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日行善&熟悉之地的殺機
漆黑的林子裡,隱隱有光線傳來。
那裡,正是太虛師徒二人無休無止的爭論。
寧洛並沒有走過去,只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聽著。
他知道漣俏把事情都憋著心裡,不舒服,總是要尋個機會宣洩宣洩的,只是,太對不起太虛了。
爭吵仍舊在繼續著,太虛遲遲不肯說出那續命丹藥的藏身之處。
「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帶你去取。」太虛說道。
「你當我還是當年那三歲小孩嗎?放了你會交出來才怪。」漣俏早已不輕易相信和師父了。
「我都答應給你了,我什麼時候在大事情上食言過了?」太虛反問。
「既然想給我了,怎麼不找拿出來,你明明只寧洛的傷勢!」漣俏質問道。
「那不是還沒到時候嘛,他若真不行了,我再把藥取出來不遲!」太虛辯解道。
「你少辯解,若是真有心,你會等到我來逼問你嗎?你根本就是不想給!」漣俏怒了,終於沒了耐性,手中拿著的正是從無情哪裡借來的黑龍長鞭。
「臭丫頭,你你你你……你真是大逆不道,師父白疼你了!」太虛畏懼著,他自然看得出這黑龍長鞭的厲害。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說還不說!」漣俏冷下了聲音。
背後不遠處,寧洛亦是急了,正要上前來,卻又突然止步。
只聽太虛語重心長了起來,道:「俏俏啊,師父這不是還在等嗎?或許你這興奮勁過了,新鮮感過了,就不愛寧洛了。」
「你廢話少說!」漣俏狠狠甩動了黑龍長鞭。
只是,太虛臉色並沒有多大變化,繼續,道:「只剩下幾年壽命的人,而且,下場不得好死,再有,他付出的代價怕是永世不可輪迴,你是不是該好好考慮考慮是否將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寄托在他身上呢?」
漣俏怔了,黑龍長鞭隨即掉落在地,整個人就這麼癱坐了下去。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這樣?
她還苦苦為他多爭取幾年,卻不是原來他付出的代價竟然這麼大,這讓她怎麼追得上呢?
頓時,寂靜了,彷彿時間都停止了,耳畔呼呼的風聲亦停止了,草叢裡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不消失了。
寧洛就站在漣俏背後,靜靜地看著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
低低的抽泣聲終於漸漸清晰了,還是忍不住,哭了。
太虛看著寧洛,長長歎息一聲別過頭去。
「俏俏,對不起,因為……因為這樣……所有我沒辦法給你下一世的承諾。」寧洛淡淡說道,眸中的無奈勝過了哀傷,無力感頭一回那麼強烈。
心上人在你面前哭,你卻無能無力,甚至連解釋的話語,安慰的話語都蒼白,都沒有必要了。
靜寂的林子裡只剩下漣俏的哭聲,漸漸大了,又漸漸低了,直到消失,直到她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這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睡在了寧洛懷裡……
清晨很快就到了。
陽光透出稀疏的枝葉撒在這片空地上,身子這才暖和了起來。
如果,一覺醒來,一切都是一場噩夢,那該多好啊。
可惜,不是。
漣俏醒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太虛了,更看不到寧洛了。
她慌得爬了起來,一下子站不穩腳,又跌了下去。
「寧洛!」
「寧洛,你不可以不要我!」
「寧洛,你出來!」
……
她叫喊著,哭著,四下尋著。
一定是聽了師父昨日的話,他才走的!
怎麼可以這樣?!
