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我求你
昏暗的天,圓月永遠都位於上空的那個位置,似乎從來沒有移動過。
這裡,永遠都是黑夜,月圓之夜。
腳下是刀山,前面為火海。
真真是應了「進退兩難」這個四字。
白素低著頭,動作已經溫柔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替凌司夜包紮著傷口,而凌司夜就瞇眼看著她,一臉的滿足。
原本打算生氣好久的,原本打算不認她的,原本打算絕情絕義不理睬她,將她送出去的。
只是,就是推不開她,就是不忍心了。
白素看了他一眼,盤坐了下來,冷冷地開了口,將從西界底分開到如今這期間發生的一切,所見所聞,所經歷,皆是詳細同凌司夜說了。
只是,語氣淡冷,除了方才相見時候的憤怒,這小臉上都不見任何情緒了。
「你若是回不來,那可怎麼辦?」凌司夜開了口。
「涼拌唄,反正你也到這裡來了,遲早會想影那樣,誰都不認。」白素淡淡說到,低垂著雙眸。
「他若是不淚魂,你該怎麼辦呢?都嫁人了,怎麼還別人要別人娶你?」凌司夜又問到,剛才的那道融入他身體裡的光正是淚魂,淚魂的所有記憶他都有了。
淚魂便是他,只是,自己談起來,還是覺得別捏,太過習慣現在這個身份了。
包括山魅的所有的記憶,他都知道,司徒忍和楚隱交待地清清楚楚。
只是,本該屬於自己的記憶,竟是要別人來告知,這是什麼滋味?
有種自作自受的感覺,為的便是眼前這個女人。
淚痕歸,雙眸明,唯剩一魂,記憶。
對的他唯一的影響,便是魔性覺醒不了。
「噬心是怎麼回事?」白素避而不答,轉而問其他。
「氣你。」凌司夜似乎這才想起要生氣來著。
「現在呢?」白素挑眉問到。
「不氣了,回來便好。」凌司夜瞇眼笑了,正伸手要將她攬過來,白素卻是狠狠打開了他的手,厲聲,道:「本宮正在氣頭上呢!」
「有什麼好生氣的,對孩子不好,走,我送你出去。」凌司夜說著便拉著白素站了起來。
白素卻有是狠狠地甩他的手,依舊厲聲,道:「你進來送死嗎?魔者入心魔階尚且危險不已,何況你如今魔性盡失?」
「這孩子有兩個月大了吧,怎麼還這麼小?」凌司夜又問到。
「我同你說話呢!」白素怒了。
「我也問你話你,怎麼還這麼小?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要照顧好,你總要為孩子著想著想吧!」凌司夜亦是緊鎖起了眉頭。
「次兩個月能多大啊?你有點常識好不好!」白素十分無語。
「你也有點常識好不好,挺著大肚子還到這裡來做什麼?不知道這刀山,前面是火海嗎?」凌司夜認真問到。
「我懶得同你爭!」白素說著轉身便要走,只是才踩出去一步,腳下立馬傳來一陣嗷叫,隨即那被踩了尾巴的小白熊便飛了起來,一臉兇惡地看著白素,露出了兩個小獠牙。
「這是什麼東西?」白素蹙眉問到。
而小白熊竟是一抓就這麼朝她爪來,另一爪也一併用上,緊接而來。
它剛剛就是一直在思考著為何明明是兩個人落了下來,只是就剩一個人了呢,正想得走神,這個女人竟是踩了它的短尾巴,太過分了!
「小心,它爪子有毒!」凌司夜連忙提醒,正要上前,而白素早已一揮掌,將那小白熊遠遠甩出去了。
「這畜生哪裡來的?」白素納悶地問到。
「魅離他們在山上撿來的,是頭瑞獸,能吸食妖獸精血,不知道怎麼就跟我進來了。」凌司夜如實說到。
「哦。」白素應了一聲,轉身又要走,只是,凌司夜手快,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抱得有些緊,埋首在她肩窩裡,沉默了。
白素亦不動了,雙緩緩擁上他,下頜輕輕挨著他肩上,一樣沉默了。
只有炙熱之風的聲音,整個天地都寂靜了下來,滿山的刀刃折射著月光,兩個人就在這一片銀光裡相擁,不言,不語,不泣,只是靜靜的相擁,這一番離別,堪比生離死別。
不好容易見了,怎麼還可以一個那麼凶,一個那麼不講理呢?
