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皇孫
帝都皇宮一向是冷冷清清的,而東宮的笙簫歌舞聲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熱鬧過了,越發地顯得這是一座空城,只主子一個孤獨的郡主。
除了下朝後一小段時間裡能在御書房裡見到天幀帝的影子外,其餘的時間皆是尋都尋不到他,先前就沒有多少人敢多過問這皇帝的行蹤,東宮事發,宮內侍衛婢女大清洗後,就連天幀帝身後當紅的徐公公都不敢擅自打聽什麼了嗎,總是一個人靜候在御書房裡,小心翼翼,提心吊膽,雖不曾打聽什麼,畢竟也是貼身伺候著天幀帝的,宮裡的大事皆是知曉地清清楚楚,這宮裡怕是就只有他一人還是向著太子殿下了,卻苦於什麼消息都不敢輕易帶出。
御書房裡,婢女手上寬大蒲扇輕輕搖著,一室安安靜靜,天幀帝合上了最後一份奏折,捏了捏眉心,疲倦之色掩蓋不了。
屋內誰都看得出來,皇上的身子似乎一日不如一日了,彷彿得了什麼慢性的病症一般。
「李公公,去把無情叫來,朕很久沒同他下棋了。」
淡淡的聲落便起身,朝內屋走了去。
李公公卻是為難了,這無名不是老早就被皇上給囚禁了嗎?為的正是撞見了不該見的事,還擅自入了鳳儀宮。
皇上這麼說這是什麼意思?
打算放了無情那孩子了嗎?
先前他可是答應了雲容好好照顧這孩子的,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來黑牢裡他還活不活得下去!
李公公思前想後地不知道是不是該問個清楚,這萬一皇上日理萬機把這事給忘記了呢?那個藏在深宮裡的黑牢,他亦是最近才知道的。
這猶豫著,天幀帝天幀帝不耐煩的催促傳了出來:「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去?」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李公公不敢再多耽擱了,自從東宮事發之後,皇上的脾氣越發的陰晴不定了,還是照著辦,少問為妙!
徐公公離開沒多久,李公公便到,手上端著一個精緻的錦盒,繡著神秘的遠古圖騰,似乎是什麼寶貝一樣,雙手端著,甚是恭敬,俯著身子快步朝內屋走了來。
天幀帝躺這竹塌上,一手支著頭,雙眸微瞇,看著前面的琴台,似乎在想些什麼,而非假寐。
徐公公見狀,不敢打擾,連忙退了一旁,靜候著。
良久,天幀帝才緩緩回過神來,直起身子,淡淡道:「端上來吧。」
「是。」李公公將手上錦盒送上,這正是剛從紫閣的太虛道長哪兒取來的。
天幀帝接過錦盒,小心翼翼地打開,眸中隱隱藏著一絲欣喜,道:「太虛說了什麼沒有?」
「稟皇上,太虛道長說了,這是第一回就作罷了,下一次可要皇帝自己去取藥。」徐公公如實答到。
「那是自然,今日朝政頗多,著實分不開身來了。」天幀帝說到,在他的多番請求,最後甚至是軟磨硬泡之後,那太虛道長終於是肯為他煉製不死丹藥了,共要簾子七七四十九對丹藥,第一對丹藥所花費的時間和採用的藥材並不多,仍越往後,需要的時間便越長,需要的藥材便越稀罕。
如今一有閒暇便不自然會往紫閣去,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同太虛那麼投緣,在那個老者面前,完全不會擺皇帝架子,完全不需要太過深的掩飾。
這錦盒裡放置著一對丹藥,宮兩顆,彈丸大小,黑褐色,很是乾澀,沒有任何色澤,味道卻還不錯,淡淡的草藥清香。
天幀帝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顆來,細細掂量了許久,一旁李公公已經端著水等候了。
「皇上,太虛道長說了這一對丹藥,早晚各服一顆。」
天幀帝點了點頭接過了水,服用地有些費盡,藥氣雖香,入喉卻仍舊有苦味。
收了錦盒來,正要想遞給李公公,卻又止了手,親自起身來,朝對面琴台而去。
李公公知曉那琴台下有個暗閣藏了好多淑妃留下的東西,心下納悶皇上怎麼就把這丹藥隔那兒了,只是沒敢多問。
天幀帝在琴台前坐了下來,輕撫著琴弦,淡淡道:「唐府都徹查清楚了嗎?」
「稟皇上,來來回回已經徹查不下三回了,一個人影都沒見著,也沒有屍體,怕是整府上的人都入了那食人花之口了。」李公公如實回答到。
「呵呵,整座府邸不是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嗎?縱使那食人花是憑空出現的,唐夫人也不至於如此不濟吧?」天幀帝冷笑到。
「皇上,依奴才看這極有可能,如今府上到處都是玫瑰,奴才試過了,那玫瑰刺都是帶毒的,只稍被刺一下,便屍骨無存,就如同那化骨散一模一樣!」李公公一臉謹慎地說到。
「若是毒,那更難不住唐夫人了。」天幀帝的語氣更冷了,李公公或許對空山瞭解不多,他可是知道地清清楚楚了,殷娘正囚在黑牢裡呢!
