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楚晚幽看著兩人,暗自搖了搖頭,低下頭看著她手裡的紅棋,沉吟半響,手中的棋子未放下去。
皇甫千敏幫古燁對付皇甫沐風,這裡面隱藏的某種意義一定不會小。
皇甫沐風行事暴戾,生性猜疑,自他登基後,皇室手足皆被他清除,卻唯獨留下了皇甫千敏,並且重用,從這點來看,皇甫千敏的能力倒也不小。
古家的勢力從兩國被迫撤離了,那如今的瑞豐國就是皇甫千敏的力量在占主導,古燁的力量為輔?
皇甫千敏從內部扳倒皇甫沐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背後有了一個古燁在推波助瀾,這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就要看古燁掌握了到底是什麼樣的籌碼了?
瑞豐國如今兵強馬壯,兵權集中……兵權?
楚晚幽冷眸閃過精光,目光快速的掃過整個棋局。
瑞豐國京城禁軍,是皇室守護軍,掌握在皇甫沐風手裡,而邊關所有的軍隊都是石峰手裡。
石峰是皇甫沐風的親舅舅,皇甫沐風可謂是他一手扶持的,皇甫千敏不會不知道。
那麼?楚晚幽冷笑……就是機會了?
轉眼間,年關臨近,如楚晚幽所料,瑞豐國這場風暴席捲而來,但不是外部,而是內部。
瑞豐國皇族祭祖儀式,太醫王常王大人突然痛哭失聲,嘴裡大喊著,對不起先皇,然後一頭撞向祭司壇上,當場身亡不僅讓整個祭式被迫中斷,也讓滿朝文武驚駭不已。
皇甫沐風震怒,當即下令撤查此事。
而意外的事情是根本不需要撤查,一夜之間,瑞豐國幾個主要大城都貼滿了王大人的謝罪書。
那上面揭露當今皇上根本就不是先皇血脈,實際是石將軍與皇后私通之子。
石將軍自持擁兵自重,扶持自己的兒子剷除先皇血脈,令得皇甫一族血脈無以得繼,王大人二十幾年人日夜受到良心的譴責,終於決定在祭儀上向先皇請罪……
楚晚幽看著手裡的貼示,冷冷一笑,原來如此,那現在皇甫千敏就會用瑞豐國皇室最後血脈之姿出現討要一個說法了?
這個手段拙劣雖然稍嫌拙劣,但無疑確實是個好借口。
只不過讓楚晚幽啼笑皆非的是,這些古人的意思也就是說,如果皇甫沐風是正統皇室血脈,那他誅殺手足,就正經地義了?
但現在他不是皇室血統,那就是天地不容?
同樣一件事,身份決定一切!這就是古代封建至高無上的皇權,難怪令無數人瘋狂的想要擁有這種決定一切的生殺大權。
所以皇甫千敏要嫁給古燁、
如果古燁拿下了瑞豐國,她無疑是最有價值的女人了。
退一步來說,就算古燁拿不下瑞豐國,她也沒有損失,她依舊是古國的皇后。
而古燁也因為這個原因娶皇甫千敏,因為他想要一個名正言順攻打皇甫沐風的機會,皆是他就是正義之師,而皇甫沐風人人得而誅之……
「娘……」軟軟的童音讓楚晚幽回神,她低下頭看著抱著她腿的傲人,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伸手把他抱起坐在她的膝上,接過平嫂遞過來的熱帕子,動作輕柔地替他擦著紅撲撲的小臉蛋。
「楚姐姐……咦,傲人睡醒啦?來,小姨抱抱。」賴情從外面院子裡面跳進來,看到醒著的傲人,兩眼放光,伸長著兩手要抱傲人。
傲人搖了搖頭,拒絕她的要求,站在楚晚幽身後的大東嘿嘿一笑。
「真不可愛,我身上又不臭,為什麼不要我抱?」賴情擠眉弄眼,看著站在那兒傻笑的大東,怒瞪了他一眼,有什麼了不起的?她白天忙著外面的消息,晚上又要訓練,還要訓練別人,當然沒時間陪傲人玩了,哪像這個傻傻的大東,除了晚上的訓練,白天都是陪著傲人。
「現在外面情況如何?」楚晚幽看著賴情擠眉弄眼的逗著傲人,暗自搖了搖人,傲人在十個月的時候就會叫娘,會自己站立了,現在基本上會自己走路了,越是長大,就越有自己的個性,讓她每每都哭笑不得,以傲人的性格這樣發展下去,她還真有點好奇傲人長大後會是什麼樣的性格?
