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陣一陣的抽痛讓賴情痛的全身冒汗,腿間的濕潤讓她全身僵硬,比身體上的痛楚還要來的尖銳鈍痛從她的心臟傳出,身心的巨痛讓她連勒緊馬韁的力道都使不出來,只能任由馬在顛簸的山路上奔跑著。
而隨著馬的奔跑,她眼前一黑,身子趴在了馬背上……
當賴情醒過來的時候,她倒在草叢中,幽幽的睜開眼,映入眼底的是藍天白雲。
她掙扎著坐起來,全身刺骨陰冷的痛楚讓她臉色發白,冷汗直冒,看著草叢間那一灘血跡,她陡然變色,爾後哭的撕心裂肺。
空曠的野地上只有她淒厲絕望的哭聲,讓人聽了忍不住的心酸。
慘白的臉,蜷縮的身體,賴情神智渙散的倒在草叢中。
她摸著自己懷裡的布包,腦子裡面想起馮雨的樣子,掙扎著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都使不上力,自己起身都困難,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從草地上爬了起來,跌跌嗆嗆的走著,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痛,冷汗讓她像在水裡撈出來一樣,臉色從蒼白變成慘青色,衣服上上滿是血,乍看之下,很是駭人。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她不能倒下,她還有事情沒完成,她現在還不能死。
幸好,這裡離瑞豐國鐵城已經不遠,等到賴情走到鐵城的時候,看著鐵城的守城士兵,她虛弱一笑,眼前一黑,終於陷入了黑暗裡……
古國邊關城,房間內。
楚晚幽輕擰著一塊溫熱的濕帕替古燁擦拭著臉。
古燁抓住她的手,把她擁入懷裡,他該要如何告訴她,古家長老的存在意義?
雖然他把長老壓制,但也這僅在於皇權上,在武功上,他的武功是出自長老閣的,他們被他逼的隱世,但如今發生這樣大的事情,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理,傲人如果能逢凶化吉,那長老勢必要把傲人帶走,而最重要的是長老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傲人陷入危險之中,在他們眼裡,他和晚幽對古家來說,已經沒有了什麼意義了,傲人才是古家的未來,恐怕他們不會同意冒這個險。
「別擔心,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面對。」楚晚幽看著他眉間的皺痕,伸出手輕撫著,溫柔堅定的說道。
「先祖有訓,生下少主的女子不能活,而家主竟然以命相抵讓少主在外,如今受奸人所迫,使古家遭受五百年來最嚴重的危難,家主該當何罪?」
一道彷彿從虛空之上傳來的聲音悠遠綿長。
楚晚幽一凜,好深長綿厚的內力。
古燁坐在那裡,身形緊繃僵硬起來,身體騰空而走,往外面飛去,楚晚幽仍下手中的帕子,緊跟其後。
邊關城外,楚晚幽一靠近,就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威壓之力,周圍的空氣稀薄,讓人呼吸不順暢,就是她都必須要運功護體。
四名老者憑空出現,朝著古燁恭敬的行禮:「參見家主。」
楚晚幽停在了古燁身邊,眉頭深鎖,這四個人每個人看起來差不多都七八歲左右,白髮白鬚,神態舉止恭敬有禮,但目光卻銳利的如同的一柄劍。
古燁垂下眼,淡然道:「平身。」
其中一人走上前一步,一身青色的錦袍,手中握著一柄長劍,豁然是四人之首,他正是天極長老。
「老臣等特地前來,請家主遵守自己的承諾。」
古燁臉色微變,臉色倏地緊繃,眸瞳一沉,神情凝重肅默。
楚晚幽想起弄梅的話,臉色也驀地一沉,這四人逼他兌現自己的承諾,以命抵命?
她站在古燁前面,手中的鳳血刀出現,刀芒一閃,聲音冰冷:「你們想做什麼?」
古燁抬頭看著四人,瞇眼道:「如果本主不呢?」
天極長老不急不惱,淡淡的說道:「那老臣等自當『請』家主遵守。」
古燁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手中的劍芒一現,他淡淡地說道:「本主一直想要看看長老真正的能力,受教了。」話音剛落,劍勢肆意中流露出霸氣,刺,掃,挑,抹,都帶著涑莫能當的氣勢。
天極長老不疾不慢,眉目一挑,絲毫不以為意,家主再厲害,也終是凡人之軀,這些都是他教的,他當然不會放在眼裡。
他輕鬆的避過每一招,天機不可洩露,否則就適得其反了,他只有順應天道。
楚晚幽極度的駭然,以古燁的武功,竟然未能憾動對手分毫,這人的武功根本已經到了登峰造極,不是人了。
她刀一橫,身形一躍,與古燁配合攻擊,破天劍芒四耀,鳳血流光溢彩,千年來,鳳血與破天的勢不兩立到現在的相輔相守,劍法和刀法竟然完全融合,再加上兩人心意相通,天衣無縫,威力瞬間增加數倍不止。
天極長老驚訝萬分,上古神器,果然非同凡響,如果他不是修煉了數百年,恐怕也難以抵擋了,他們不能再留在人間了。
與他心意相通的另外三名長老,都各有所動,
突然間,風聲大作,青雲翻滾咆哮,彷彿有異獸不甘的怒吼,也彷彿有哀怨的尖鳴。
古燁心神有些恍惚,他隱約感覺到了一種傲然超塵的劍意,如同蛟龍一樣,桀驁不馴,任意散發著他的威勢,彷彿本該如此。
而此時楚晚幽被一陣震撼湧上心頭,一股撲面而來的大氣從腦門上直追而下,那感覺有如同醍醐灌頂一樣豁然開朗,任憑她如何努力,也達不到的鳳血第九層心法在此時對她闖開了大門。
