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慕彥沉無言以對。
    也更讓雲汐確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看著他，等著。
    慕彥沉走過來，在她身前蹲下`身，望著她，手握著她的手：「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你聽到了什麼，你都要先相信，不管我怎麼做，都是以考慮你為先的……而不是有心瞞著你。」
    事到如今，想再瞞著也是不可能，慕彥沉不會再找任何理由，可是這是他的真心話，不是為了怕她生氣而先求諒解，為自己說好話。
    「說吧。窠」
    雲汐等著，她心裡有太多的疑惑……跟不安。
    ……
    －
    宋家
    宋梓睿終於知曉了自己不理解的那一部分，在剛剛得到消息之後。
    對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對著那一封郵件，他看了很久……很久。
    關於宋清雅，關於雲汐，關於自己母親，關於這個宋家——
    他突然覺得很累。
    是要怎麼樣的費心機，才能把那麼多的事隱藏了那麼多年。
    他不知道自己母親是怎麼做到的。
    合上電腦，宋梓睿下樓，本要往父母的房間去，卻看到母親在外面院子裡澆花。
    晚飯後宋江成已經出去了，只有沈心在。
    「媽——」
    他走到她身後，喚了一聲。
    沈心握著水壺的手一抖，轉身看著，呼了口氣。
    心裡有鬼的人，果真是一點都不經嚇。
    「怎麼？」沈心問，轉回頭繼續澆花。
    「我有話想問你。」
    沈心現在最怕的就是他這種話，可也更怕不告訴他，他會鬧出什麼事情來，於是放下水壺，轉身進客廳，回房去。
    宋梓睿跟著。
    進去後關了門，沈心坐下：「又要問什麼？」
    「雲汐。」
    宋梓睿很直接。
    沈心的心狠狠一跳：「她、她怎麼了？」
    「雲汐跟我們家，什麼關係？」
    宋梓睿目光一轉不轉地望著自己母親，希望她能說實話。
    「你又聽到了什麼？！」沈心驚訝地看著他，難道那天她跟平姐的對話，他真的都聽到了？
    「你別管我聽到了什麼，只要回答我就好，我只想聽真話，事到如今了。」
    宋梓睿的臉色平靜。
    沈心咬唇，看來不說的話自己兒子是不會干休了，心一橫，道：「什麼關係也沒有！」
    「是嗎？」宋梓睿心涼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可是我好像記得自己曾經有一個阿姨，還有一個……表妹？」
    沈心身子一怔，突然臉色悵然：「是，那是我心裡的痛，他們……都死在了那一場大火中。」
    「呵、呵呵……」
    宋梓睿笑了，無語地搖搖頭。
    「媽，你還要瞞著我……雲汐，當真跟我沒有關係嗎？她真的不是我的那一個表妹嗎？」
    這麼一再追問，沈心不回答了，可臉色難看。
    「當年，你把她抱回來，卻送到了孤兒院，為什麼，我們宋家容不下一個女娃`娃？」
    「你寧願抱一個外頭的回來養，也不願意撫養自己親妹妹的孩子？！」
    宋梓睿退後一步，望著自己的母親，生身之情，養育之情，自然不能忘，可是，從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竟然是個這麼狠心的人。
    「你去調查我？」沈心的臉色驚訝，還有心痛——自己的兒子竟然去調查自己的事！
    「如果什麼都沒有做過，何必怕別人查？」
    「梓睿，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當年的事、當年的事很複雜，媽一時半會沒有辦法跟你說清楚——」
    「怎麼複雜我不管，那怎麼說也是一條小生命，你怎麼能放棄她，何況她還是你親妹妹的孩子，也是你的親人啊！」宋梓睿真的不能理解，說著情緒都激動起來。
    「梓睿，你聽媽說，那時候你的妹妹剛夭折，你阿姨的孩子，如果我抱過來，我擔心，我擔心——」
    沈心不敢大聲，壓低了聲音解釋，可這更讓宋梓睿覺得鄙夷，事到如今，還怕別人聽到嗎。
    那個時候沈心是這麼想的，自己生的女嬰雖夭折了，等自己身體徹底好起來還是可以再懷一個，可是誰知道，她即使痊癒了，也不適合再生養了。
    「她是個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活不了多久的，媽不是告訴過你，那時候你的奶奶很迷信，如果那孩子死在我們宋家，那我……」
    雖然也不相信那些迷信的東西，可已經先死了一個，覺得如果再有一個孩子死在宋家，會不會真的帶來不祥的事情。
