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素兒,已經無能為力了
幽深的小巷子,濕氣越來越重,白素和血影連連後退,前方的地已經濕透頭了,水還在不停地流著。
血影打量著手中那一枚菱形玄鐵,而白素卻是打量著那間四壁漸漸濕潤的打鐵鋪。
「素兒,第一店舖那邊……」血影開了口,想起了第一店舖那大鐵匠,死於大火中,如果亦是有這菱形玄鐵,他們都發現不了!
而這第二店舖,若非水流地快,他們沒掉頭就走,怕是也發現不了吧!
「影,你不覺得奇怪嗎?」白素緊鎖著眉頭,盯著因太過濕潤而開始坍塌的店舖看。
「怎麼了?」血影問道。
「這女子應該是諳熟馭水術的,就像洛水姬一樣,如果是這樣水應該是能助她,怎麼會滅她呢?」白素認真問道。
「第一家店舖那大鐵匠亦是如此。」血影這才注意到了這一點,前幾日他又去了那第一店舖一次,卻是連灰燼都沒有看到了。
「好生奇怪。」白素也只能感慨了,這世界無奇不有,只能看看第三店舖那邊會是怎樣的情況了。
「瞧瞧,這菱形玄鐵有點像鑰匙。」血影的注意力都在這玄鐵上。
白素思索著,卻連忙道:「回第一店舖!」
「我去過了,沒見這東西,也許有,被人拿走了,也沒有,這兒的不過是巧合。」血影說到。
白素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上了馬車,道:「往第三店舖去吧。」
「是!尊上。」血影打趣地說到。
白素一愣,隨即睨了他一眼,道:「限你在半盞茶的時間內趕到,否則……」
「否則明日便違太后令,帶尊上出龍脈。」血影自然而然地接話,這是很早很早以前的對話了吧。
明明分別的時間還未到,不捨之情卻沾滿了白素的心,竟是沖淡了即將要見著丈夫的喜悅。
這一別,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影哥哥了。
或許,應該這麼說,她也不知道這影哥哥會不會再見他們了!
馬車又開始在小巷子裡疾馳了起來,轱轆轱轆的車軸聲回想在空蕩蕩的小巷子了,而這第二店舖很快便化作了一攤水,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車內,白素已經又攤開了那活地圖。
一眼看了,唇畔不由得泛出一絲暖暖的笑意。
第八家店的標誌也消失了,這會兒,凌司夜應該是往第七家店舖趕吧,和她相對的方向。
影親自駕的車,快且穩,根本不用她多少擔心。
懶懶倚躺下來,輕輕撫拍這礙事的大肚子,開始逕自嘀咕了起來,「小傢伙,你還真礙事。」
然而,就這一句,似乎孩子聽得明白,感受地到她的情緒。
就這麼踹了一腳,驚得她連忙坐了起來。
「你還聽得懂話不成?」白素一臉驚詫,對著自己那大肚子問道。
然而,小傢伙卻不動了。
真是巧了,白素無奈聳了聳肩,也沒放在心上。
又開始同這孩子說話了,「娘給你找了個乾爹,武功可厲害了,不過他可能會離開了,等你以後懂事了,就經常把他找回來,好不好?」
這一次,沒有回答了。
白色停了一會兒,低頭盯著肚子看。
待良久都沒反應了,這才又開了口,道:「你長大了可得跟你乾爹多親近,被凡事都聽你爹爹的,當然,首先要聽我的話,娘懷你可不容顏,若不是因為懷著你,娘這會兒可早就在第六店舖給你爹爹下套兒了。」
語罷,仍舊沒有任何回應。
白素蹙了蹙眉頭,又道:「你這小傢伙,最後是男孩,女孩我可不要。」
一個母親怎麼可能說出這些話來,明顯的即將,白素又在試探了。
見肚子裡的孩子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她這才撇了撇嘴,確定了方纔這孩子踹的那一腳是巧合。
也不知道沉思著什麼,良久才又開了口,笑著問道:「喂,你猜猜你爹爹咱了娘倆第一句話會說什麼。」
「喂,你爹爹想取個思夜的名字,喜歡嗎?同他的名字同音,叫起來怪麻煩的,而且這名字本來可是無情的。」
「我得給你取個好記又好叫的名字,最好有點書生氣,免得同你爹爹一樣,又高傲又沒有愛心。」
她說歸說,當然不會有回答,白素笑著,不語了,輕撫拍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卻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輕輕挪了挪位子,手觸碰到了一處冰冷,這才注意到了手邊剛剛放下的那枚菱形玄鐵。
這上面的紋理十分詭異,像是古老的圖騰,又像是雜亂無章的線條,而另一面亦是如此。
確實如影所說的,像是把鑰匙,某處機關的鑰匙。
如果是第三店舖也出現這東西,那看樣子這便是這十二店舖的玄機所在了。
第一店舖已經消失不見,如果有玄鐵的存在,這第一玄鐵哪裡去了呢?!
