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不管我做錯什麼,我爸爸媽媽都不會打我,不管我是打碎了花瓶,打破了鏡子,還是弄壞了家裡的任何一件東西,他們都說『沒關係』,連罵都不曾罵過我,更不用說會打我。甚至有一次,家裡有一隻正在下蛋的母雞,因為好奇,我就扭斷了它的脖子;家裡養的豬啊、牛啊、羊啊,還有小貓小狗啊什麼的,也都被我弄死過許多只……還有一次,有一個女僕跟我玩的時候不小心被我射中一箭,結果她就死了……但是,就算我害死了人,我爸爸媽媽照樣沒有罵我,沒有打我,他們照樣跟我說『沒關係』或者『小事一樁』……」安妮像一隻安靜的小熊一樣趴在楊爵的上半身上,喃喃地說道。
「我的娘哎!這倒霉熊孩子……也太恐怖了吧!怪不得被人們叫做『黑暗之女』呢!一不小心,小命就會葬在她手裡!果然是夠『黑暗』的!」楊爵不禁啞然失笑道。
「你小時候竟然可以淘氣成這樣啊?而你爸爸媽媽也真的不管你啊?」楊爵輕輕地撫摸著安妮的頭髮說。
「是啊,難道我還會騙你麼?」安妮說。
「那這就是他們對你的過分溺愛了,結果可能對你的成長不太好。」楊爵道。
「是啊,我也是後來才漸漸弄明白這些道理的。」
「後來?」
「就是從那次我誤傷了家裡的女僕並導致她不幸死掉之後,不管是爸爸媽媽的朋友,還是家裡的僕人,他們誰都不願意和我說話,所有人見著我馬上就會躲得遠遠的,好像我會吃了他們似的……一開始,我不太理解他們為什麼會見著我就躲,所以一見他們刻意躲我,我就很生氣,於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我爸爸媽媽把那個躲我躲得最遠、在背後說我壞話說得最多的女僕給活活燒死……」安妮又說。
「主啊!原諒這年少無知的孩子吧!要怪就怪她的父母太溺愛她了……」楊爵非常擔心安妮在說剛才這番話時一道閃電會從天上打下來將他們兩人燒成黑炭,於是立馬進行了一番祈禱。
「從那以後,家裡的僕人全都偷偷跑掉了,爸爸媽媽的朋友也很少登門拜訪了,能夠跟我玩、喜歡跟我玩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到了最後,除了爸爸媽媽,我找不到任何一個人跟我玩……那時候我才六歲不到,我就開始在森林裡一個人來來回回的逛,雖然在森林裡也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比如采蘑菇、蕩鞦韆什麼的,但漸漸的,我還是覺得一個人不好玩,至少要兩個人在一起才會好玩……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第一次嘗到了孤獨寂寞的滋味……」在衣櫃裡的幽暗空間中,安妮囈語般地說。
楊爵沒有出聲,認真地聽她說下去。
「你在聽嗎?」安妮突然問道。
「在聽,在聽。你繼續說。」楊爵道。
「嗯。雖然我嘗到了孤獨寂寞的滋味,我想到要和別人交朋友,要和大家一起友好相處,可是,那時我非常不好的名聲已經傳到了外面,所以當我想改過自新的時候,不管是在哪裡,已經沒人願意理我了。而我爸爸媽媽又忙,他們總是待在魔法研究室裡幾天幾夜也不出來一次,那樣一來,我更是深深地感到了孤獨寂寞的可怕……」安妮喃喃說道。
「唉,這倒霉孩子……竟然也有過這麼可憐的時候。」楊爵不禁歎道。
「幸虧那個時候,有一次,我在無意中馴服了一隻來自於樹化石林的暗影熊,把它變成我的寵物,有了這只暗影熊的陪伴,我才勉強打發了那段到現在回想起來都讓人忍不住想發瘋的孤獨日子……」安妮又說。
聽到安妮所說的話,楊爵的腦海中不禁浮現了這樣一個畫面:在幽暗斑駁的樹化石林中,一位穿紅衣服的小女孩由於沒有其他小夥伴,所以她只好和一隻樣子看起來十分猙獰的暗影熊在做遊戲。
「丟,丟,丟手絹,輕輕的丟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捉住他,快點快點捉住他……哎!笨熊!手絹丟在你後面了,你就不知道跑哇?」小女孩生氣地對她的寵物熊說。
以暗影熊的智商,叫它攻擊敵人,它必定勇猛無餘,但叫它做遊戲,它可能連理解都理解不了——小女孩對它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
「直到我九歲的時候,我爸爸媽媽讓我帶著我的小熊加入了英雄聯盟,由於我和我的小熊都非常厲害,而英雄聯盟又是一個以實力說話的地方,所以好多人都非常喜歡我,稱讚我,想和我交朋友,但是不知道怎麼的,或許是因為早已經習慣了孤獨的緣故吧,我已經變得不太願意跟別人交朋友了……」安妮繼續說道。
聽到這裡,楊爵基本上已經明白了。
原來,安妮雖然有一雙愛她的父親母親,但由於他們對她的過度溺愛,導致她形成了暴虐黑暗的扭曲性格,最後失去了所有人對她的信任,也就失去了朋友。因此,她的童年幾乎是完全孤獨寂寞的,雖然有一隻暗影熊的陪伴,但總的來說,還是一個人。於是,她變得寡言少語,睡覺也只喜歡睡在狹小幽暗的衣櫃裡。
「原來這倒霉孩子缺少真正的愛啊!」楊爵明白了一切。怪不得自己剛才那一番強制施加的暴力體罰最後會讓安妮屈服認錯,原來,她是從這種體罰中感覺到了一種類似於親情的情感,而這種親情,正是她十分希冀,一直渴望得到的。
「直到剛才,楊爵哥哥,因為我太任性傷到了你,所以你狠狠地打了我一頓,並告訴我我手裡拿的是刀子,刀子傷到人是會流血的,還有,你還告訴我做人不能太過分、太囂張,做錯事要知道悔改,要道歉……這些道理,雖然我現在已經懂了,但是,除了你,之前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他們要麼怕我,要麼恨我,誰也不肯跟我多說什麼……」安妮道。
「除了你,楊爵哥哥,當我做錯事的時候,你不僅打了我,還教訓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楊爵哥哥,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從今天起,我把你認作親哥哥吧!」安妮說。
「啊,親哥哥?」楊爵有些哭笑不得。
(ps:4號第一更,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