    而那時候的宋老夫人家規很嚴，即使是個健康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得到她的同意，何況是
    一個患病的孩子。
    「你怕奶奶說你把霉運帶到宋家來？」
    「就算奶奶會這麼想，你就因為怕她的冷眼就不管那孩子了嗎？！你怎麼能那麼自私！」
    別人的想法，觀點，比一個生命更重要嗎？
    何況誰就一定認定那孩子活不下，現在呢，雲汐她活得好好地，比很多的女孩子都要優秀。
    －
    「老爺，您回來了。」
    客廳裡，傭人恭敬對宋江成道。
    「嗯。」宋江成應了聲，問：「夫人呢？」
    「夫人跟少爺在房裡說話。」
    傭人又回。
    宋江成就轉身往自己臥室的方向去，今天晚上有應酬，但是看著天色不大好，刮起了大風，大家就比平時早些散了，改天再敘。
    走到門口，他伸手擰動門把，一推開門，就聽到裡面的聲音似乎是在爭吵，這母子倆真是——
    剛要出聲制止的他，因為耳中聽到的一些話而又頓時打住——
    「梓睿，不是你想的那樣……」沈心還想解釋，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找到什麼說法去圓當年自己的行為。
    「把患病的她送去孤兒院，你們就安心了？就可以不聞不問了？」宋梓睿從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竟然這麼自私冷血。
    「不是的，我當然不會不管，我打算的是即使把她送去那兒，也會讓人用心留意她的情況，多加照顧的，只是……還沒有送去幾天，就聽說……聽說她年紀太小抵不過疾病走了。」
    「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為她已經不在了，卻沒有想……」
    「梓睿，媽說的都是真的，她是媽親親妹妹的孩子啊，媽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管不顧，可我真的以為她已經不在了……」
    她上來拉著他的手臂解釋。
    宋梓睿卻往後退：「清雅不是我親妹妹，雲汐是我的親表妹，一直在我身邊我卻不知道，當年……你到底做了多少事，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梓睿，你小聲點，我求你小聲點，不要讓人聽了去——」
    正說著，身後的門突然推開，兩人同時往後看回去。
    「江、江成……」
    沈心的臉刷白，那一刻覺得自己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宋梓睿也意外，不過還算反應快地一把扶住了她的身子。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宋江成的臉色難看，望著他們母子。
    宋梓睿不說話，因為他不想說謊。
    「沒、什麼都沒有……」沈心的心在發抖，深呼吸盡量平靜說。
    宋江成邁步進來，走到兩人跟前，目光在他們母子倆臉上掃過：「剛剛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還想瞞著？」
    沈心一聽，跪下來抱著他的腿：「江成……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那是哪樣？我聽到他說清雅不是他的妹妹，你還不許他聲張，這件事你怎麼解釋！」
    宋江成憤怒又厭惡地往後退，不讓沈心碰。
    轟隆——
    窗外的天空響起一道雷鳴，緊接著一道閃電劃亮夜空，映得窗子都發白。
    ……
    －
    慕家
    慕彥沉將露台那道門的簾子拉上，剛好看到大顆大顆的雨開始滴落在地面。
    轉身，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雲汐。
    她一直沒說話。
    慕彥沉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也不敢打擾了她，只能默默關注著。
    剛才，他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一切都告訴了她，從頭到尾，她聽得很平靜。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這是她對他說過的唯一一句話，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跟安靜。
    可太平靜，反讓慕彥沉心裡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