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觀眾們鬆了一口氣的是,原來之前鏡頭就有照應到這一幕的伏筆,安迪在早上上班的時候路過了一輛塗裝著《哈利.波特》新書宣傳的公車,一段腦中倒帶的蒙太奇以後,安迪已經在和工作中結識的高富帥克裡斯蒂安通電話了,克裡斯蒂安對安迪也表現出了濃烈的興趣,觀眾們都看明白了他的心思:要不是安迪有男友,估計克裡斯蒂安這個花花公子早就下手了。
在這時候,觀眾群的心理就出現明顯的分化了,一些小鎮媽媽級別的觀眾都還是希望安迪能和內特好好地在一起,這也符合她們的價值觀,但對於年輕一代來說,她們早就受夠了內特的散漫和幼稚,以及對於安迪工作的不支持,覺得內特一直在拖安迪後腿,雖然和克裡斯蒂安在一起未必會有結果,很可能只是你情我願的sexpartner關係,但年輕人觀念開放,他們覺得這很正常,甚至還覺得安迪不要那麼早安定下來,應該全心投入事業,拚搏一段時間,間中和克裡斯蒂安這樣英俊成熟,又有能力的男人互相消遣一番也非常好。尤其是內特一直干擾安迪工作,給她帶來麻煩,而克裡斯蒂安卻一直在幫忙,甚至真的為她搞到了《哈利.波特》未出版的原稿,這也讓很多觀眾都對他更有好感。
當安迪噙著勝利的微笑走進米蘭達的辦公室時,剛才的暴風雨似乎已經全數過去,米蘭達若無其事地低頭在樣刊上圈圈點點,「這是什麼。」
「《哈利.波特》原稿。」安迪快速而專業地說,「我已經複印了兩份,裝幀好送到了女孩們手上,這一份只是為了備用——還有什麼是我能為你效勞的嗎?」
米蘭達吃驚地抬頭望向了安迪,兩個女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撞出了火花,氣氛僵持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但片刻後,米蘭達率先低下頭,結束了對視,「good,that』sall。」
她假作無事地轉過了椅子,但當安迪離開以後,又回過身複雜地看了看她的背影,一把抓起了安迪為她帶回來的星巴克。
影院裡響起了輕鬆的笑聲:很明顯,米蘭達不能不承認安迪的能力和潛力了,雖然還有些不甘心,但她並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失敗者,既然安迪擊敗了她,證明了自己,那麼接下來她應該會給安迪更多的機會——不過,這可能也意味著安迪和內特之間必然要漸行漸遠。
果然,在這之後,安迪和內特之間就發生了一系列的不愉快,安迪錯過了朋友的訂婚派對,錯過了她和內特的週年紀念日,她一點點地擠下了艾米麗,成為了米蘭達的寵兒,在辦公室中也打開了自己的交際圈,甚至讓艾米麗都不能不領她的人情,但,她在事業上的每一次成功和進步,都伴隨著一次對自己原有生活的錯過,朋友們的怨氣也越來越明顯,安迪在艾米麗跟前炫耀著自己家庭、工作兩不誤的成功,但內心深處,她的恐慌感也越來越強,她發現自己正在失去私人生活,她發現她正慢慢地成為另一個米蘭達。
隨著影片不斷的暗示和鋪墊,觀眾們雖然後了影評人一步,但也是慢慢地明白了導演的意圖,除了視覺上的華服享受、劇情上精彩紛呈的勾心鬥角以外,現在電影的層次在他們心裡好像又拔高了一層:比起那些沉悶的文藝片,《prada》多了爽快的觀影享受,而比起那些爆米花商業片,《prada》又是不動聲色地呈現了這種彷彿蘊含哲理的內涵,雖然到底說的是一個什麼道理,觀眾一時間想不透,但正是這種不明覺厲的感覺,讓他們對這部電影的評價越來越高了。深入淺出、能俗能雅,這完全是一部經典電影才有的素質。
也因此,雖然之後電影給了一些安迪一人獨行的片段和景色空鏡,但觀眾們並不感覺無聊,反而是跟隨著安迪臉上若有所失的表情,沉澱著自己的觀影情緒,總結著安迪的得失,重新開始審視工作和生活、審視《天橋》和米蘭達,她們已經不再懷疑時尚的意義,但是不是每個事業上的女強人都一定要走上這條孤獨的路呢?是不是在世界上最好的雜誌社工作,就意味著要完全放棄自己的個人生活呢?為了工作付出這麼多,真的值得嗎?工作和家庭真的無法兼顧嗎?難道安迪就找不到一條兩全其美的出路嗎?不論是辭職,還是和內特分手,看來都是個很可悲的選擇。
而就在這時,《天橋》的工作氛圍又發生了變化,安迪從最開始的不擅長,到之後的得心應手,到現在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不適應:她不但發現奈吉爾等人的報酬都不高,沒有家庭生活,形如受著剝削,也發現米蘭達對於失寵的助理艾米麗極為冷酷無情,甚至是當她聽說艾米麗為了給她拿愛馬仕絲巾而出了車禍時,首先關心的還是,「那麼,她弄髒了那批絲巾了嗎?」
