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通上二樓的樓梯轉角，一位少年半倚著欄杆，一支手支著下巴，一隻手手指正在石欄上有節奏的上下起落，一襲溥溥的如火紅衣，胸前略略敞開，露出精緻的鎖骨，高束的長髮垂落幾縷於前肩處，更添幾分迷人的風情，雙唇輕抿，劍眉修長，星眸朗朗，他看著樓下，白皙如玉的俊面浮著一縷戲謔。
俊美無雙，風姿灼灼，這樣的人，到那裡都是倍受少女青瞇的對象，如果，換個場合，一定會引起少女的尖叫。
竟然是他！
等眾人看清後，許多的人眼角就狠狠的抽了。
「紅梨落？！」，終於，還是有女子驚訝的聲音從寂靜的大廳人群中傳出。
隨著「紅梨落」三個字的出現，原本不認識這紅衣少年的人也抽了抽眼角，他們不認識其人，但是並不代表著沒聽過其名。
紅梨落，新任的大陸第二天才，傳聞他在成名前，足跡幾乎遍佈大陸，只除了那些連至強者也不曾涉足的險地，之所以廣為人知，是他於一年前在天譴森林內，與五大世家中的紅氏家族二十人進行了一場生死對決，那一戰，戰況異常慘烈，最終，紅梨落以一己之力將紅氏家族二十人誅盡，包括其中三位天階一位直系，雖然紅梨落本人最後是以全身皆傷無一處完好的慘勝形式離場，但那份戰績卻是不容質疑。
一句話，他是一戰成名！
在那一戰後，紅梨落便以五星天玄高手的實力，榮登大陸第二天才寶座，聲名直追第一天才木蘭明心，原本的明珠公主退為第三，伴隨著他的天賦傳遍大陸的還有他的狠厲手段……據當時在場的觀戰者所言，在被誅的二十人中，有幾位被抽筋活剝、千刀萬剮，死狀淒慘。
在強者為尊的玄武大陸，殺人與被人殺，對修煉者來說，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但基本都是三下二下便會結束生命，將人活活的千刀萬剮，卻是鮮少有見，親自見過紅梨落活剝活剮人的手段後，自是將他劃歸狠厲之列。
在大陸人的猜想中，紅梨落一舉擊殺了身為五大世家的紅氏家族族人，一定會引起驚濤駭，紅家定不會善罷干休，對其天涯追捕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可惜，一切卻出乎人意料，事後，整個紅氏家族不但未尋仇雪恥，最高執權者更是下令，絕不許傷其半根毫毛，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
是什麼原因，讓他誅殺紅氏家族族人？又是什麼樣的原因，讓紅家對他所為不聞不問？
一切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有人甚至猜傳，紅梨落本就是紅氏家族人，才免追其責。
紅家對此閉口不提，紅梨落仍然在大陸流浪，如他的名字一樣，他喜愛紅色，無論走到哪皆時一襲紅衣，從未改變過，紅衣，便是其中一個識他身份的標誌。
紅衣梨落，俊美無暇，心狠手辣。
那是他的形象和大陸中強者給的評價。
此刻，紅衣少年就那麼倚著樓桿，彷彿在自家一般，神態悠閒、愜意，而他的目光則盡落在了酒館大廳的某一處。
「噗……」相思聽了那句，看看鼻青臉腫不是豬頭似豬頭的人腦袋，自己笑噴了，撫揉著收回的纖纖玉手，看向冷冽之音的主人，目光觸及他時，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眉眼彎彎，小臉上旋出一個小小的酒渦，大大的眼睛直直瞅著他。
真是一個美少年！
她都忍不住為這位曾經見過的少年心動了一下：一年多不見，風采更勝當時，而且比當初在旭日城時也成熟了些，那給人一種滄桑感的深沉雙眸中，對人的冷漠與疏離也增濃了一分。
他站在那裡，看起來很親切，卻又將人拒於千萬里之外，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彷彿融著數重山般的遙遠。
她從他那一身冷傲的淡然中，感到了他心靈深處透出的蒼涼、孤獨。
紅梨落？好名字哇！
只是，是什麼原因，造就了這樣一個他？
相思有幾分好奇。
梨渦似酒，不飲人已醉。
她的笑，乾乾淨淨，不含一絲雜質，不帶一絲虛偽，真誠而親切，若那能融化冰雪的春風一般拂過紅梨落的心尖。
「小傢伙，我們又見面了呢！」將眾人神色收於眼底，紅梨落無所謂的一笑，身子若一片鴻毛，輕飄飄的落在了她面前。
只對已經站回相思身後的端木馳、端木葉、慕景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其他人與他無關，他眼底也只有眼前的小娃娃而已。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紅衣哥哥，」相思看著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人，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身體，直達他的靈魂：「一年多不見，可好？」