再次攤開地圖,認真看著,即將達到的是第三店舖和第四店舖,這兩店舖是十二店舖裡最詭異的地方。
亦是位於深巷子裡,卻是同一條巷子,卻就相對面,顯然,他們極有可能同時面對兩個大鐵匠!
也不知道這兩個大鐵匠又有什麼特殊的技能!
自然而然聯想到了七魔七煞,除去兩個主子,正好是十二名,第一店舖為馭火術,第二店舖為馭水術……
想著想著,白素驟然大驚,難不成這第三和第四是哭和笑!
山哭海笑!
七魔七煞裡十二名魔者的技能皆是魔道先祖親創,而後在眾魔者裡挑選出特殊體質者,代代相傳。
若是這魔塔裡出現這十二技能,那也並不奇怪!
馭火術為最低,而後是馭水術,如此看來,凌司夜那傢伙是從最難的一路打過來了!
看著地圖,推算得出,他現在遇到的應該是驅奴術!
這是雲容特有的技能,能使任何人為奴,如死士一般效忠主子!
思及此,白素連忙掀起車簾子來,正要告訴他自己的推測,卻發現前面已經能看得到兩家打鐵鋪了。
在幽深的巷子裡,大白日裡仍舊要點著燈籠,要不還真就還不太清楚。
兩家店舖相對坐落,門前皆高高掛著一盞紅燈籠,各自「笑」字和「哭」字。
「影,看樣子是山哭海笑了。」白素笑著說到,她果然沒有猜錯。
這瞬間,不由得想起了帝都裡那「能工巧匠」,此時早已淪陷在汪洋之下了。
往事彷彿就在昨日,一年的時間,轉瞬而過,物也非了,人也非了。
「看樣子是十二技能了。」血影淡淡道,亦是猜測道了。
「這魔塔究竟是怎麼來的,為何又消失在魔道的歷史了?」白素問道,一臉的狐疑,這毫無疑問是最大的疑點。
寧洛亦不知道,看樣子只有太虛知曉了!
「你哪裡尋到太虛的?」血影問道。
「在大街上遇到的,覺得他嘴皮子的功夫厲害,也就帶回紫閣了。」白素說道,亦是曾經懷疑過,或許是太虛主動來尋她的,那見相遇不過是巧合罷了。
兩人就在一旁閒聊了起來,竟一點兒都不擔心要同時面對兩名大鐵匠!
因為,他們都清楚,哭和笑,猶如水和火,這是兩種相剋的技能。
山哭了,海笑定如不會出現,而相反,海笑了,山哭定然會停止。
「留車上吧,一會就回來。」血影開了口。
「真笨。」白素卻是樂了,先血影而下了馬車,道:「一起過去,你先動手!」
血影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丫頭真真聰明。
是他一直太笨,沒有發現。
還是,這些年來,她也變了?
齊齊的大鐵聲傳來,兩人在小巷子中央止步,相視一笑,血影卻是先轉身邁入了左邊店舖。
白素慢悠悠地朝右邊店舖走了進去,好聲好氣地問道:「有師傅在不?」
「誰啊!」一個樂呵呵的聲音傳了過來,隨即走出來個少年,一臉燦爛笑容,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我,找你打把劍。」白素亦是笑著說到。
少年眸中掠過了陰鷙和戒備,卻仍舊是笑,道:「那這邊坐吧,想要打什麼劍呢?」
白素落座,而少年亦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始終都看著她,笑得卻是越發的燦爛了。
「你笑得真好看。」白素笑著說到。
然而,少年卻是大驚,站了起來!
