去,外面的人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