她相信，她與他之前若不是因為見過，那他絕不會與任何人說話，也不會來到自己的身邊，他週身的疏離氣息濃郁得讓人望而止步。
原來小傢伙還記得他！
「好！」對他而言，還活著，那就是很好，紅梨落深深的一笑，看了地面的人一眼：「原來，你也會淘氣！」
「不好意思，讓你看到這種場面，」相思摸摸小鼻子，小臉腆腆的；「紅衣哥哥當作不知道好了！」
「這麼熱鬧的事，為什麼要當作不知道呢？」紅梨落臉上有浮出戲謔：「你不介意我湊個數吧？」
「歡迎之極！」相思小手一指地面：「拳腳輕重，憑君定奪，高低胖瘦，隨君選揍！」
她就一個意思：你想揍誰就揍誰！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有跟她志趣相投的人，她不介意與之分享這份快樂，至於，給人製造快樂的「功臣」能不能承受得住，不在她考慮之類，圍觀者有何感想，更不在她考慮之類。
「我一向好說話，也不挑了，就這個吧！」紅梨落一副標準好人的模樣，跨前半步，到了被相思揍成豬頭的程穆前。
「不，不，不要殺我！」原本見著紅梨落嚇得連痛都忘記呼叫的程穆，看著近身的人，如見鬼般，眼裡一片死灰。
「放心，不會要命的！」，給了一個鄙視的眼神，紅梨落抬起被墨綠色玄力包裹住的腿，照著程穆膝蓋處「砰」的一腳。
「卡嚓！」骨頭碎斷，程穆沒來得及慘叫，直接「噗」的栽軟。
「感覺還不錯！」收回腿，紅梨落看著眼前已經長得及到了他的腰部的小娃娃，伸出左手：「紅白之紅，梨花之梨，落魄之落，紅—梨—落，我的名字！」
「千山萬水之千，雪花飛舞之雪，千……雪，我的名字，」相思伸出扇人扇得一片泛紅的小手與之掌心倆倆相對，「很高興再次見到你，紅衣哥哥！」
「啪」，一大一小兩隻手掌在無數人的目光注視下，碰在了一起，指尖指天，穩若山嶽，然後，兩隻手十指交叉緊握成拳。
掌心相對，同手相握，友誼締結之誓言，生死不棄，棄之，五雷降，天地懲。這是大陸千萬年的不變的規矩。
傳聞中從不與人接近，更沒有任何朋友的紅梨落，今天，竟然跟一個小小的孩子訂下了血之誼，心之盟！
旁觀的人再次眼角狂跳，這個，說出去，可有人相信？
端木家的三人，自始至終都只是一言不發的護在相思身後，一臉平靜。
「如果是想吃豬頭肉，說一聲，讓侍者給你弄來不就好了。」紅梨落對掌後，拉過那只泛紅的小玉手，眼裡閃過憐惜；「何苦要自己動手，也不怕疼。」
別問他為什麼會與一個小娃娃訂下心盟之誼，那一刻，他沒有想其他，只是自然的就那麼做了。
不過，他不會後悔，他相信，這個連今天算起一共才見過二次的人，值得！
不是因為他曾下了她小小的一個人情，那是他心中的直覺。
「豬頭肉不好吃，尤其是這種笨豬的肉更不好吃。」相思搖搖頭，表示沒興趣：「揍揍豬頭，只是解悶而已。」
「噗……」這下，紅梨落也笑出聲來：「那，現在還悶不悶？」
「見到紅衣哥哥，不悶了。」清澈的眼睛，閃閃發亮，若晨星般美麗。
「竟然不悶了，那這些人，我代為解決好了。」紅梨落看著地面躺著的人，眼裡意味不明。
「紅衣哥哥，這點小事就不麻煩你了，」她呢，也不想趕盡殺絕，雖然看這些人不順眼，但還沒嚴重到下死手的時候：「我們吃東西去可好？我餓了呢。」
「行，這裡太吵，樓上去。」紅梨落牽了相思的手向二樓而去：「為我們的再次相遇，慶祝去！」
「確實值得慶祝。」相思點頭，不僅是因為那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更因為今天的這份友誼。
「馳叔、葉叔，將這群人全揍成豬頭，然後，丟出去，省得礙眼。」走了幾步的相思又還不忘回頭交待一下如何善後。
然後，揮揮小手轉身離開，不帶起半點灰塵。
「好咧！」端木馳、端木葉兩人聽了小少爺的吩咐，風閃雷鳴般開始行動，彎腰拎起一人就是一頓拳頭，「辟辟啪啪」的脆響再次響徹酒館內。
「小少爺，請您高抬貴手！」原本那位受傷的侍者不知何時已經又回到了帳台內，此刻，看著相思欲上樓離去，終於大著膽子，顫顫出聲。
他也是很想狠揍這些仗勢欺人的一頓，以解心中的悶氣，現在這些人被人教訓了，他連同夥伴們是打心裡高興，但是，若這些人在酒館內有個三長二短，藥劑師工會追究起來，他們這些工作人員，全部要吃不了兜著走。
現在，那惹事的主子現在躺在地上，一條腿已經被血浸紅，生死未知，他不得不大著膽子求情。
剛剛踏上了兩級樓階的紅梨落、相思聽到侍者的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只上了一級樓階的慕景也回轉了身子。
「這事跟你們無關，藥劑師工會敢來，你告訴你們，讓他們來找我！」紅梨落不等相思有所表示，接過了侍者的話茬。
他知道侍者擔心的是什麼，他呢，還真沒將藥劑師工會放心上。
「敢欺負本家的小少爺，沒廢了他，就已經給足了面子，」慕景語氣一片肅穆，還帶著一分狂妄：「若藥劑師工會想早日傾覆，盡可護短尋仇！」
大陸強者為尊，示弱只會被欺，他不介意強勢，再說本家卻也有資格強勢，竟然如此，他自然是不會悶著，以免白白的丟了家族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