兩人劍氣縱橫,刀氣披靡,荒原上蕩起一圈圈波紋,整個天地都似乎微微顫抖起來。
兩人眼中只有彼此,他們盡情的揮舞著,沉醉在這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裡,彷彿就此天荒地老。
四人相視一眼,身形快速的轉換,如蒼鷹捕兔一樣分開了他們。
楚晚幽被兩人困住時,心生不妙,這四人分明是想拆開他們的刀劍合壁。
這樣,她和古燁都不是這四人的對手。
古燁劍隨心舞,每一劍擊出,劍和人的契合越來越密,突然增長的內氣不斷洗刷著他的身身經脈,丹突飛猛進的內力一動一躍,然後被他融合吸引。
天極長老瞇眼,不能再讓家主領悟下去了,他念動法訣,一縷輕煙從他手中纏繞,隨手一揮,正沉浸在劍意中的古燁只感覺胸口一緊,剛才感覺到的舒適感一下子跑的無影無蹤,他只感覺到椎心的痛苦。
「不……」楚晚幽瞳孔倏地放大到極限,然後又猛地收縮,古燁胸口噴出的鮮血映紅了她的眼。
四名長老都收回了手,相視一眼,憑空消失。
她呆滯的看著那鮮血不停的湧出來,從古燁的身體裡面湧出來,身體僵硬的不能動彈。
古燁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抬頭看著呆滯在那兒的楚晚幽,她慘白的臉色,呆滯的眼神,讓他有如挖心之痛,如果他死了,她如何承受?
這一刻,他的心很荒涼,曾經他發誓,絕不會像他的父親那樣死的不甘,但現在,他比起他的父親,他的不甘更甚,他的遺憾更多!
他答應過傲人,要回去陪他,答應過她,要陪她隱世。
可是這些,他如果死了,如何做到?不,他不甘心,他不能死。
楚晚幽一步一步走過去,看著他跌坐在地上,痛苦的眸子,把他緊緊的摟在懷裡,喃喃地說道:「你不會死的」
楚晚幽的心,瞬間滄桑。
古燁看著垂落在手上的青絲一寸一寸白如雪,眼角滴下一滴淚,怒火狂燃的放聲長嘯:「老天,你讓我懂情,為何又要無情的毀滅?」
看著她瞬間白頭,他的恨,他的痛,他的怒,此時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地為仁,以萬特為芻狗!
身子慢慢倒下,古燁覺得自己如同沒有絲毫重量一樣,居然飛了起來,但下一秒,他眼前一片漆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裡,再也沒有了意識。
楚晚幽感覺著懷裡生命的流逝,她不敢置信的搖頭,不,他怎麼可能死?怎麼可以?
「不……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瑞豐國京城,銀來客棧。
賴情幽幽的醒過來,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床,有些茫然,她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
「賴情,你醒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賴情一怔,慌忙回頭,看著坐在床邊上正擔憂的看著她的繼祖,昏迷前的一切都慢慢的回到她的意識,她眼眶一紅,淚,無聲而下。
「繼……繼祖?」她回到瑞豐國了?那?
賴情雙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小良把你身上的解藥送進宮了,弄蘭姑娘說,你送來的確實有一顆是解藥,傲人在昨天晚上已經醒了。」彷彿知道她焦急什麼,繼祖說道。
賴情身體虛軟的倒回到床上,傲人醒了就好了,但下一刻,她的心又提了起來,不敢看繼祖的眼睛,她喃喃的問道:「楚……楚姐姐……」她想問楚姐姐是否願意原諒她,但她怎麼也問不出口。
余繼祖別開眼,她心裡對賴情是又氣又憐的。
看著繼祖的樣子,賴情心一沉,苦澀一笑,她傷害傲人,楚姐姐又豈會原諒她?
余繼祖回過頭,看著賴情臉上的黯然的愧疚,心一痛,如果如果賴情早出現幾天,該是多好?那麼一切就都挽回了,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了,而晚幽也不會如此痛苦。
她從來不知道晚幽對古帝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的深,一夕白頭,那該是怎樣的傷痛?誰也想像不出來。
「繼……繼祖,祥雲國怎麼樣了?」傲人沒事了,那楚姐姐和古帝的怒火又豈是祥雲國可以承受的?賴情的心沉重無比。
余繼祖低下頭,淡淡的說道:「過不了幾天了就會滅亡。」那是她的國家,宮清僕是她生命裡曾經悸動過的人,從某種意義來說,她並不希望它滅亡。
但是,如今天下局勢,楚姐姐的恨和怒,無人能消及。
賴情臉色一白,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給你端參湯過來。」賴情小產,身體極為的虛弱,需要好好調養。
而晚幽,哎……
皇宮,昭華殿。
楚晚幽臥在軟榻上撫摸著手裡的破天,心裡無聲的說著,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我知道你在裡面,你一定會在裡面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