雖然安迪理解這批絲巾對於《天橋》的跨頁拍攝很重要,而且她和艾米麗的關係也說不上友好,能擠下艾米麗去巴黎她也非常高興——這意味著簡歷上的又一筆輝煌經歷,但是,安迪還並不是完全的米蘭達,當昨天晚上米蘭達讓她去告訴艾米麗這個消息時,安迪還是有點做不出,她甚至有些退縮,小心翼翼地詢問米蘭達,「但那是艾米麗一直以來的夢想……」
當然,當時她的反對很虛弱無力,不過在知道艾米麗發生車禍以後,安迪真的開始不安了,「你一定還要讓我去說嗎?我是說,她剛剛發生車禍,本來也去不了巴黎……」
「我認為樹立正確的優勝劣汰觀對於《天橋》來說非常重要。」米蘭達還是非常淡然,「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我會認為你缺乏正面處理衝突的勇氣,而這一切將會如實反映在你的推薦信裡。」
這一次,是米蘭達扼住了安迪的咽喉:米蘭達沒有錯,只是富有專業精神而已。如果安迪不願去,那就說明這一次是安迪不夠專業。
安迪最終還是去了,而觀眾們也第一次同情起了艾米麗——雖然她很壞,但卻壞得很可愛、很生動,讓人很難討厭,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也很能理解她的一些行為,畢竟不是每個人的每一面都是那麼的高尚,艾米麗也代表了人們心中的一個側面。
看到艾米麗在病床上崩潰地發洩著自己對安迪的不滿,以及對霉運的抱怨,觀眾們一邊輕笑,一邊也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分給了安迪。雖然這是艾米麗的高光時刻,但安迪變幻不定的表情始終提醒著她們,她身上還帶了個任務,安迪必須在艾米麗的感情和米蘭達的吩咐中做出選擇,從片頭開始就一直埋伏在安迪身上的尖銳氣質,在這一刻更加醒目緊繃,當鏡頭來到艾米麗身上時,她雖然抱怨不休,但渾身還是被太陽光灑滿,顯得富有活力、朝氣蓬勃,而鏡頭對著安迪做特寫時,卻因為它背向窗戶,所以是醫院的日光燈投射在安迪臉上,把她的神色映照得晦暗疲憊,兩人的畫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觀眾們看到艾米麗喜感表演的輕快心情也慢慢地沉寂了下來。
「很好,這是安迪的選擇,看起來她要完成自己的蛻變了。」阿蘭.莫裡森對整部影片的節奏非常滿意,「這其實是個很複雜的故事,但大衛講得易懂又發人深省,安迪終於開始接觸社會最殘酷的一面,她會怎麼選呢?大衛又會做什麼選擇呢?理想的做法當然是否定米蘭達,這樣能討好更多人,但如果這麼做,那麼我會很失望的……」
「沒錯,你去不了巴黎了。」最終,安迪還是下了決心,但她沒有像是在職場中一樣模仿米蘭達,而是用著和朋友相處的正常語調說話,「艾米麗,我就是被派來告訴你這件事的。」
「好像這還用你說一樣。」艾米麗憤憤地撕開了醫院送上的布丁,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和她感冒時一樣,這一段吃食戲也被艾米麗演得非常傳神逗人,「米蘭達不可能帶著我去巴黎了——你知道這整件事最讓我生氣的點是什麼嗎?你將得到的那些衣服——那些晚禮服!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說你在減肥,但你居然還吃蛋糕!噢,這簡直太讓人抓狂了!」
「艾米麗,」安迪叫住了她,「聽我說——我是昨晚得到這個消息的……米蘭達決定帶我去巴黎,而不是你,她希望我能親自打電話給你,告訴你這件事。」
艾米麗張開口,一塊沒咀嚼的麵包掉了出來,在喜感和緊張感交錯的氣氛中,她和安迪對視了片刻,然後才撿起麵包塞回了口中,「噢,噢我明白了,所以你迫不及待地來找我炫耀是嗎,看看可憐的艾米麗,為米蘭達跑斷了腿,god!我早該知道那些記者的事都是鬼話,只是為了降低我的防備,承認吧,從你穿上jimmychoo的那天起——」
「艾米麗。」安迪加大了聲音,「我不想,否則昨晚我就打電話給你了——她催我,在知道你出車禍以後還催我,你知道嗎?她沒有問過你的傷情,自始至終只是擔心她的絲巾。」
兩人再度對視了片刻,艾米麗的表情極為複雜,但在這一刻,觀眾們都能體會到她五味雜陳的心情,完全沉浸進了艾米麗.布朗特的演技之中,雖然梅麗爾和珍妮弗的演技讓人印象深刻,但艾米麗也在所有觀眾以及影評人心裡留下了印象:「這女孩前途無量!她真的很會演戲!」
「so?」艾米麗很快又武裝起了自己,她用bitchy的語調反問,「告訴我這件事會讓你變得高尚一些嗎?gosh!你和她簡直一模一樣,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你還口口聲聲說米蘭達不好,承認吧!你穿上jimmychoo的那天起,你就已經出賣了你的靈魂!難怪她會那麼喜歡你,你們都一樣無恥——」
「艾米麗。」安迪也來了脾氣,「優勝劣汰,這是《天橋》的原則——這是你告訴我的——」