「皇上,奴才這唐府滅地有些邪氣,這手段很像是魔道所為!」李公公亦是不敢很肯定。
「魔道,你見過魔道的手段?」天幀帝反問到。
「奴才亦是聽了傳說罷了。」李公公連忙答到,先前太子入萬重大山之前,為繪製地圖曾經打探過這片山林的諸多信息,亦是聽來了不少關於魔道的消息。
「朕就不相信白狄魔道正如傳說中那麼邪,若是真是那樣,白狄皇室如今為何如此窩囊?」天幀帝冷笑到。
「可是這唐府一夜之間……」李公公仍舊是狐疑著,唐府一夜之間滅盡,怎麼都解釋不清。
天幀帝站拉起來,蹙眉思索了,背過身,負手,道:「傳朕旨意,唐府夫人顧朝雲畏罪潛逃著大理寺捉拿歸案。」
「皇上這是?」李公公當然明白這主子還惦記著將空山納為己有,唐夫人會是個得力助手,只是,這通緝也得人還活著啊!
天幀帝轉過身來,眸中掠過一絲陰鷙,又道:「唐府的事一句都不許外傳,如有違者斬立決!明日就放出消息,朕將於七月十五午時處決唐大將軍!」
「奴才明白!」李公公終於是完全明白了,領命而去,若是唐夫人還活著,自然是會主動送上門來的!
天幀帝冷冷一笑,亦是出了御書房朝獨自黑牢而去。
黑牢,隱藏在鳳儀宮內的一個秘密牢房,牢房對面便會天幀帝養的影衛死士了。
這個連李公公都知曉不多的地方,太子殿下更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一踏入鳳儀宮便見儀皇后靜靜地坐著繡花,繡得認真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天幀帝止步,遠遠地看著她,鷹一般犀利的雙眸卻是突然溫軟了下來,往日的種種控制不住地浮現出腦海。
淑妃在這個地方這麼認認真真過多少回他都記得清楚,多年前,每每一下朝他不是往御書房而去,而是直接往這鳳儀宮而來。
那日,在陵外見了她一眼後,便經常這樣子,在這深宮的諸多地方都會不自主地止步,回憶,無法自拔。
如何沒有愛,哪裡來恨呢?
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愛。
恨的反面也不是愛,而是不恨。
愛和恨其實是一個意思的!
緩過神來,冷眸一沉,腳步終於踩重了。
儀皇后頓時大驚,連忙起身跪了下來,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是恭恭敬敬地跪著。
「下去吧。」天幀帝冷冷說到。
「是。」儀皇后頭都沒抬,連忙起身退了出去,自覺地合上了大門。
門一合上,一道黑影便落了下來,是個影衛死士,單膝跪地,恭敬稟告:「主人,徐公公剛才奉命來接無情,沒有主人令牌,屬下不敢放行。」
「徐公公?」天幀帝看了下來。
「正是,他說皇上口諭讓他把無情帶到御書房去。」那影衛如實回答。
天幀帝這才想起了這事來,自己竟然把無情給忘記了,方才不過是想下棋罷了,自然而然就召見了。
「人呢?」淡淡問到,唇畔浮起一絲無奈的笑,果真是年紀大了記性也差了!
「還留在黑牢中,待皇上發落。」侍衛答到。
天幀帝揮了揮手,便是轉身朝內屋走了去。
內屋,他獨自留戀了二十多年的小屋子,一屋子的溫馨,擺設很平民化,簡潔不失雅致,沒有深宮裡金碧輝煌的冷漠。
高架上一個碎花花瓶被緩緩地轉動,一堵牆就這麼慢慢移動了,裡頭是一道黑不見盡頭的階梯,蔓延而下。
影衛掌了燈,先前面帶路,天幀帝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這是一個地宮,底下燈火通明,很是寬敞,只是囚著的囚犯卻不多。
徐公公就站在出口處,一見來者是天幀帝連忙就跪了下來,大喊冤枉。
「皇上,奴才奉命行事,奴才不是錯在哪裡啊!」
「呵呵,你還真敢尋到這裡來!」天幀帝高高在上地睥睨他,這李公公是真傻還是裝傻呢?
「皇上,奴才見您這幾日愁眉不展的,好不容易想下棋了,就急匆匆想替你尋無情去,不曾想那麼多啊!」徐公公解釋到,不得不承認,他是不有那麼一點點私心,那麼一點點大膽,那麼一點點碰運氣,到這黑牢來看看。
「這麼說你明知道朕忘了這事,故意不提醒朕了的?」天幀帝可沒有那麼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