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我們最大的區別是身處的環境不一樣,時代不一樣,思想不一樣,獨裁統治或許至高無上,但是卻永遠不會長久,誰也不想,也不會甘於他人之下,於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封建皇權社全不變的夙命。」
「經過無數次歷史血的教訓,於是人類有了進步,懂得了獨木難成林的道理,在我們那個世界裡,獨裁皇權消失,產生了一種新的政權,當然,只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黑暗,黑道生存法則就如同封建社會裡面的強食弱肉一樣的道理,勝者為王,我曾經憑著恨和狠,殺戮無數,那時候我認為世界遺棄了我,但事實上,人的一生,總有那麼幾個人與自己的生命息息相關,就如同你的四君子,你信任他們,但你卻不會把命交給他們,可是我和我的那些手腳不同,我們重情重義,以命相交,永生不悔。這就是我和你用人方面的差異和代溝。」
「我學的和你學的不同,我想要的,和你想要的也不同。」「賴情一路走來,早就成為了我身邊不可或缺的力量,我成就了她,她亦成就了我,我不能因為她存在成為一種隱患而除掉她,我做不到,或許寧負人,而不讓人負我,確實是上位者的生存之道,但是我並非天生就是上位者,這在你的心裡來看,是婦人之仁,但在我來說,這雖然是我的致命缺點,也是我獨特的優點。」
「哪怕會輸?」古燁盯著她,怔怔的問道。
楚晚幽淡淡一笑:「我堅信以心換心,就算輸了,也是贏了。」看著她的神情,古燁注視著她很久,才幽歎出聲道:「我對你所說的世界,對你的手腳很好奇。」作為她的手下,她卻以命相交,她是在賭命,該說她是太聰明還是太愚蠢?
或許就如她所言,世界不一樣,思想不一樣……
楚晚幽眼底浮出黯然:「我以心換了她們的心,卻遺棄了她們,讓她們承受著失去我的痛苦。」她的死,對她們來說,是一永遠不會癒合的傷口,也是她最大的遺憾。
祥雲國,皇宮石室。
宮清平奄奄一息的掛在牆壁上,髮絲凌亂,兩眼哀莫於心死的空洞。
宮清雋看著宮清平,眼中有些波動,但很快消失,瞇眼看著兩人問道:「祥雲國才是你的國家,我是你的胞兄,二皇弟,為何你會為一個無親無故的女人忍受折磨?」
「而你,不是愛他嗎?為何卻又可以鐵石心腸眼睜睜的看著他受折磨?」宮清平看都不看他一眼,更不可能回他的話了。
彷彿宮清雋不存在一樣,賴情眼底只有宮清平,手溫柔的撫過宮清平額上的髮絲,心裡的痛不少於他,如果他死了,她上天下地,黃泉路上定然相隨,可是她不能因為他而去背叛楚姐姐,她真的不能……
宮清平慢慢的看向她,眼底有著歉意和情意,上蒼對他不薄,他何德何能,承她如此深情?
看著兩人對他的視若無睹,宮清雋大笑……
笑聲在石室裡迴盪,讓賴情皺眉,但她依舊漠視他。
「安樂郡主,就算不為你愛的男人,也要為你肚子裡面的孩子著想!難道你真的忍心讓你腹中已經快要成形的血肉隨著你們一起去死?」
宮清平身體一震,賴情的手指有些顫抖,他竟然知道……
宮清雋看著兩人細微的變化,眼底閃過一絲異彩,嘴角暗勾:「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實在做不到,那麼,你們……一家三口,就死吧!」說完後,他轉身離開,石室的門再度被關了起來。
厚重的石門重擊聲,讓賴情全身一顫,緩緩的跌坐在地上,神情空洞。
宮清平看著跌坐在地上的賴情,拚命的張嘴:「……情……情兒……」孩子,上天真是殘忍,竟然讓孩子這個時候來臨,這對她是多大的殘酷。
賴情緩緩的抬頭,看著宮清平,兩人淚眼相視,誰也無法出聲,是啊,他不怕死,她更不怕死,可是孩子呢?也該死嗎?
宮清雋既然如此狠心,沒有達到目的,又豈會放過他們的孩子?
可是讓她放棄自己的孩子,她的心好痛好痛!