「go!」艾米麗拚命地眨動著雙眼,安迪臉上也出現了震驚和愧疚的表情,「艾米麗——」
「justgo!」艾米麗爆發地喊了起來,安迪驚慌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她心虛地回頭看了艾米麗一眼,踩著高高的細跟鞋,在醫院走廊的冷光燈下茫然地行走著,觀眾們終於發現,少了大光源的照耀,其實,這樣精緻版本的安迪,也並不是那麼的完美,她的妝容顯得過於死板,臉上也有著斑點瑕疵,她看起來失魂落魄,已經失去了一開始那堅定的自信和自尊……
禍不單行,當晚,出席好友莉莉舉辦的派對時,安迪又一次巧遇了克裡斯蒂安,她和克裡斯蒂安駕輕就熟地*了幾句,彼此約定巴黎再見,而這一幕落在莉莉眼中,終於使她的憤怒爆發出來,安迪想要解釋,「這不意味著什麼,這只是——在工作中我們經常這個樣子,這只是一種專業精神。」
「在我看來你只是變了個人,我認識的安迪是個瘋狂地愛著內特——每次約會都早到五分鐘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錯過和他的約會——」莉莉搖著頭,「穿著微風連鎖店買的衣服也怡然自得的安迪,在過去的十六年裡我瞭解那個安迪的全部,但你——」
她比了比安迪身上精心得體的裝束,「我不瞭解你。」
「所以你只是不喜歡我的成就,你不喜歡我要去巴黎。」安迪的脾氣被激了起來,她一直都是那個倔強甚至有些偏激,受到傷害就會豎起防禦的女孩,「你不喜歡免費的marcbs,我明白了,你不喜歡我變得漂亮,我變得越來越專業——」
她忽然頓住了,歎了口氣,搖著頭說,「莉莉——我——」
但莉莉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她寒了心,她搖著頭,「在巴黎過得愉快。」
「你要去巴黎了?」堪堪到場的內特掀起了另一波爭吵的開端。安迪經過兩次吵架,情緒本就不穩,兩人很快地走出畫廊,口角了起來。
「你一直在說這是專業精神,你說你沒有選擇。」內特聳了聳肩,「安迪,我每天在做的事是給波特酒消耗量記賬,我也不是在美國和平隊那樣的志願組織工作。你要加班你不能來派對,我沒有問題,我今年不止四歲,你可以為了工作在外通宵跳舞,只要你心裡明白這只是為了工作。」
他緊盯著安迪,失望地說,「你曾經和我一起嘲笑那些天橋女孩,然後發生了什麼事?你節食,你為免費的名牌歡慶,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你現在變得和她們一樣,你到底是為了工作瞭解時尚,還是為了時尚而工作?」
「我——我——」安迪被內特問得一片混亂,當內特和整個影院都安靜下來聽她自白時,安迪卻無法給出答案,她無助地咬著嘴唇,臉上寫滿了迷茫,「我——我——」
「只是承認吧,安迪,沒什麼大不了的,承認這一點,我們就可以不必假裝我們還有什麼共同點了。」內特搖起了頭,往後退去,當安迪還是無法說出挽回他的話時,他說,「我明天會來拿我的東西。」
「不——內特……」安迪總算開了口,內特回過頭,臉上帶了一絲希望。
「那是你租的房子,」安迪艱辛地說,「我搬走,你應該留下來……不論怎麼說,那裡離你工作的地方更近。」
雖然之前對內特十分失望,但走到分手這一步時,看到內特受傷地回頭快步離去,影院中還是響起了一片深深的歎息,電影裡也應景地放起了傷感的情歌。鏡頭切換到了兩人的小愛巢中,安迪在昏黃的燈光下收拾著自己的衣服,床上明顯分了兩堆:一堆是入時的華服美包,還有一堆則是安迪的舊衣,這兩堆衣服就像是安迪的兩種生活,彼此格格不入,而她的新生活顯然佔據了上風。
運用著在《天橋》學來的小技巧,安迪麻木而靈巧地快速收拾著雜物,在觸碰到一個公文包的時候,她的表情發生了變化,這是安迪面試時拎著的皮包,她打開皮包,從裡頭拿出了當時準備給面試官看的報紙——這是她大學時期發表的文章集錦。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細雨,在溫暖的橘黃色燈光中,安迪靠在搖椅裡翻閱著從前的文章,背景中的書桌上擺放了她和內特、莉莉的合影……在平靜的輕音樂裡,安迪的表情卻越來越壓抑,她忽然把這些代表著過去夢想的小物件推到了一邊,伸出雙手摀住了臉,肩膀一抽一抽,明顯是在無聲地哭泣。
輕音樂慢慢地停了下來,音響系統寂然無聲,而影院也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安迪的身影在混亂又溫馨的畫面中顯得格外孤寂,幾乎被淹沒在了黑暗之中,但她時不時抽動一下的肩膀又保持了足夠的張力,甚至有種詭異的吸引力,就靠這樣的小動作繼續牢牢地維持著觀眾的注意力,觀眾們都能感覺得到,安迪快要被內心深處的矛盾和痛苦折磨到極點,她要迎來一次爆發了。
