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殺人和救人
陣前易帥，唐果不是沒有意見。
這個手術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關係到她最親親人的生命安危。或許是年齡大的緣故，葉空閒怎麼著也要比葉秋看起來更穩妥幾分。而且葉秋自己也說了，他的醫術完全都是這個老頭子教的。
她對葉空閒抱有很大的希望，因為這是他們千辛萬苦請來的大師，是葉秋這個高傲的傢伙的師父，據說醫治過無數的疑難雜症。
可是，為什麼要突然間換人？
她一早就跑去找過葉空閒，可是葉空閒卻堅持著自己的意見，並問唐果是不是更相信自己。
唐果自然點頭說相信了，不相信你的話，幹嗎這麼大老遠的把你給請過來？
於是，葉空閒便說道：「既然你相信我，那就相信我的安排。放心吧，葉秋會處理好的。難道你不相信葉秋嗎？」
可是，葉空閒的問題卻一下子把唐果給問出了。
難道自己不相信葉秋嗎？
不是。一定不是。
唐果不是不相信葉秋，而是不想將這種相信和愛情混成一談。
這關係到父親的生死存亡，她不能自私的拿自己的愛情去做賭注。
「他會比我做的更好。你應該比我更相信他。」葉空閒看著唐果，溫聲說道。他很是喜歡唐果這個心思單純，活潑可愛的女孩子。
聰明的人不會喜歡一個和自己一樣聰明的人，所以傻傻的純純的唐果反而得到了葉空閒的最佳印象分。
「嗯。我明白了。」唐果點頭說道。
葉秋拍拍唐果的腦袋，然後毅然地返身進了手術室。其它的醫生都進入了手術室後，手術室的大門緩緩的合上。
在場眾人全都被唐果的表白給震撼住了，即便葉秋進去做手術的時候，他們都沒反應過來去打聲招呼。
貝克松真是哭笑不得，心想，怎麼這傢伙的桃花運會旺盛到這種程度？
唐果大小姐還真是彪悍啊，竟然敢這樣當著人家正牌女友的面表白。
鐵牛卻是滿臉痛苦地撓撓頭，這下子完蛋咧，又有一個人要和二丫搶泥鰍哥了。
沈而賢夫婦更是驚的目瞪口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怎麼聽著有些亂。
在場最不覺得奇怪的就是沈墨濃了，她知道唐果喜歡葉秋，很早以前就知道。而且，她也不會覺得唐果是在和她爭搶男人。如果要是自己算起來的話，怕是自己才是他們感情上的第三者吧。
沈墨濃上前摟著唐果的肩膀，兩人到走廊前的長椅上坐下，勸慰著說道：「果果，不要擔心。相信葉秋吧，他會為了你努力的。而且葉爺爺也進去了，他在旁邊不會袖手旁觀的。如果出現什麼突發事故，他也能夠處理——還有那麼多請燕京請來的西醫專家，他們也都很厲害。」
唐果回身摟著沈墨濃的腰，將腦袋靠在沈墨濃圓潤的肩膀上，說道：「我能做的全都做了，現在，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只有祈禱了。我相信葉秋，相信他會為了我努力。他之前的猶豫不決，不正是因為在乎我的原因嗎？」
抬起頭看著沈墨濃的臉，認真地問道：「墨濃姐姐，我這麼說你會不會生氣？」
沈墨濃搖搖頭，說道：「不會。我真的希望能夠看到你們幸福。」
「不是你們。」唐果將沈墨濃的手放到自己的左手手心，然後再用左手蓋上去，說道：「是我們。我們大家都要幸福。」
對葉秋來說，做這種手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給老頭子打下手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
他的刀法精湛，切割傷口的時候乾淨利落，動作如行雲流水。負責在他身後打下手的兩個小護士竟然看地呆了，從來沒有見過做手術這麼有美感的醫生。直到葉秋喊了好幾聲，提醒她們要鑷子時，她們才滿臉紅霞地反應過來。
葉空閒在旁邊看地暗暗點頭，雖然表情仍然冷漠，可心裡卻是為這個弟子感到驕傲的。
當前面的一些工作都做完了，當葉秋的手術刀要觸碰到那根敏感的神經時，葉秋的動作開始猶豫和遲緩了。
他還在害怕。
葉空閒的眉頭擰了起來，一直在後面冷眼旁觀。
如果他能自己度過這個心結，自己也就不用出聲。
如果他跨不過去的話，就要適時的拉他一把了。不然，他的身邊有這麼多的紅顏知已，怕大業末成，卻被女人所誤啊。
葉秋的手遲遲地沒辦法切下去，自己的自信心也在這猶豫的停頓中快速的消逝。
回頭看了老頭子一眼，見到他正眼神灼灼地盯著自己。遺憾、失望、還有等待和期翼。
可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敢拿唐布衣的人命來做實驗，硬著頭皮說道：「我對這個手術沒有信心，要不你來試試？」