賴情洩了一口氣在楚晚幽對面坐了下來,雙手撐著臉,嘟嘴對著傲人,話卻是對著楚晚幽說的:「古國的皇后已經從古國出發了,這件事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看樣子古國對瑞豐國起兵是遲早的事情。」
「祥雲國呢?」
「祥雲國皇帝倒是沉得住氣,估計也在等著看古國的皇后如何來處理這事呢?不過祥雲國邊關倒是有些異動,從金雞嶺調了近三萬的兵力去了陸城。」
楚晚幽點點頭,宮清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了,只要古國一發兵,用不了多久,宮清雋也一定會發兵。
他不可能坐在那兒看著古燁獨吞瑞豐國。
楚晚幽低下頭看著坐在膝蓋上正認真玩著棋子的傲人,微微一笑:「平嫂,你帶著大東上街去買足過年需要的年貨,別人的年過的不安穩,我們過個愉快的年。」過了年後,這種平穩的日子就該要打破了。
「是」平嫂恭敬的點頭,轉身下去了,大東也跟著她下去了。
廳內只剩下趴在桌上的賴情,她神情微微凝重:「楚姐姐,到時兩國夾擊,我們就算搶先一步,先不說到時我們搶得的到底有多少人馬,就算整個瑞豐國都被我們搶了,也很難對抗兩國的軍隊。」楚姐姐果真不是凡人,這樣大膽的事情也敢做,搶人家古國和祥雲國看中的東西,希望到時她們這些人不會被兩國的兵馬踩死,有時候想想,她都感覺自己瘋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怕歸怕,但她就是莫名的相信楚姐姐,相信她們做這些事情不是鬧著玩。
楚晚幽嘴角暗勾:「不去試,又怎麼會知道結果?怎麼,你怕了?」
賴情霍地起身,聲音有些加大:「我才不怕。」然後想起什麼一樣,又有些洩氣道:「不是怕啦,是有點不敢想像,傲人還這麼小,我們萬一失敗了,怎麼辦?」畢竟這事可不是小事,是天大的大事,失敗了,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楚晚幽看著賴情停在傲人身上擔憂的眼神,平靜卻堅定的說道:「我不會讓傲人有事。」
「對,傲人還要當皇帝呢?嘻嘻,楚姐姐,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想要把瑞豐國搶來給傲人玩,他還這麼小,怎麼會玩?」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她當時聽到這話時被驚呆的傻樣。
「從小玩到大,等到長大了就自然會玩了。」楚晚幽淡淡地說道。
「嘻嘻,傲人,小姨陪你玩好不好?」賴情整個身體都趴在了桌上,雙手搓著傲人因為剛睡醒而紅撲撲的臉蛋。
楚晚幽抬頭看向院子外面,靜靜的出神,沙河的冬天不會太冷,整個冬天都沒見下一場雪,去年這個時候,她懷著傲人在涯下過著祥和而寧靜的生活,但如今她卻必須捲入這些紛爭裡。
她不夠愛古燁,所以她無法包容他的一切。
他也不夠愛她,他也沒想過為她放棄一些。
但是世事就是如此的捉弄人,在她以為自己和他好聚好散的時候,她的生命裡有了傲人。
最初,她以為傲人是她和古燁愛的成全,所以她想著帶著傲人陪在他身邊。
但是才短短一年,他的身邊已經沒有她的站身之地,而她和他之間那只有在山村那樣的環境下才會有的愛,在塵世裡,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她不能再帶著傲人回到涯下,古家子嗣單薄確實是存在的,雖然她並不相信所謂的一代只出一個子嗣,但是世界上有太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如果他的話是真的,也許在某一個時間,他突然跑去山村下,也或者是十年,二十年,他累的精疲力盡的時候,腦中會想起山村那塊淨土,傲人的存在能瞞過他一時,卻瞞不了他一世,他知道是盡早的事情。
她不會等到到時候被動的任由他把傲人從她身邊帶走,放任傲人回到古家,與她分離,她的孩子必須在她的身邊。
那怕他是傲人的父親,也不行。
古國,皇宮。
曲曲折折的青石小路上,整齊的花木叢中中,瓊樓亭閣,雕龍砌鳳的宮殿都覆蓋在了潔白的雪下,飄揚的雪花依舊下著,古燁負手立在宮柱前,神情冷肅,挺直的背脊蘊藏著霸氣尊貴的氣勢。
看著飄灑而下的潔白雪花,他微微失神,她是否過的很好?兩年了,她是否已經忘記了他?
有多少次,他都想著去看她,哪怕只是遠遠的看看也好。
但是都被他理智壓制了下來,他不想再讓自己陷的更深,也不想讓她陷的更深,也許就讓她生活在那片世上無人可以打擾的涯下,他反而心裡鬆了一口氣。
那裡與世隔絕,涯深上萬尺,沒有人在上面放下繩索,涯下的人是不可能上來的,近萬尺的繩索,他的暗衛團都花費了不少時間,而她的那封信也足以打消宮清雋的疑慮,宮清雋自然不可能再去花心思控尋那片深涯。
「主子,皇后明天就能抵達瑞豐國了,十五萬兵力也壓進了瑞豐國邊境。」一身官服的弄菊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
「祥雲國的邊關有什麼動靜?」「宮清僕親自上了邊關,從金雞嶺調動了三萬兵力前往陸城。」
古燁嘴角冷勾,宮清雋擺明了想要共分瑞豐國,他打的主意倒是不錯,想要分得一杯羹,那也要看他是否能吃得下去,他期待和他正面交鋒了。
瑞豐國,皇宮,御書房。
皇甫沐風臉色鐵青看著手聽貼示,捏著貼示的雙手青筋暴突,牙齒咬的咯咯響。
彭!
上等的案桌被他一掌打成兩半,嘩啦一聲,桌上堆滿的奏折灑滿一地,文房四寶,書卷畫瓶也摔的粉碎……
「皇上息怒。」所有的太監宮女都嚇的跪在地上,簌簌發抖。
皇甫沐風站起身,在上面來回的走動,盯著跪在地上一群的太監宮女,身上有著駭人的殺氣,讓底下的人更是懼怕不安,心都快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