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在戰場上這幾個月,她懂了太多太多,知道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吃飽喝足後,余繼祖感覺自己身上終於恢復一些體力了,她吃力的坐起身子,無視自己被捆成棕子一樣,坐在地上看著皇甫千敏嘿嘿地笑著:「我終於知道餓肚子的感覺了。」
「你和楚晚幽是什麼關係?」皇甫千敏的耐心非常好,看著坐在地上朝她笑的嘶牙咧嘴的人,只是淡淡的再次重複著這樣一句問話,不急不惱。
「我認識她,但與她不是很熟。」
「哦?」皇甫千敏很是懷疑,如果不熟,他為何如此大費周折?
「我只不過是剛好和她順路,她受傷了,皇上就以為我和她是一起的,就順道把我也帶回了京城了。」「然後呢?」皇甫千敏皺眉問道。
「然後,然後我就參軍了,當一名將軍,這可是我的夢想。」而晚幽卻是成全她夢想的人,經過了這麼多,她有時候再回首曾經,她自己都感覺很好笑,如果她沒有碰見晚幽,她所謂的英雄夢,只不過是夢,就算不是夢,她也早死在了戰場上。
皇甫千敏審視著余繼祖臉上的認真的表情,心裡有些疑惑,但她臉上並未表露出來,揮了揮手:「把她押回去。」
站起身,想了想,她走出軍營,看著戒備森嚴的軍營,面無表戶的面容上也終於露出一絲不明的情緒,抬起頭,靜靜地看著月色,俏麗的面容上有著一絲淡淡的黯然……
夜深,天地間,只有寧靜的月光,如銀霧般的灑在大地上。
一抹身影在月色中如煙一樣定在了離軍營不遠處的山頭上,楚晚幽看著前面那戒備森嚴的軍營,眉,輕蹙著,沉吟片刻後,她才悄然離去。
馮雨把衣服放在床上,看著屏風後面浸在沐桶裡面的主子,眼裡有些擔憂,主子連日來的趕路,昨晚她讓她休息,自己卻並沒有好好休息……
就在此時,敲門聲傳來,讓她心一凜,她吩咐了下人,主子在沐浴,沒有重要的事,不能打擾,現在……
她快步上前,打開門,看著站在門外的馮雲,壓低聲音道:「哥,有什麼事等主子沐浴完畢後再說。」
馮雲聽到馮雨的後,驚訝的抬頭看著馮雨,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在顯統那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短短時間內,雨兒竟然對主子完全不一樣的心情。
甚至讓她都快要忘了,他們是公子的暗衛團。
「馮雲,你去大廳等我,我稍後即來。」楚晚幽清冷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來,讓馮雨的憂色更加明顯。
「是」馮雲深看了一眼馮雨,才轉身離去。
客廳內。
楚晚幽聽著馮雲的稟報,感覺自己的頭,隱隱作痛,果然,她前腳剛出顯統,顯統邊關就有了異動。
「顯統國朝堂可有變化?」
「回稟主子,朝堂上目前還很平靜,但是顯統邊關的動靜卻不小,看樣子是在調兵遣將。」馮雲按楚晚幽吩咐安插在顯統國內部的探子把消息傳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必定是主子所謂的動靜人。
一隻手撐在桌上,楚晚幽按了按眉心,沉默片刻後,她才說道:「再派幾人遣進汾安,讓他們留意顯統朝堂勢力上的變化,一無論大小事,都務必稟報,再加派幾人盯著定王府和將軍府,但是一定要隱蔽,不要跟的太緊。」連邊關都動,鳳修宸真的是狗急跳牆了。「是」
「京城情況如何?」宜中城有宮清雋親自坐鎮,原本在她看來,應該不會有問題,但現在看來,古燁已經不再以靜制動了,而是出手了,顯統被他逼的緊緊的,瑞豐也成了他的踏腳石,那祥雲呢?不可能他沒有動靜。
「公子那邊並沒有傳出異常的消息。」馮雲看著坐在那兒,按壓著眉心,透露出些許疲累的主子,再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難掩擔憂之情的馮雨,緩緩的斂下眼。
楚晚幽收斂心神思考了一下,突然說道:「馮雲,我要知道古家四君子的動向。」
馮雲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何,但是他並沒有提出疑惑,只是恭敬的拱手:「是」
馮雨看著楚晚幽臉上的疲累,關心的說道:「主子,您還是回房休息一下,這樣下去,您就是鐵打的,也會累的。」
轉身離去的馮雲聽到馮雨的話,腳步微頓,然後若無其事的離去。
楚晚幽搖了搖頭:「沒事。」
這些都是其次的,真正讓她憂心的是這個天下真正的局勢。
古燁已經全面出動了,而他的胃口也真夠大的,他要的根本就不只是一個顯統,根本就是三國。
難怪,難怪,她終於懂了為何他不會真正幫她救出福伯了,這種機會,簡直是天賜給他,他腦袋壞了,才會為了一個她,而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三大強國鼎立,而他在暗處。