葉空閒沒有出手的意思，甚至連開都沒開躺在手術台上的唐布衣一眼。看著葉秋說道：「你知道殺人和救人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葉秋一下子沒明白老頭子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這都什麼時候了？救人要緊啊，難道他還準備在這個時候上課？
葉空閒確實有給葉秋上課的意思，不待他回答，接著講道：「殺人和救人都是一門藝術。如果乾淨利落，讓人體會不到痛苦，殺人也會是一種救贖。相反，如果救人的時候拖拖落落猶豫不決，這無疑是在讓病人慢性『自殺』。」
葉秋的心頭一震，擔憂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唐布衣。
周邊那些打下手的腦科專家和神經專家都一臉錯愕，這兩人是怎麼回事兒？
手術過程中，主治醫師突然間說自己對這個手術沒信心了.這可是手術大忌，要是被病人家屬聽到，還不衝上去和你玩命不可？
你既然沒信心，當初又為何接受這個手術？
更另外一個人更加的誇張，說話更是誓不驚人死不休。竟然把救人和殺人相提並論。
這兩人到底是醫生還是殺手？
如果不是清楚這個病人的身份特殊，而這兩個人是唐氏集團的大小姐親自請來的高手，他們都想把這兩個不專業的傢伙給趕出去了。
葉空閒看著葉秋，說道：「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也知道你清楚下一步應該要怎麼做。而且，我堅信你能夠做的比我好。如果，你在這一步停滯不前的話。那麼，我不得不承認，我的數十年心血都毀於一旦了。」
數十年心血毀於一旦，多麼嚴重的後果啊。老頭子一生所學盡授與已，難道自己所要報道他的便是這個？
那麼多人為之獻身的使命，自己怎麼能夠就些放棄？
還有葉家那個擁有葉虎這般優秀男人的家族需要自己帶著他們去拚搏奮鬥，需要自己帶著他們去死。
沒有人能夠阻擋自己的腳步。
沒有人。
葉秋回過身對著老頭子森然微笑，然後手裡的手術刀快速敏捷的劃了下去。那堪稱完美的醫術表演再次出現，不僅僅是那幾名小護士目瞪口呆，即便是那些擁有多年臨床經驗的專家也一臉讚歎。
多麼流暢的刀法啊。
雖然唐果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要相信葉秋，相信葉爺爺，他們都是很厲害的人，爹地不會有事的。
可是手術時間過了一個時辰以後，那手術室門口的指示燈仍然閃耀著紅光時，唐果又一次坐不住了，心煩意亂地在走廊上走來走去，眼睛一直盯著手術室的房間門不放。
「果果，不要擔心。沒事的。現在指示燈還沒有變綠，證明手術還在進行當中。」看到唐果這幅焦急的模樣，沈墨濃心生憐惜，也坐不住了，跟在她身後勸尉道。
「墨濃姐姐，我知道不要擔心，可是我實在——之前我聽他們說過，手術時間大概需要一個鐘頭。可是現在手術時間都超過一個鐘頭了，怎麼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這個——可能是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吧。果果，專家們討論的只是大概的手術時間，並不絕對。這個不是參照的依據。放心吧，再等等，唐叔叔一定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吧。」唐果看著手術室的房門，心裡默念道：爹地，葉秋，你們都要努力啊。你們是我最親近的人了，我每一個都不想失去。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
唐果都快要把自己腳下的黑色高跟鞋踩斷的時候，傳來『當』地一聲輕響，手術室門口的指示燈突然間從紅轉綠。
唐果撒腿就往那邊跑，沈墨濃、沈而賢夫婦以及貝克松鐵牛這些人也都圍到了門口。
手術室的房間門被推開，最先走出來的是葉秋。
「葉秋，怎麼樣？唐先生怎麼樣？」
「葉秋，手術成功嗎？」
「葉秋，你倒是說話啊。手術到底有沒有成功？」
葉秋看向人群後面的唐果，其它人都七嘴八舌地問他時，她反而躲在後面不敢上前。
葉秋心生柔情，別看唐果平時張牙舞爪的，看起來很堅強。其實是個內心脆弱不敢接受殘酷現實的可憐孩子。
她不敢上前，是怕聽到最壞的結果吧？
看著她清秀卻忐忑不安的小臉，葉秋故意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咧開嘴巴笑了起來。
看到葉秋的笑臉，唐果知道手術成功了。
想大聲笑，沒想到鼻子一酸，眼淚卻先衝了出來。
在別人的歡笑聲中，唐果蹲在手術室門口哭地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