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苦忠?既然破天和鳳血就是解除血鎖的方法,為何非要我們死?或者這其中還有別的含義?」一道優雅的女音從霧中傳來。
圍繞在她身邊的白霧彷彿有了生命似的散開,一抹白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古燁渾身一震,打量著眼前陌生,卻讓他心靈悸動的女子。
她身著白色長裙,那黑色微卷的長髮以一種眾人從未見過的方式披散在腰間,清麗脫俗的臉龐美麗優雅,微微挑起的雙眉下,是一雙深邃如潭水般的黑色眼眸,鼻子修長而挺直,兩瓣櫻色的嘴唇微抿成一抹弧度。
喬郁書微抿著唇,難掩自己心裡的緊張,雖然她力圖鎮定,但在古燁打量的目光下,她還是忐忑難安。
他知道是她嗎?他知道她才是他愛的女人嗎?
壓下心裡的緊張,喬郁書對上古燁的目光,四目相對,誰也無法出聲。
看著站在那兒看不出情緒的古燁,喬郁書緩緩上前,啞聲道:「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我叫喬郁書,你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
古燁張嘴,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眼前的人是那樣的陌生,可是那雙眼眸卻是他熟悉,並且深愛的。
她無數次的告訴過他,她從來就不是楚晚幽,她更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當然知道他愛的不是楚晚幽,而是她身體裡面深藏的靈魂,但此時真的看到她時,他的心裡突然有一絲情怯,在她的目光中,他突然感覺不知所措,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喬郁書深深的看著他,然後移開目光,看著在場的四人。
四大長老瞭然的相視一眼,天極長老出聲道:「還請家主、主母成全。」
「長老何出此言?」古燁努力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淡淡的問道。
「只有家主和主母用靈魂驅動破天劍和鳳血刀斬殺臣等四人,才能破除血鎖。」
古燁微愣住了。
喬郁書斂下眼,淡然不語。
「如果家主還活著,臣等也必須活著,臣等活著,就會影響小主子的命數,家主和主母靈魂執著,又有上古神器護魂,就可以斬殺臣等四人身上的血脈命數,換來古家的新生。」天極長老恭敬的說道。
「臣等不才,但亦有三百年的修為,家主、主母斬殺臣等四人後,再加上破天和鳳血的修為,相信用不了多久,家主和主母定能有所作為,修仙成道直上青天亦不是夢,這對家主和主母又何償不是一種最好的結果?」
古燁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喬郁書,喬郁書也看向他,兩人四目相視。
她愛的是他,他愛的是她,彼此用靈魂相愛的人,在彼此眼中釋懷了前塵往事。
兩人默默相視,淺淺一笑,往事如風!
對四大長老來說,是解脫,但對她和他來說,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解脫?
解脫了他和她之間那種種的隔閡和阻礙,換來了他和她的新生。
古燁深看著她,目光停留在她的眸中,緩緩的朝她伸出手,含笑說道:「只要有你,又何必在乎是在哪裡?」
喬郁書輕笑:「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生與死,只為你!」
一年年過去,在花開花謝之中,無數的光陰與生命皆流逝了。
賴情牽著馬,看著前面氣勢宏偉驚人的京城南門。
平坦寬廣的道路上,來來來往往的車馬人群讓她怔怔出神,儘管她早就知道京城非她離開時的京城。
但此時親眼看到京城的繁華,她心裡震撼之於也無比欣慰。
她一直都相信傲人會是個好皇帝,哪怕七年前,楚姐姐的離開讓天下百姓對年僅八歲的傲人產生懷疑和不信任。
事實證明,傲人做的很好。
這些年,她一個人走遍千山萬水,看盡不少人情冷暖,一路上的艱幸,她無法形容,內心的煎熬從不曾消停過。
不知不覺,她驚覺時間竟然過的如此之快,但她的心卻仍然停留在了十一年前。
這麼多年,日日夜夜,她都在悔痛、愧疚和思念中度過。
她悔恨於自己的一己之私,痛苦於自己失子之痛,和對楚姐姐那深入骨髓中的愧疚,也思念著那個一直在她心裡扎根多年的男人。
不知道……他是否忘了她?這麼多年了,他是否過的很好?
是否已經娶妻生子?
十一年前,她無法面對楚姐姐,無法面對失去的孩子,無法面對他,毅然選擇離開。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她終於有勇氣跨進這裡,此時站在這裡,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她恍然隔世。
京城不再是當初的京城,不是瑞豐國的,也不是祥雲國,而是整個龍洲大陸的。
光是這京城的佔地之大、人口之大,恐怕比當初三大國的京城加起來還要多一倍吧?
或許當初改朝換代的傷亡的慘痛,如今安居樂業的百姓都忘記了。
可是,她忘不了……
賴情無意識的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臉,苦澀一笑,十一年了,她也老了。
屬於她的一切記憶,如今都隨著當初的改朝換代而不附存在了。
三大強國相繼滅亡,那些曾經改變她人生的人也不在了。
如今這龍洲大陸上,主宰的人是楚帝,那個曾經她可以喚著傲人的少年。
自從楚姐姐離開後,她更不願意面對自己。
不,或許說,她怕面對自己,怕面對傲人。
她不想在傲人的眼中看到恨,因為是她讓他失去了父親,是她讓他失去了娘。
這些年來,身在千里以外,她都時常聽到關於京城裡面的傳聞,關於少年天子楚帝的傳說。
傲人能有今天的成就,楚姐姐如果地下有知,一定很開心吧?