然後,當她轉身,看得身後遠遠的走來的那個男子,一身白衣,墨發隨意散落,手中捧著一葉子的水,快步朝她這邊而來,她頓時又破涕而笑。
急急胡亂抹去淚水,怕被他看出來。
「醒了?」他笑著問到,將水遞到她面前了,看清清楚淚痕,也不多說什麼。
「嗯,是你放了師父吧?」漣俏笑著問道。
「嗯,續命丹在那峽谷的屋子裡,他讓我們自己去找。」寧洛淡淡說道。
「真的?」漣俏一臉不可思議。
「嗯。」寧洛點頭。
「你怎麼就說出來了?我問了好久他都不說的!」漣俏狐疑問道,心下總有股不安之感。
「我的刀貼近他的臉,威脅他再不說出來就毀了他的臉,這是同凌司夜學的,似乎還很有效。」寧洛笑著說道。
「早知道我就這麼做了!」漣俏蹙眉說道。
「不算晚,餓不?先回去吧。」寧洛說著,很是自然地替漣俏整理那凌亂的長髮,這幅模樣回去,還不知道會被七魔七煞怎麼造謠呢。
「寧洛。」漣俏卻是止步。
「怎麼了?」寧洛淺淺笑著。
「昨晚,師父說的,是不是真的?」漣俏問道,她必須親自問個清楚。
寧洛看著她,並沒有多遲疑,淡淡道:「是真的。」
「那我同你日日行善,積德補過,祈求再續下一世姻緣!」寧洛脫口而出,她也不知道這辦法管不管用,修道之人,確是有這麼一說,觸天威,可積德補過。
「好啊。」寧洛淡淡說道,並不真正把這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漣俏願意,能給她希望,何樂而不為呢?
「走,回龍脈,然後去峽谷取藥,我們就往狄胡去!」漣俏這才打起了精神來,她也不知道結果會不會有變化,至少有希望了,不是嗎?
兩人攜手同行,背影漸漸消失在蕭條的林子裡了。
而這時候,一直隱藏在一旁沒走的太虛這才走了來,看著兩人遠去的足跡,鋝著長鬚,無奈歎息著。
日日行善,積德補過。
虧漣俏想著出來啊,惟願上蒼憐憫了。
龍脈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他似乎得去奴官魔塔看一看了,雖進不去,還得得去轉一圈,畢竟他是墮魔之地的守護者。
現在就希望凌司夜和白素趕緊出魔塔,趁早把這塔樓給徹底封印了。
然而,凌司夜和白素,此時才剛剛踏入幻界,真正的幻界。
兩人出了洞口,背後的山洞便立馬消失不見了。
而這裡,是一座繁華的都市,這裡的一切兩人都十分的熟悉,不是別的地方,正是天朝帝都!
「你想回去了?」凌司夜問道。
「你才想回去呢?我根本沒想過這地方!」白素說道。
兩人一路走來,對這幻界做出了無數種猜測,其中一種便是蝶依幻術的擴大化,而他們心中所想的,所期許的,或者是害怕的,甚至是心結,都會便幻出來。
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所有人的相貌,衣著,言語,都同天朝的百姓一樣。
「餓了,先尋個地方吃東西。」白素淡淡說道。
「去紅樓吧,離這裡最近。」凌司夜說道。
白素蹙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傢伙想幹嘛,怎麼偏偏就尋了紅樓去了?
「那裡的飯菜比較好吃啦!」凌司夜瞪了她一眼,便大步往前走去了。
白素急急跟上,打趣地道:「太子殿下,要不一會兒咱去東宮瞧瞧,許久沒去了,還真就惦記了。」
白素這話一出口,連自己都驚了。
似乎,真的是依照著心中所想幻出的這幻境,她沒有先過帝都,卻不經意懷念過東宮!
凌司夜亦是明白了過來,笑了起來,道:「下一回你可別想起那刀山火海!」
白素笑了,道:「這樣也挺好的,想哪兒了就能回哪兒瞧瞧。」
「應該不是這樣,否則你意識道的時候,這幻境早就破了!」凌司夜說道。
「也對。」白素蹙著眉頭,思索著,且不管這幻境是怎麼來的,唯一重要的是怎麼樣才能破了這幻境。
一模一樣的街道佈局,兩人很快就到了紅樓門前,也沒有任何避諱,大大咧咧地踏了進去。
沒有人認得他們,同原本的相貌相差極大,衣著亦是完全不同了。
一見二人進來,老鴇便立馬迎了上來,上上下下打量起了白素。
頭一遭見孕婦進窯子,還帶了男人。
或許,也可以這麼說,頭一遭見男人帶著懷孕的妻子逛窯子的。
「兩位客官有何貴幹呢?」老鴇客客氣氣問道,只當這兩人是來***找茬的,身後已經站著好幾位小廝了。
「上一桌酒菜,順便把***叫來。」白素笑著說道。
「***?」老鴇納悶了,這人怎麼知道***?這姑娘可是老闆的朋友,過來紅樓玩的,還沒準備登台呢!難不成這婦人也認識唐七少?