「這女孩的演技真的又上了一層樓。」阿蘭.莫裡森由衷地感慨了起來,他對珍妮弗的演技其實一直都沒有特別高的評價,雖然認可她是演技派,但再多就沒有了,直到這部電影帶來驚喜,直到這一刻,「在這部電影以後,她應該是年輕一代的領頭羊了……」
果然,徐緩的音樂又響了起來,在暖暖聲調的情歌中,安迪抬起了頭,胡亂地抹了抹眼睛,她臉上的妝已經被淚水融化,這麼一抹以後更顯得亂七八糟、狼狽不堪,眼影在臉上被抹出了一道一道的黑痕,混著被淚水沖掉的蜜粉……她看起來甚至比沒有化妝之前還要醜,而她一邊哭泣著,一邊隨意拿起桌上收拾出的化妝品:channel的蜜粉、hr的睫毛膏、celine的唇膏……這些昂貴的彩妝被她毫不珍惜地丟向了牆壁、地面,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又一道曲線,最終迸發出了鮮艷濃郁的色彩,散發著詭異的美感,彷彿是後現代藝術一般地在牆面上留下了痕跡。
d&g的襯衫被揪下了紐扣,versace的外套被扯下了一片流蘇,vs的昂貴睡裙更是被安迪撕成了一片破布,安迪瘋狂絕望地毀壞著身邊的時尚製品,和輕柔溫暖的情歌形成了鮮明詭異的對比,她扭曲的臉龐和欲哭無淚的表情就像是梵高的抽像畫一樣,觸目驚心而又磁石一樣地吸引著觀眾的注意力和情緒,影院中甚至有不少觀眾已經感到了窒息般的生理不適,而更多的觀眾則早已潸然淚下,卻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在首映場中,影評人、時尚大咖們也都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全場人甚至連呼吸都是輕吸輕吐,不論是勞倫.維斯伯格還是安娜.溫圖爾,都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影片中痛哭的安迪,就是影評人也都說不出話來,在安迪爆發的表演跟前,他們忘記了自己的專業素養,也真正地成為了一個觀眾。
很快,原本井井有條的房間已經亂成了一團,而安迪的爆發也有了突然的結束,她把一個lv白三彩手袋摔向浴室,又突然反悔,心疼地衝進浴室,把它從一灘積水中搶救了回來,專業又細緻地找到一塊乾布,噴上皮革清潔劑,抱著手袋心疼不捨地擦拭起了上頭的污痕。
擦著擦著,安迪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抱著手袋坐在滿室狼藉中放肆地抽泣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搖擺著身子,就像是個無助的小孩,鏡頭搖曳到了那疊剪報上,她和內特、莉莉等朋友的合影在背景中放肆地歡笑著,剪報上的黑體字標題異常醒目:校勞工團橫行不法?壓搾行為罪證確鑿。
在剪報邊上,還有一些《天橋》的讀者來信,那都是安迪在剛入職的時候收集起來的信件,在《天橋》,它們的下場只是垃圾桶。一張攤開的信紙上寫道,「米蘭達,太喜歡你們的雜誌了,但我是那麼的胖,胖得簡直讓人作嘔……」
在信紙的掩映中,隱約可以見到一個年輕靚麗的女孩微笑的照片,鏡頭慢慢地退出窗戶,越拉越遠,很快,這個窗戶中的景色成為了城市裡一個小小的剪影。
「充分客觀的立場,」羅傑完全被大衛的作品給打動了,原本對時尚毫無興趣的他,現在倒是因為這部電影而有所改觀,「剛才那一段讓安迪這個角色成為了全片唯一的女主角,安迪就靠著這一場戲已經足夠壓過米蘭達了,她是全片矛盾的高峰。而珍妮弗的演繹完全堪稱藝術,這部影片簡直是演技的高峰,集中了這個時代最好的三個女演員。大衛也幹得非常不錯,雖然時尚是個相對淺薄的議題,但他對這個議題的挖掘足夠深入,方方面面都呈現了出來,這一段無疑是對時尚絕妙的諷刺,甚至對於安迪的虛榮和拜金也譏諷得毫不留情……」
「畫龍點睛的一段,」理查德.羅佩也捏緊了扶手,「完美無瑕的類型經典,如果就電影論電影,不去考慮主題,大衛的技法和演員們的出色表演,應該能把他們送上奧斯卡的提名名單,可惜……那畢竟只是美好的想像。」
「剛才被摔碎的東西好可惜啊。」瓊恩則完全是另一種層次的想法了,「那都是真品嗎?簡直是暴殄天物,拍攝的時候如果都用真品,得摔碎多少好東西啊,太可惜了。——唉,不過這真是一部發人深省的好電影……安迪真是太可憐了,她完全迷失了方向,如果我是她,我該怎麼做呢?」
「安迪完全該回歸正軌,」經過風雨的小鎮媽媽們則是肯定地找到了立場,她們有她們的智慧,「奈吉爾那樣的老員工都沒多少報酬,繼續在《天橋》干肯定沒前途的,內特是收入不錯的廚師,人也好,長得又帥,安迪應該和內特和好,然後幹完這幾個月後找一份不那麼忙碌的工作,否則豈不是耽誤了結婚?這些衣服在十年後可不能當飯吃,當女兒養。」
