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嗜血蛛
一步一步而前,雖內陵沒有任何的機關,心下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很快便誇過了那數道坍塌而下的石牆,越往裡頭走,越能感覺得到空氣的流動,火把上的火焰越是朝後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火把在承受不住風力,滅了。
此時,亦是不需要火光了。
眼前,出天亮了。
根本沒有什麼內陵的存在,根本沒有什麼萬年玄冰製成的冰棺,根本就不是什麼墓室。
如同外陵一樣,是一處深淵,封閉的峽谷,四周是高聳入雲霄的,看不到頂的峭壁。
倚著峭壁下,有一座竹樓,兩層高,竹樓前是一旁開放的院落,果樹上果實纍纍,四周只有一種不知名的小白花,星星點點地分佈在草叢裡,很是雅致。
這樣的環境,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根本就活不下去。
只是,能得天幀帝之心的女人豈會是個弱女子,只是,凌司夜的生母,豈會是弱女子?
寧洛在屋前止步了,輕輕扣了門,很難想像,淑妃見到他會是這樣的一個神情。
很快,屋內便傳來了動靜,很大的聲響。
二十多年了,這山谷裡第一次出現了敲門聲,這是多麼可怕又多麼驚喜的一件事啊!
她驚了,就站在門後,一襲雅致的洗白藍色長裙,長髮隨意挽起一個如意髻,雖是近四十的年紀了,身材曼妙,風韻猶存,面容姣好,眼角下一顆硃砂痣憑添了一股尊貴氣質。
手有些顫抖,不敢出聲,門外,除了天幀帝還會是誰呢?!
只有他才能進來吧!
那麼多年了,他終於肯來見她了嗎?
一直在等,等著機會,這一回無論如何,無論有什麼辦法,她都要出去!
寂靜,除了偶爾的風拂過樹葉的聲音,四週一旁寂靜。
屋內屋外,只隔著一道單薄的竹門。
屋內的婦人一身戒備,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住了,沉著鳳眸尋思著如何應對。
屋外,寧洛卻早已准好了信物,白狄皇室的信物,五彩千絲紙鳶。
又輕叩了門,他早已察覺到了門內的人的動靜,終於是先開了口,淡淡道:「白狄寧親王府世子寧洛求見。」
白狄?寧親王府!
淑妃頓時大驚,整個人就這麼愣住了!完全沒有緩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
寧洛,這不是大哥的兒子嗎?!
外界的一切她根本無從得知,那一場大火,滅盡了一切,包括她的夫婿,心中的恨和仇一直支撐地她活到今日。
天幀帝不讓她死,她更不想死,就等著見司夜一面,就等著司夜長大成人,為生父報仇雪恨。
她曾經猜測過許多許多,甚至猜測過天幀帝會舉國之兵大舉進攻白狄,甚至她猜測過,她出去的那日會是天幀大一統這天下的那日。
以他的性子,定是會如此證明給她看的。
只是,她從來就未曾猜測過,白狄的人還會來尋她,因為她一人,皇族唯一的子息懿德太子身亡在天朝宮中,這時何曾的恥辱啊!
門一下子打開了,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直懸浮的五彩千絲紙鳶,折射著陽光,流光溢彩。
「微臣見過太后娘娘。」寧洛退了幾步,唇畔噙笑,恭敬行了個大禮。
「太后娘娘?」淑妃不解,取下那五彩千絲紙鳶,一眼就認得這紙質是白狄皇上才有的東西。
「正是,如今白狄女王是懿德太子之後,您是太子正妃,理當尊為太后娘娘!」寧洛解釋到。
淑妃鎖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到:「你是寧親王的兒子?」
「正是,家父讓我來接姑姑回宮。」寧洛這才直起身子來。
淑妃卻是不敢大意,看著他,仍舊是不動。
寧洛看著眼中,自然明白她的謹慎,從袖中取出了一根玉簪子,五彩的玉石打造而成,五彩玉本就是稀罕之物,這簪子的做工更是精緻地稀罕,彷彿特意雕琢的一般。
淑妃卻是急急奪了過去,捧在手裡,眼眶瞬間給紅了,這正是她自己的東西,當年出嫁時,母親傳給她的!
「姑姑,這可是我父親專門到東宮裡尋出來的,這些年父親一直謀劃著復仇一戰,如今就等著你回去了。」寧洛說到。
「司夜呢!」淑妃猛地抬頭,問到。
「姑姑放心,太子殿下一切安好,如今也正往白狄去,這一切真相還待姑姑您親口來告知他呢!」寧洛安慰到。
「你如何進地來的,天幀他……」淑妃依舊是滿腹的疑惑。
「天幀帝正準備打開這陵墓,被我搶了先機,姑姑還有疑惑待我們出去了,侄兒在一一同你解釋。」寧洛可是算起清楚,正是掌握了天幀帝的行蹤才敢如此無所顧忌的,此時的天幀帝應該剛剛下朝。
淑妃心下明白,也沒有多遲疑便同寧洛一起朝出口而去。
苦笑二人仍舊是昏迷不醒,這迷藥雖是低等了些,卻是足以讓他們睡上一日一夜的。
根本不需要寧洛相助,淑妃便輕易地躲過了深淵裡那巨幅,這般高度相較內陵裡的簡直是天差地別,根本攔不住她。
上了斷崖,馬車已經靜候著了,一輛很是低調而質樸的馬車,看上去就是一般的人家,也不似趕遠路的樣子。
這裡到西界並不遠,快的話就一日的時間吧,待天幀帝發現了,他們早就入西界了!