朝霞似錦,紅的通透,巨峰山上。
楚晚幽轉身看著懸涯下繚繞的雲霧,眼底深入掠過一絲不捨之情,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失神,也許她只有在這個深涯下面,才能忘了自己,忘了全部,才能……感覺到幸福。
古燁走到她身邊伸手摟住她,看著底下的深淵,堅定的說道:「很快,我們就可以回去的。」
自上山後,她的情緒轉變他感覺得到,別說是她了,就是他的心情也複雜沉重起來。
能擁有她和傲人,他的心是知足的,可是隱隱中總感覺到一股不踏實,患得患失,就怕這份幸福從他手裡流走,他想盡快處理好所有的事情,陪她在涯下生活,從此不理世事,他只想著牢牢的抓住她的手,過些幸福的生活。
楚晚幽回眸看著他,淡淡一笑,對自己懷裡的傲人說的:「現在該要回宮,傲人?」
傲人點點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抬頭看著古燁,問道:「爹,你也和我和娘一起回宮嗎?」
古燁挑眉瞥了一眼楚晚幽,「傲人想要爹陪你嗎?」傲人思考了一下,點點頭:「嗯,喜歡。」娘說過,爹和娘一樣都是他最親的人,而且淨塵他們每個人都有爹,他當然也有爹了,而且爹和娘一樣,很厲害,會飛。
楚晚幽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也離開很久了,先回去看看吧。」她出京也快一個月了,他也差不多這麼長時間了,如果他再陪她們回瑞豐國,再折返回古國,再快也要耗上十天半個月時間。
聽著她的話,古燁微皺眉,食髓才知味,擁有她和傲人是如此的幸福,他不想再和他們分開了,但他也知道,要想陪在她身邊,那就得把一切都處理好了。
想到這裡,他高深莫測一笑,出聲答道:「那好,你先帶傲人回宮。」
傲人生辰剛過,但是他並不一定非得等到傲人生辰才能傳位,只要他現在回去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皇位傳給傲人,他不就可以日日夜夜的陪在她身邊了?還能看著傲人的成長。
看著他嘴角上揚的詭異弧度,楚晚幽暗暗蹙眉,心裡大約估計他會想要做什麼,遲疑了一會兒她出聲道:「那……」
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古燁斂下眼後再揚起,輕歎一聲:「只要他們不傷害你和傲人,我不會傷害他們的。」
楚晚幽抬眸看著他,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對傲人說道:「傲人,我們先回宮,爹過些日子就會回宮的。」
「真的?」傲人沒有看著楚晚幽,反而是看著古燁問道。
古燁走上前,把兩人擁在懷裡,鄭重的回答道:「傲人再等爹一些日子,爹就天天陪著傲人了。」
「那我和娘在宮裡等爹了。」與古燁酷似的眉宇間皺緊,傲人神情極為的認真。
「好」古燁摸了摸傲人的頭,幽暗的眸子越見深黑,目光落在楚晚幽臉上,凝視著她,幽黑的眸子掠過一絲柔情,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輕輕的落下一個吻,呢喃出聲:「等我。」
這樣的柔情和深情讓楚晚幽有些沉迷,她深深的凝視著他,神情鄭重堅定的回答道:「好。」
聽著她的回答,古燁綻開一抹讓天上的暖陽也遜色三分的絢爛笑容。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楚晚幽莞爾一笑,笑如春風。
只是,人生無常,此時笑如春風暖陽的兩人都沒有想到,這短暫的相守換來的卻是即將到來噬骨焚心的痛。
看著她飄然遠去的身影,古燁怔怔相望,卻不曾想到,他和傲人之間的父子情,也只不過是短短數天,這一別竟然是永別,他對傲人做出的承諾無法遵守。
石室內。
賴情怔怔發呆,很久很久後,她緩緩的伸出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淚水商落,這裡是她和他的孩子。
走出去了,就不要回來……
一家三口死吧……
兩道聲音不停的在她腦海中迴盪,讓她頭痛欲裂,她的理智和情感不停的在交戰著……
瑞豐國,皇宮,天色還早,天際剛泛白。
自回宮後,傲人就脫下了身上普通的布衣,再度穿回華麗的衣服。
此刻,天色還早,他已經在太監宮女的服侍下起床,看著他神情沉靜,眸子平靜的小皇帝模樣,讓楚晚幽欣慰,傲人自從回宮後,脫下的不僅是那一件普通的布衣,還有那個與村裡孩子一起玩鬧嘻戲的小孩子的玩性,舉手投足間,貴氣十足。
想起在涯下的日子,她這幾天都甚至不由得的懷疑這發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夢?
「娘?」傲人看著靜坐在軟榻上面出神的娘,試探出聲,自從娘回宮後,就經常露出這種神情了,是不是在想爹?他也想爹,還想淨塵他們,但娘說過,在宮裡,他無論想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不能讓人看出來,所以他什麼話都不說。
「嗯,穿好了?那上早朝吧!」楚晚幽站起身,牽起傲人的手往外面走去。
傲人皺緊了眉頭:「娘……」
「怎麼啦?」楚晚幽站定腳步,回頭看著站定在那兒不走的傲人,驚訝的問道。
傲人小嘴微嘟,悶聲道:「是去跑步練功啦,然後才上早朝。」娘有了爹就竟然忘了他了。
看著傲人小臉上哀怨的神情,楚晚幽嘴角微抽,徹底回神:「呵呵,那走吧。」
回來也有兩天了,她也該要投入公事中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反正……她相信他很快就會來的。
御花園。
「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弄竹、弄蘭兩人早早就等候在那兒,看著楚晚幽牽著傲人走來,兩人都恭敬的行禮。
「平身。」傲人走進涼亭,熟練的揮手出聲道,在外鍛煉了近一個月時間,傲人如今再回到宮裡,除了舉手投足間的氣勢外,還多了一絲強勢。
「謝皇上」兩人站直身體,立在了一側。
「大東,宮裡和朝堂可有什麼事情發生?」楚晚幽看向站在一側的大東,問道。
大東恭敬的上前回答道:「啟稟太后,太后與皇上出宮,朝堂之事,太后命伍大人和小良每天代為主持早朝,近來,朝中大小事務,並無特殊事情,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