不論觀眾們的想法,電影裡的鏡頭已經轉向了巴黎,迷亂絢麗的夜景快速地切換著,配合著動感的鄉村搖滾,豪車中的米蘭達和安迪出現在鏡頭中。安迪還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張望著窗外的夜色,但表情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開心,而是在優雅中顯得心事重重,不過這份心事反而為她增添了不少魅力。觀眾們可以明顯地感覺得到:安迪成熟了,她已經不再是電影一開始時的那個小姑娘,已經完全不是了。
接下來又是一連串快速的片段剪接,安迪跟隨著米蘭達出入在各大時尚秀場,valetino、geeschakra、azzaro……坐在米蘭達身邊的設計師也的確都是貨真價實的時尚大腕,讓人有紙醉金迷、眼花繚亂的感覺,在秀場後的採訪中,安迪也被米蘭達隆重介紹給那些有名的設計師認識,看起來她在完全失去私人生活以後,事業上的確迎來了很大的進步機遇,甚至是愛情上也煥發出了新的光彩——克裡斯蒂安也來了巴黎,在他強勢浪漫的邀約下,兩人定下了一次約會。
當安迪找米蘭達匯報行程時,她赫然發現一貫強勢的米蘭達很是反常,不但雙眼、鼻頭髮紅,而且神色有些恍惚,明顯是有心事的樣子。而在兩人的對話中,米蘭達終於說出了她即將離婚的事實。
「惡龍女士、工作狂魔……」梅麗爾的演技在這一段也是大爆發,她自然地將米蘭達的軟弱處理得真實可信、易於接受,而女強人流露的脆弱一面,讓人在為她難堪的時候,又比一般女性的脆弱更吸引人,更打動人心。「我閉著眼睛都能想到人們會怎麼說我,其實我也一點都不在乎。」
她抽了抽鼻子,「只是……只是我的女兒們……又一次失望……又一次落空,又一個父親的形象離開了她們。」
在她平靜的訴說中,安迪的表情也發生著不斷的變化,觀眾們一面為米蘭達傷心,一面也注意到了,並且理解了安迪的心情:安迪現在的確是同情米蘭達的,就像是她也有過真誠地同情艾米麗的一刻一樣,她還很年輕,很容易心軟——但,安迪也從米蘭達身上看到了將來的自己,她被這樣的將來給嚇著了,她越是同情米蘭達的孤寂,就越是害怕自己的未來也會和米蘭達一樣,成功,然而卻一直都很孤獨。
當米蘭達結束了情緒的宣洩時,兩人的目光再一次對上了,這一次,沒有以往的劍拔弩張,米蘭達脆弱而迷茫,安迪同情而柔軟,鏡頭從米蘭達臉上劃過半圓,落到了安迪臉上,主編和助理就這麼在安靜、華麗的酒店套房中凝視著對方,彷彿在做著無聲的交流。
過了數秒,米蘭達才恢復了正常,「總之,重要的是……重要的是我們該如何安排唐娜泰拉……」
安迪垂下頭又開始默默的記錄,鏡頭在兩人身邊轉了一圈,給套房內四處散落的奢侈品來了個巡遊環顧,米蘭達低調冷靜的說話聲成為了背景樂,「因為她基本上不怎麼說話……」
在恭賀過即將高昇的奈吉爾以後,安迪赴了克裡斯蒂安的約會,她對克裡斯蒂安表現得特別熱情,幾乎讓他受寵若驚,但這浪漫的一幕卻沒有打動觀眾,而是讓觀眾更深地體會到了安迪的恐懼:安迪在害怕了,她不想孤獨終老,她迫切地想要抓住點什麼,克裡斯蒂安只是適逢其會的幸運兒而已。
而在一夜纏綿過後,克裡斯蒂安認為安迪已經完全為他著迷,自鳴得意的他提前告訴了安迪這個事實:米蘭達即將被調任,美國版《天橋》的主編將由傑奎琳擔任,克裡斯蒂安許諾安迪,「讓我提升你做個編輯吧,親愛的,你會在我手下大放異彩的。」
能成為《天橋》的編輯而不是總編助理,一直以來都是艾米麗的夢想,又一個一般人會大喜過望的機會放到了安迪跟前,但安迪卻沒有露出歡容,克裡斯蒂安有些奇怪,「怎麼了?我以為你會很開心的,你終於能擺脫米蘭達了,不是嗎?——可別告訴我,你對她的那些抱怨都是假的。」
是啊……觀眾們也和安迪一起啞然了:難道米蘭達不是已經被工作逼變態了嗎?她的一切都是為了工作,而現在發生的事對她就是完美的諷刺,現實會告訴她,她也沒那麼了不起,她也會被人取代,她也不是女王。按照她自己的邏輯,優勝劣汰,她被淘汰了,安迪是被勝利方選中的人,她可以跟著克裡斯蒂安一起,從事著沒有那麼辛苦,報酬卻更豐厚的工作,米蘭達都不為艾米麗擔心,她為米蘭達擔心什麼呢?如果米蘭達處在安迪的位置上,她絕對不會說的。
在這一刻,一直以來都在安迪身上徘徊不去的尖銳似乎濃郁到了極致,她臉上的迷茫與掙扎是如此的真實,就連觀眾們都生出貨真價實的迷惘之情,不知道安迪會如何選擇:按照普遍的邏輯,安迪肯定會去警告米蘭達,因為主角一般都是高尚和正義的,但安迪完全不是傳統的女主角——雖然觀眾未必都知道chick-flick這個專屬名詞,但她們心裡也有自己的總結,這種電影的女主角一般都是比較天真、善良的好姑娘,會有些貼近生活的小毛病。安迪對於這種白得發光傳統形象來說,簡直就是灰黑色的,她陰鬱、倔強、偏激、狡詐、虛榮……如果編劇安排安迪保持沉默,似乎也是合情合理,但那樣的話電影又該怎麼結束呢?難道真的讓米蘭達倒下?