車緩緩朝那留宿路人的村莊而去,然後,寧洛千算萬算,卻還是百密一疏,他並不知道,自己入東宮那日就被發現了。
放長線釣大魚的人仍舊在背後。
斷崖另一側,一個黑衣人緩緩地走了出來,鷹一般犀利的雙眸看著遠去的馬車,眸子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來。
一向跟隨身旁的李公公並沒有跟來,似乎就單單天幀帝自己一人,這並不是他的風格。
很快,隨從便出現了,亦是一身黑衣,卻是憑空出現一般,就如同躲在這透明的空氣了一樣,隨時都可憑空出現。
是個,忍者!
「追上去,只追不動。」天幀帝終於開了口,聲音冷得令人發寒。
「是。」那忍者重重應了一身,又是憑空消失,即便眼力再好,都看不清楚他只如何消失的。
天幀帝的視線依舊追著前方馬車而去,毫無一絲情緒,毫無一絲波瀾,然而,緊攥地的手卻將他心中的一切情愫都暴露地一覽無餘。
是驚、是怒、是恨、亦不可否認地有一絲慌張。
方纔,就這麼一眼,就看了那麼一眼,她就上了馬車,依舊是當年的模樣,沒有多少變化,這個女人,這個佔了他一輩子的女人,他也佔了她一輩子。
她還想做什麼呢?!
出來了也好,走了也好,再過不久,他會讓她心甘情願地回來的!
一場暴雨而過的清晨,空氣格外的清新。
山林裡的躲雨之所甚多,好多巨大的芭蕉葉下就可以躲好幾個大人了,更別說是孩子了。
夕兒就這麼抱著血狐在芭蕉葉下窩了一整個晚上,似乎太過疲憊亦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昨夜就發現了這片林子的變化,只是如何尋都尋不到原來的路了,找不到師父,天亮前卻遇到了這麼一場大雨,不得不暫時歇腳了。
小狐狸亦是睡得正香,它能嗅到唐影的氣息,知道他大致在哪個方向,卻是偏偏不告知小主人。
幻象滅了,美夢醒了,人卻是真的,原來是它給誤會了。
原本想丟下這小主子自己去避避難的,這回卻是鐵定了心,要帶她一起走了,即便是同它住在這萬重大山裡也比起跟著那嗜血的魔頭來得安全啊!
也不知道小主子是怎麼遇上血魔的,竟然還稱他為師父,它先前真真是誤會大了,還以為這孩子是落難被血魔抓了呢!
幸好幸好,那魔頭的魔性似乎還未完全覺醒,要不這娃娃可得遭殃了。
就這麼睡著,睡著,小娃娃終是忍不住朝泥地上癱了去,小狐狸頓時警覺,一下子彈了起來,只是身子太過笨重了,那一尾粗大的狐尾沒來得及躲過,就這麼硬生生被小娃娃的腿給壓了下去。
其實,壓住就壓住嘛,它肉多,也不會太疼,只是偏偏是壓住了它尾巴上那癒合不久的傷口,此時這狐狸已經是通身火紅了,那本就紅彤彤的雙眸都雪亮了起來,彷彿要咬人一般。
只是它卻連叫都沒有叫一聲,咬著牙齒,忍了下來。
雪亮雪亮的眸子盯著小娃娃看,看她這一臉疲憊,這麼重重癱倒下來都沒有醒,這該有多累呀!
疼痛感不斷從尾部一寸寸傳來,不用看它都知道血又要流出來了,這才吱吱叫了起來,兩隻前爪在小娃娃身上胡亂的抓拍,該把她喚醒了,再不醒它的血可是會腐蝕了她的皮膚的!
小娃娃一把拍開了小狐狸的抓住,翻了個身子,仍舊是睡了過去,好幾日沒有好好入睡了,甚至沒有好好吃頓飯了,跟在師父這幾日,睡覺睡得越來越少,吃飯也吃得越來越少,師父怎麼做她就怎麼做,並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只是,身體卻是受不住的。
幸好,在她翻身之後,小狐狸尾巴上那傷口的血才一下湧了出來,殷虹得快要發黑的樣子,他自己都捨不得浪費,無奈太過於肥胖了,已經不能像年輕時候那樣轉個頭就能夠得到自己的尾部,不能再讓血這麼流下去了,它已經好幾日沒吃過大餐了,會虛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