面對這他的笑,這女子怎麼可能還安然無恙?!
「怎麼了?」白素依舊是那一臉無害的笑,懶懶站了起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聲嚎啕大哭,震得這屋子都顫了!
笑臉少年大驚,也顧不上白素,急急追了出去,只是,他還未走到門口,便驟然止步急急轉過身來,根本看不到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卻見他雙手動彈不得,而雙腿亦是邁不開步子,徒勞掙扎。
「你是什麼人,放開我!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少年大叫了起來。
「你又是什麼人,這玄鐵是什麼東西?」白素說著,取出了袖中那枚冰涼涼的菱形玄鐵來。
而這少年見了這菱形玄鐵卻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說!」白素厲聲,手一緊,束縛在少年身上的紫黑之光才漸漸浮現。
「你休想,趁早放了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少年說罷大笑了起來,而門外那哭聲早已停止了。
白素顧著肚子裡的孩子,並沒有運氣擋住這聲波,知道急急摀住了耳朵。
而就在這時候,肚子裡這小傢伙卻是不安分了,劇烈的胎動,逼的她不得不逃離這鋪子。
是這海笑之聲波及了孩子嗎?!
血影一解決山哭便急急趕了過來,見白素狼狽逃出,想都沒想,雙手手心頓時流竄書一道道黑色的光,將白素團團圍住,很快便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光圈將她困在其中。
渾濁的黑光沿著球面上下流竄著,這正是那黑血咒!輕易將那海笑之聲擋在了外面。
而此時,白素卻是難受地癱坐了下來,胎動更是劇烈了!
血影顧不上已經落在眼前的笑臉少年,入了黑血咒,急急問道:「素兒!怎麼了!?傷哪裡了?」
「沒傷到……這孩子又動了!」白素艱難地說道。
血影這才放心下來,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所措!
「不礙事,把那人解決了!」白素說道,眉頭緊緊蹙著,這孩子怎麼就這麼麻煩呢!
每每都是關鍵的時候他就鬧騰,偏偏同她做對一樣,在這麼下去,她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了!
血影卻是不動,就擋在白素面前,淡淡道:「歇息一會兒吧,這孩子日後定同你一樣,沒幾時是安分的。」
「像我還好些,若是像他爹爹,那可就難帶了!」白素脫口而出。
血影笑了起來,眸中卻掠過了一絲,複雜,他輕易便察覺到了那笑臉少年正觸碰著這黑色的光圈。
根本不用他動手!
白素自然知道這黑血咒的厲害,剛要側頭看,血影卻是一把將她按入了懷中,淡淡道:「別看。」
身後,少年早就癱坐了下去,一臉蒼白毫無血色,而黑色光圈上,一道道殷虹的血跡張狂而肆虐地流竄了起來,漸漸融入了那渾濁的黑光流裡,不一會兒便殷虹漸漸消失,而這光圈上的黑色光流更是渾濁了。
身旁兩間店舖都漸漸地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那笑臉少年的身體亦是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成了一枚菱形玄鐵,靜靜地躺在一旁。
而血影依舊擁著白素不放。
「別看,過去了……」血影低聲,聲音很輕很輕,卻將白素擁得緊緊的。
也不知道這時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白素沒有說話,靜靜地任由她擁著,明顯地感覺到方纔的血腥氣息,亦是明顯地感覺到了這股血腥漸漸地消散。
良久,血影仍舊重複著。
白素心下一痛,雙臂這才輕輕擁住了他,就俯在他耳畔,柔聲道:「影哥哥,素兒不怕,沒事了,過去了。」
一次次的小心翼翼地療傷,直到那一句「對不起」道出口,本以為一切終於過去了。
只是,原來傷好了,傷痕一直還會在。
影,何時你才會放過你自己,何時,你的心,才會痊癒?
素兒,已經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