而她,死後下黃泉,無顏面見楚姐姐,生著,無顏見傲人和他。
賴情苦笑,看來她還是缺少勇氣,既然如此,又何必進京?
如今的她雖然不能想見到傲人就能見到傲人,但繼祖,小良,大東……他們如今都位高權重,是朝中重臣,她也怕見到他們。
她還是離開吧!賴情勒緊韁繩欲轉身往回走……
就在這時,熙來攘往的人群後面傳來了騷動!
「嘶……嗷……」
兩名馬販子模樣裝扮的男子牽著四五匹馬走來,馬的速度雖然控制了下來,但其中一匹馬似乎還未完全馴服,看著熱鬧的人群開始燥動不安起來,不停的抬蹄嘶鳴。
「讓開……讓開……小心馬蹄可不長眼的啊!」年長的馬販從馬背上跳下來,大聲的吆喝著。
卻引來路人的譴責聲。
「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麼我們得讓開啊?大家都是進城,你不好好看管你的馬,你還有理了?」
「是啊……還有理了。」「這人真不講道理。」
「看這穿著,打扮,肯定是第一次上京。」
人群中一聲高過一聲的數落聲,讓坐在馬背上的漢子臉色漲的通紅,氣勢也有些弱下來。
「我……我……」
「大哥,跟他們說什麼廢話,反正我們提醒了,到時候咱們的馬傷著別人了,也不關我們的事。」
另外一名年輕氣盛的小伙子看著大哥原本是好心好意,這些人卻反咬大哥一口,明顯氣的不輕。
但寡不敵眾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更何況這是京城,他也只能發發牢騷,但話語中卻不難聽出一絲威肋之意。
「就一馬販,還敢這樣囂張,這可是天子腳下,信不信我們抓你去見官。」
人群中,不知道誰冒出這樣一句,徹底點燃了小伙子心中的怒火。
他跳躍下馬,怒目圓瞪的喝斥道:
「你們……你們這群不講道理的野蠻人,憑什麼看不起馬販?」
「青弟,算了,消消氣,我們還是趕著進城呢。」年長的漢子眼見著自己弟弟氣的不輕,連忙上前勸道。
「我……哼……沒想到京城裡面的人都這樣不講道理,哥,下次我再也不送馬進京了。」小伙子憤憤不平,看著前面燥動不安的馬,眼珠子一轉,一絲狡猾浮現。
只見他原本緊勒著馬韁的手微微一鬆,那匹原本燥動不安的馬感覺到鬆懈,前蹄騰的老高,在半空中不停的嘶鳴著,大有脫韁而去的氣勢,也嚇壞了走在他們前面剛才討伐他們的人,爭相躲避,你推我擠之際,一名年約四五歲的孩子不知道從誰的懷中撞了出來,剛好跌坐在揚的高高的馬蹄腳下。
眼見著馬蹄踩下,眾人驚呼一片……
賴情神情一變,撲身而至,想要在馬蹄下救出那名孩子。
卻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快如閃電,迅疾如風,讓她眼睛一花,而那人不僅把孩子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還安撫了一直騷動不安的駿馬。
賴情定睛一看,在看到那人面容時,神情一震,這……弄竹?不,不是弄竹,眼前的人雖然一張臉龐極度的似弄竹,但他卻是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少年。
他……是繼祖的兒子嗎?
賴情在心裡算算時間,抬頭仔細的盯著眼前的少年,她有十成的把握,眼前的人絕對是繼祖與弄竹的孩子。
她離開都十多年了,繼祖的孩子長這麼大,完全符合。
絕美的面容,但那雙眸子卻流露出繼祖的率直。
「你逞一時之快,不顧路人安危,放縱烈馬,萬一傷及無辜,你有幾個頭可以砍?」少年盯著嚇得面青唇白的兩人厲聲說道。
「對……對不起……少俠,青弟……也不知道會……這樣。」年長的馬販從驚嚇中回神,連忙上前賠不是。
「我……我不知道……」小伙子受到的驚嚇不小,剛才如果沒有眼前的少年出手相救,那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兩名馬販所表現出來的驚嚇,小少年臉上的嚴厲有些軟化,但眼神中的指責還是存在,警告道:「再有下次,誰也救不了你們。」
「是……是,多謝公子。」年長的漢子連連行禮。
「多謝恩人救得小兒性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一名婦女把剛才差點死馬蹄踩著的孩子抱過來道謝。
「大娘,不要客氣,快快進城吧。」余耀兒微笑著說道,然後轉過身來,目光落在了賴情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後,他挑動眉頭,客道地說道:「這位大娘好功夫。」
賴情撲哧一笑,眼前一張臉明明是弄竹那張臉,可是表情卻是繼祖的,很是張揚,絲毫不見剛才的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