「唐七少介紹過來的,***若是不在,就先上一桌酒菜吧。」白素挨近老鴇,低聲說道。
「是是是。」老鴇一下子點頭了,知曉唐七少是紅樓的幕後老闆的,定然是貴客了。
凌司夜不動神色,看著白素耍小聰明,紅樓是她一手經營起來的,在這裡混一頓飯自然是容易。
兩人穿過人群,便往樓上而去了。
白素引路,上了二樓後,便往一條很隱蔽的路而去,這條路盡頭直接上樓梯,是她早些時候請人打造的,看樣子她沒看過,這個時候,正好是林若雪剛剛到紅樓的時候。
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她也還未認識凌司夜呢!
該說這是幻象,還是記憶呢?
難不成他們回到了過去?!
「***還未出名,白素,看樣子這時候,本太子還不認識你啊!」凌司夜打趣地說道,亦是看出了這時間。
「難不成不是幻象?我都猜錯了?」白素認真說道。
「先上去看看,在這裡,還真不能妄下定論。」凌司夜說道。
兩人沿著樓梯而上,期間白素在凌司夜的逼迫下,勉強休息了幾次。
好一會兒才終於到了頂樓,而門口把守的兩個侍衛見了他倆,頓時警覺了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這條路的?」一侍衛橫起長槍,擋住了去路。
「唐七少的朋友,今夜皆這紅樓頂一用。」凌司夜開了口。
兩侍衛一驚,卻仍舊不太相信,一人上前,道:「七少爺可有交待什麼?」
「就交待唐影來了別讓他進來。」白素說道。
這話音一落,兩侍衛便齊齊放行了,一臉恭敬,低著頭,弓著腰。
凌司夜那俊臉上狐疑根本掩都掩不住,這是什麼暗語,還是另有含義呢?
紅樓頂,一切如故,這個時候並沒有凌司夜當初為困唐夢,而在一夜之間建造起來的小留夢閣。
簡樸的閣樓,寬大的露台,簷角飛翹的屋頂,同樓下繁華的大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低處喧囂,而高處靜好。
酒菜已經送上來了,月明當空,凌司夜同白素相對而坐,舉杯相敬,當然,白素以茶代酒。
「太子殿下,小女子敬你一杯。」白素說道,語罷豪爽飲盡杯中的……茶。
「你少打岔,方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凌司夜問道,才沒有閒情逸致同白素這麼閒扯。
「沒什麼意思,就是若雪這段時間住紅樓頂,我故意引唐影進來的。」白素解釋道。
「不懂。」凌司夜蹙著那俊朗的眉頭,在月光下,更顯俊美。
「若雪喜歡唐影,唐影就老師躲著他,我那時候就交待了,唐影若是來了,就攔住他,這反倒會引起他的好奇往裡走的,這不就遇上若雪了嘛!」白素淡淡說道。
「哦。」凌司夜這才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這解釋滿意了吧?」白素挑眉問道。
「還行。」凌司夜說著,輕咳了幾聲。
白素看著他,不說話了,只是笑。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吃,不是餓了嗎?」凌司夜瞪了她一眼,早就把她那空碟在堆滿了。
「這幻境,出口會在哪裡呢?一點線索也沒有,怎麼尋到破綻?」白素挑著菜,雖是餓,卻沒了胃口。
「若是尋不破綻,怕是永遠都會被困在這裡了。」凌司夜說道。
陌生的地方,或許還能問出點什麼,尋出點什麼異樣的線索來。
而這裡,他們完成熟悉的地方,同幾年前的帝都一模一樣,根本無從尋起啊!
白素歎息著,端茶酒杯來,默默地喝著。
而就在這個時候,凌司夜頓時戒備,她亦覺察到了,屋頂有人落下來了。
除了林若雪和唐影,會有其他人嗎?
沒有,只能是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