雖然討厭米蘭達的觀眾為數不少,但即使是她們,現在也很抗拒這個念頭:米蘭達雖然很壞,但不能不承認,她有她的魅力和過人之處,讓她就此失敗似乎對她太殘忍了。
「安迪?」克裡斯蒂安在遠處又問了一聲,催促著安迪的答覆。
就像是被狂風吹走了烏雲一樣,安迪的臉慢慢地亮了起來,在晨光中,她露出了一個快樂的、無憂無慮的微笑,像是把整部影片都架在肩頭的重擔給卸了下來,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對克裡斯蒂安抱歉地一笑,「抱歉,我知道也許來不及——但我還是得告訴她一聲。」
在克裡斯蒂安的反對聲中,安迪匆匆離去,闖入了米蘭達和《天橋》ceo的會面中,拚命地對她使著眼色,但米蘭達卻彷彿還因為自己的私人生活落在了安迪的眼中,對她有些惱羞成怒的不理不睬。安迪有話說不出,只能乘米蘭達前往參加午宴的當口對她做最後的警告,「……他們在午宴上會宣佈由傑奎琳來取代你的決定。」
米蘭達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一開口,反而說起了別的瑣事,「我聞到了蒼蘭的味道,你知道我對蒼蘭過敏。」
她把外套摔到了安迪懷裡,「如果我一會上台發言時還能聞到這個味道,我會很失望的——that』sall。」
安迪站在原地,看著米蘭達的身影緩緩走遠,她沒有生氣,只是擰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忽然神色一變,看向了人流熙攘的會場入口……
但鏡頭很快就切走了,在悠揚的音樂聲中,衣香鬢影的午宴開始了,一個新的時尚品牌即將成立,《天橋》所屬的時尚集團是注資方,所以米蘭達上台講話,宣佈這一盛事,以及設計師的合夥人人選。
已經知道自己將被宣佈出來的奈吉爾興奮難耐,但安迪卻是數度欲言又止,一點也不為好友高興,觀眾們也似乎明白了什麼,當米蘭達噙著一絲含蓄的笑容,念出合夥人的名字:「我的朋友,長期以來令人敬佩的同事……傑奎琳.芙蕾。」時,觀眾們居然一點都沒有詫異,有的只是恍然大悟的心情。
「合理的轉折。」羅傑.艾伯特點著頭,「作為正經職場片來說這是最優解,當然,奈吉爾很可憐,但在米蘭達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他只能被犧牲了。米蘭達在日後合適的時機裡應該會有回報的。」
說來也巧,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奈吉爾也是懷著複雜的笑容,對安迪說道,「當時機合適時,她會回報我的。」
「我想她會的。」安迪也點了點頭,認真地和奈吉爾交換了一個寬慰的笑容。「我想她會的……」
她挪開頭,和望向這裡的米蘭達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得體的微笑中,米蘭達似乎有隱隱的愧疚和擔心,而安迪則微微地點了點頭,示意她奈吉爾沒有太大的問題。這兩個開始極端對立的女人,現在似乎越來越默契了,兩個眼神的交換配上合理的剪接,已經是一段意味深長的對話。
隨著一個快速的散場鏡頭,米蘭達和安迪又出現在了豪華座駕中,她們各自望著窗外,彷彿都是若有所思,過了一會,米蘭達才主動開口,「而你以為我不知道。」
她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我知道他們在搗鬼,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隨著米蘭達有條不紊的敘述,畫面開始閃回,她如何搶先一步把這個好職位提供給傑奎琳,又說服ceo自己才是最合適的人選,這些細節通過一系列的蒙太奇完整地呈現在了觀眾跟前,足以讓他們瞭解前因後果。而安迪一直木無表情地聽著米蘭達的說明,米蘭達卻似乎並不介意這一點,她望著安迪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溫存,「你的忠誠讓我印象深刻,我不能不承認,安迪,其實你和我很像,我們是一類人,我們注定走向巔峰……世界屬於我們這樣的人,我們能看透別人的需求和欲.望,從而選擇自己的人生。」
然而,她的鼓勵卻未能激起安迪的喜悅,安迪搖了搖頭,「奈吉爾……」
米蘭達從容的表情有了個小疙瘩,「你知道,那是最好的選擇。」
也許是意識到安迪已經有力地駁倒了她——米蘭達最終還是被迫選擇了一條她不想選的路,如果可以,她肯定也不想犧牲奈吉爾的利益以及自己在集團內擴張力量的機會。米蘭達展開了溫和的反擊,「優勝劣汰,不是嗎?這就是職場,安迪,你也做了和我一樣的選擇……對艾米麗。」
面對啞口無言的安迪,她輕柔地說,「你選擇了超越……人們會咒罵你、憎惡你,但他們最終只能討好你、膜拜你,安迪,你想要有所成就,你想要過這樣的生活,你就必須做這樣的選擇。」
此時的米蘭達,對安迪已經沒有了絲毫戾氣和猜疑,就像是人生導師一樣侃侃而談,觀眾中有些有深厚社會經驗的白領女性——包括首映場裡的時尚大咖們,都已經微笑了起來:米蘭達在雜誌內部的心腹奈吉爾已經對她有不滿,米蘭達需要一個新的心腹和繼承人,也許她的確對安迪本就另眼相看,但對米蘭達來說,任何舉動都不會只有一種用意,她這是在循循善誘地培養著合適的心腹。
雖然對於米蘭達的用意有自己的猜測,但這些飽經滄桑的女性卻並未因此生出反感,米蘭達說得很對,想要在職場上有所成就,這只是安迪入門的一課。真實的職場,不論是這些白領女性的職業領域,又或者是時尚大咖們所處的時尚界,遠比電影裡要更險惡得多。
而對於一般的觀眾,他們只看出了米蘭達的栽培之意,同時也在為安迪糾結:是要繼續接受這樣的人生觀嗎?如果不接受,似乎浪費了眼下大好的機會,來自米蘭達的賞識可是非常珍貴的,但如果接受,安迪是不是……也會變得和米蘭達一樣呢?