小白熊幸好是有一雙翅膀,否則早就命喪這刀山之下了,小心翼翼地飛了回來,黑溜溜的眼睛盯著白素看,它改變主意了,決定認白素當主子,她可比凌司夜還凶,下手一點不留情。
小白熊不敢靠得太近,卻仍舊是盯著白素不放,總感覺這個女人的脾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總有種相識之感,似乎在哪裡見過,很熟悉,然而,終究是陌生。
「素兒,好久不見。」凌司夜終於開了口,遲早的問候。
「不要趕我走,漣俏和七魔七煞不一定能困得住血影,你亦不一定能順利入心魔階,與其出去送死,不如同你死在這裡。」白素淡淡說到,算是一種退讓,也更算是一種威脅。
一句話便堵得凌司夜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我的妻子,不能受苦……」他淡淡說到,將她擁得更緊了。
她卻是聽得明白,他是自責了,如今,她的修為遠遠在他之上。
「現在,我保護你,以後你保護我一輩子,這樣好不好?」她問到。
又是一句話堵得他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了。
說不好,她定是要抓住他不保護這一點沒完沒了了。
說好,豈不真要她同行。
抬起頭來看她,無奈搖了搖頭,兩個人向來很有默契,很多事情不用解釋太多,相視不語之時往往會心照不宣地笑,鮮少這般,他那俊朗的眉頭一直不鬆開,而她則是一反常態,一臉可憐兮兮,彷彿是個要被趕出門的小媳婦似的。
凌司夜不語,只是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知道她不能同行,只能搖頭。
「凌司夜,你答不答應!」白素驟然厲聲,來硬的了。
「你休想!」凌司夜隨即回答,就怕她來軟的,硬的他不怕。
「憑什麼你能去,我就去不了了?寧洛本就要讓我入心魔階的,何況我定是比你更快抵達!」白素認真說到,有憑有據,底氣十足。
「就憑你懷了我的孩子!」凌司夜這理由,該說是充分呢?還是勉強?看官們自個下個定論吧,而在白素聽來,他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要不咱試試,誰先過了這火海!?」白素挑眉說到。
「你少來!」凌司夜可沒有那麼笨就這麼被她拐了。
「不過去的話你就自己在這裡待著吧!」白素冷哼,說罷驟然凌空而起,朝那片火海飛去。
「白素!」凌司夜厲聲,連忙追了過去。
而小白熊屁顛屁顛地跟過去,黑溜溜的眸中裡儘是迷糊不解,這兩人怎麼了,一會兒如膠似漆的,一會兒就翻臉不認人。
只是,翻臉最快的還是女的,有魄力,它認定這個主兒不換了!
山的另一邊,一片汪洋,不是水,而是炙熱的岩漿,火焰四處冒出去,海面上有幾處礁石,冒著白煙,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片火海根本看不到盡頭,除了山的這一面,前方三面,皆望不到彼岸。
苦海,也不過如此吧!
白素的速度極快,緩緩落在那礁石上,週身白煙瀰漫,這白煙裡含有太多的毒素,她只得屏息。
「白素你回不回來?」凌司夜大怒,凌空於火海之上,離她有段距離。
「有種就追過來!」白素挑釁到,腦海裡瞬間掠過了船長那深邃的眸子,終究都是他,這麼像。
「過去做什麼,去死?」凌司夜怒不可遏,知道白素這是在故意激將她。
「嗯,去死,你去嗎?」白素卻是笑了起來,為何他還不明白,只有這麼一條路,她走後,寧洛撐不住多久的,血影不可能不上龍脈頂,或許說不定此時已經就在奴宮下了,根本沒有時間磨蹭了!只有急速前行,盡快尋到心魔階!
「不去!」凌司夜怒聲而起,抽起一直藏於腰間的一條長鞭便朝白素揮來,輕易便繞上她的腰肢。
然而,正要將白素拉過來,一道紫光卻是急急從她手心裡流竄而出,就沿著凌司夜的長鞭盤繞,朝他擊來,逼得凌司夜不得不鬆開那長鞭。
那深邃的黑眸沉得駭人不已,身影一幻便落在了白素身後,只是,白素早已不是先前那總逃不出他禁錮的唐夢了,他一落下,她便消失,快得他都險些看不清楚。
她又落在了更前方的礁石上,亦是一臉的怒意。
小白熊觀望著形勢,即便是很畏懼這炙熱,卻也張大了翅膀朝白素飛了過去,扇著雙翅驅散了不少白煙。
只是,沒有人看它,全然當它不存在一樣。
白素沒有多停留,轉身又走,而凌司夜不動了,就這麼看著白素,任由白色煙霧一陣陣嗆上來,嗆得他都忍不住瞇眼了。
白素終於是回頭看了過來,卻見他整個人都被那白霧遮擋了,心下頓急,想都沒想便落到了他面前。
「要不,我在這裡等你吧。」凌司夜淡淡開了口。
白素一怔,淚頓時盈眶,哽咽地開了口,「凌司夜,我求你,算我求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