影評人們看到的則是米蘭達和安迪關係的又一次轉變,這條線索在片中交代得極為清晰,幾次轉折都是有理有據、韻味十足,這一幕雖然平淡,但兩個女演員的表現有分有寸、拿捏得宜,珍妮弗雖然年輕,但在和梅麗爾的對戲中半點都不落下風,她的安迪現在已經不需要高聲大氣、不需要防禦性的肢體語言,也能和米蘭達平起平坐,做平等的對話,氣場上也不落下風,更重要的是,這種改變被處理得非常自然,可以說在這一段,兩人的表演反而有些返璞歸真的意思了。
「就差個結尾了。」羅傑興致盎然地想,「這真是個充滿了奇跡的劇組,那麼,大衛又會給我們一個如何的收尾呢?」
「yeah。」出人意料的是,在短暫的思考後,安迪一口承認了下來,她的臉上又露出了陽光的微笑,「你說得對,如果我想要有所成就,有一天我一定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你會的。」米蘭達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她溫和地說,「我知道你……你會的。」
「我會的。」安迪也同意了下來,「我會的,我自己也明白,有一天當我遇到這樣的事,我會不惜一切地保住我的地位,我會為了我的工作撕咬、搏鬥、殺戮……那就是職業精神。」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殺氣十足,米蘭達被她逗弄得發出輕笑,而安迪繼續往下說,「我會的,我真的會那麼做——只是,我不會為了時尚那麼做。」
米蘭達的笑容凝固了,安迪的笑容卻越來越大,車子的速度減慢了,前方是等候著的記者,他們已經開始摁閃光燈了,但車內的兩個人還維持著對視的姿態,米蘭達僵硬地望著安迪,而安迪只對她自信而快樂地笑著。
慢慢的,米蘭達的唇角也翹了起來,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欣慰的笑容,安迪的笑容也逐漸擴大,她們善意、欣賞地看著對方,在這樣的笑意中,車子停穩了。
米蘭達和安迪最後對視了一眼,然後分別開門下車,毫無遲疑地走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鏡頭越拉越遠,米蘭達在閃光燈的包圍中尊貴前行,而安迪則走向了藍天白雲下的寬闊廣場,不論誰都沒有回頭,而不論是米蘭達還是安迪,她們的唇邊都還保持著那抹雖然微小,但卻是非常真誠的快樂笑容。
音樂聲響了起來,在音樂聲中,傳來了安迪的電話錄音聲,「這是安迪,我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請在bi聲後留言。」
「嘿,我是內特,」內特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收到你的消息了,安迪,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們何時能見面,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我在波斯頓橡樹餐廳找到了工作,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希望下一秒就能見到你。」
還有艾米麗誇張的,強行壓抑著喜悅的聲音,「什麼叫做『對我不能去巴黎的安慰』,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熟得需要安慰,不管怎麼說,你實在不該吃螃蟹的,那些晚禮服全都大了一碼,我不得不拿去改小……」
在觀眾感慨萬千的輕笑聲中,畫面從巴黎的城景回到了紐約,打扮依然還算入時的安迪站在了《紐約客》辦公大廈的門外,她露出自信的微笑,走進《紐約客》一樣整潔入時、人來人往的辦公室。
「安德裡亞.塞克斯。」在氣派的辦公室中面試她的是《紐約客》的主編,「你在我們的雜誌發表過文章,簡歷也很漂亮,附送的文章也讓人印象深刻,唯獨的問題是,《天橋》。」
安迪揚起眉毛,並沒有被主編的故意一頓嚇到,只是鎮定地望著他,主編反而有些尷尬,微微咳嗽了一聲,這才繼續說道,「你在《天橋》只做了八個月,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我已經學到了足夠的東西。」安迪冷靜而真誠地說。
「ok……」主編看了她幾眼,「我本人恰好是米蘭達.普萊斯利的朋友,所以我給她打了個電話,你知道她是怎麼說的嗎?」
雖然安迪還保持著微笑,但呼吸聲有些縮緊,在她和觀眾們的緊張情緒中,主編說,「她說你是她遇到過最傲慢,最讓人失望的助理,她說如果我不雇你,那麼我就是最大的傻瓜。」
安迪揚起了眉毛,而主編繼續說道,「以及,她說既然你要前來面試,就讓我順便給你帶了點東西——」
他衝門外揮了揮手,安迪轉過身子,看到主編助理吃力地推來了一架掛滿了衣服的移動衣架,她吃驚地瞪大了眼:giioarmani、dior、prada……這衣架上掛滿了華服。
「她讓我給你帶句話,」主編好奇地觀察著安迪的神色,繼續說道,「『我聽說記者在採訪活動中也需要好衣服,雖然我知道你不會為了時尚做那個,但我想你會為了時尚做這個』——你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嗎?」
在輕快的音樂聲中,安迪大笑了起來,伴隨著電影院中半是艷羨半是欣慰的笑聲,畫面切換到了紐約街頭,安迪吃力地拉著沉重的衣架,在人群中『嘿咻、嘿咻』地朝前走,姿態和動作都充滿了喜感,惹來了陣陣笑聲。
她顯然已經走了一會,已經又是來到了《天橋》大廈對面,她站住了腳,感慨地望著這座熟悉的建築物,而當她無意間把眼神落向街對面時,卻發現米蘭達剛好從大廈中走出,身後還跟著慌慌張張的艾米麗,司機羅伊正為她打開車門——很明顯,她們是又要外出去某地看秀了。
也許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三個人同時都看了過來,米蘭達沒有什麼表情,艾米麗抽動著唇角,表示著對安迪現在滑稽姿態的鄙視,羅伊則滿是開心的微笑。安迪和她們對視了幾秒,忽然失笑了起來,她伸出手快活地衝她們揮動了幾下,又比了個大拇指往上的動作。
羅伊是最先回應她的人,艾米麗躲閃著看了米蘭達幾眼,也悄悄地在米蘭達背後短暫地比了一個thumbup,出人意料的是米蘭達,她也對安迪做了個thumbup,然後才坐進座駕中。——雖然很矜持,很短暫,但那畢竟的確是一個豎起的大拇指。
艾米麗上車以後,還一直在看繼續前行的安迪,又偷看米蘭達的臉色,司機也沒有馬上開車,但米蘭達已經恢復了女王的高貴冷艷,她等了一會,不耐煩地瞪了艾米麗一眼,又吩咐著鏡頭外的司機,「go。」
伴隨著她唇邊神秘的微笑定格,屏幕黑了下來,演職員字幕滾出——影片結束了。
「bravo!」首映場中,不知道是哪個意大利人叫了這麼一句,觀影嘉賓們先後開始鼓掌,不論是影評人還是時尚嘉賓,都放下了慣常的矜持,用熱烈的掌聲來表達他們對這部電影的欣賞。
在掌聲中,場內的燈光亮了起來,珍妮一邊禮貌地鼓著掌,一面整理著內心的情緒:作為原創者和參與者,她不可能對影片做出多客觀的評價,甚至在觀影時都無法投入故事,想的全是『攝影角度是不是有點歪』、『原來這一段大衛最後是這麼剪輯』這樣的雜念問題,由於改編太多,對於影片的質量,她到現在都是心中無數,只能說和原版已經完全不是一部電影,連探討的主題和女主角最後的選擇都截然不同。雖然都是辭職的結局,但如果說原版電影最後是對時尚的批判和否定,那麼很明顯,在這一版中,安迪最終達成了同時尚的和解與接納,實際上也繼承了米蘭達的那一套職場手段,只是選擇在記者領域運用它們。她和米蘭達最終還是成為了同一種人:都為自己所鍾愛的事業奮鬥,放棄了一些主流宣揚的美德。
當然,從審美來說,這個結局更合她的胃口,也許也更合這些熱情洋溢上來祝賀的影評人和時尚界人士的胃口,他們都是聰明人,也都是各自領域中的成功者,但對絕大多數觀眾來說,主流的『家庭至上、歌頌真善美』思想肯定是佔上風的,否則好萊塢也不會將此視為商業片不可觸犯的金科玉律。從這點來說,《prada》甚至帶有一些邪典色彩,起碼在最後輸出的價值觀上是如此,市場對此會有何反應,珍妮還真的沒有把握。
「你覺得我們能拿下多少午夜場票房?」在迎上前來祝賀的福克斯高層時,珍妮忍不住低聲問著身邊的梅麗爾,她的焦慮完全反映在了語氣中。
「你拍了一部好電影,珍妮,你的表現很好,」歷經風霜雪雨的梅麗爾則要比她沉穩得多了,她拍了拍珍妮的手,輕聲回答,「這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嗎?——現在,盡情享受它的成功吧。」
珍妮只好讓自己露出笑容,往前跳進了一片誇讚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1w4
好累啊,昨天打得手酸……
說起來,安迪畢業的西北大學的確不是籐校,但也是很好的學校,為了修改方便我乾脆把她的大學改成康奈爾大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