如果三國沒有一個機會造成混亂,他永遠沒有機會。
而她的出現,特殊的身份,異常的舉止,鳳血刀,破天劍的出世,福伯的作用,一系列的事情,最終破壞了三國之間表面上的平衡。
也許,這些確實是出乎他掌控的,從最初的意外後,他發現,就連天都在幫他,很快,他就掌控了局勢。
先是他利用為了救她擾亂鳳修宸的鎮定,暗示他在顯統國的勢力大於其他兩國,引起鳳修宸的恐慌,也讓皇甫沐風和宮清雋看到她的價值。
鳳修宸在慌亂的情況下,理智也沒了一半,哪裡還經得起他的暗示,很快就把目標放在利用她的身上,想要達到他引起混亂的目的。
他樂於見到福伯被皇甫沐風帶走,他想用外戰來壓內戰,與皇甫沐風一拍即合,把目的定在了祥雲國上。
宮清雋自然也不是沒察覺到,於是,有了他對她的包容和尊重,她是宮清雋緊緊抓住,用來對付鳳修宸和皇甫沐風的厲刃。
一個因為慌亂而自亂陣腳,一個因為野心而咄咄逼人,還有一個因為自保而用盡心計的三位帝王,再加上她的意外出現……才有了今天的局勢,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那個隱在暗處的男人才悠然現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以靜待動,不變應萬變,這個男人,合該是吃這碗飯的。
楚晚幽揉了揉眉間的疲累,一切,都明朗清晰無比,而她,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曾脫離過這個棋盤!
就算她擾亂了整局棋,重新再開始的時候,她也依然在局中。
「馮雨,如果沒有要緊的事,就不要打擾我了,我想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在她心中,繼祖暫時不會有危險,至於長孫衍,事情不到最後關頭,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所以,她需要休息。
「是」馮雨高興的應答道,心裡很開心主子竟然聽她的話,不知不覺中,她給出了她的真心。
三天後。
楚晚幽再度來到了軍營中,不過,這次,她不是悄無聲息的,而是光明正大的走進了皇甫千敏的軍營中。
無視那些因為她突然出現,而引起騷動的士兵群,腳步不緊不慢的走著,但卻無人能靠近她身邊一寸之內。
那些人都被她強厚的內力震飛出去了。
看到她武功駭人,但一路走來,並沒有傷到人,這些士兵也只能緊握著手裡的兵刃,腳步在對方的那明明笑著,但她身上那讓人窒息的氣勢而不由自主的後退。
直到,退到了主營帳前。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拿眼前的情形如何?
皇甫千敏從營帳內走了出來,看著緩步而來的人,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便很快就恢復如常,環視了一周,冷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聽到命令,這些人很快就退了下去,跑的飛快,因為,所有的人心裡都有一種直覺,如果真要動手,恐怕還沒有人能擋住這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美麗女人。
皇甫千敏伸出手,撩開布幃,微微一笑著道:「楚姑娘,好久不見,請!」
短短數月,一切都物是人非,眼前的女人不再是昔日長孫衍身旁的那個讓人同情,身勢卑賤的女人。
五官精緻得無法形容,氣質仿如月光一般清冷孤傲。
這樣一個女人,真是古家那個走出的女人?每看一次,她都很懷疑。
如果連這樣的女人都入了古燁的眼,那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
「敏公主,好久不見。」楚晚幽打量了一眼皇甫千敏,在觸及到她平靜淡然的眸子時,她不動聲色的皺眉,數月未見,皇甫千敏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內斂深沉。
上一次見到她,她還是端莊眉宇間的冷傲讓她印像深刻,但絕不會如現在這樣深沉。
皇甫千敏走到主位上坐下,伸手平抬:「請坐。」
楚晚幽在皇甫千敏坐了下來,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再出聲,營賬內的氣氛有詭異。
良久,皇甫千敏才淡然地說道:「不知楚姑娘所為何來?」真的看到她如古燁所料的出現,她的心裡感覺到一絲異樣,但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鐵城城門雙手奉還,我要的人,我要帶走,敏公主覺得如何?」楚晚幽直接說明來意。
而她的話也讓皇甫千敏眼中閃過一絲異光,似是驚訝中透出審視,又似是意外中的意料。
楚晚幽心咯咚一下,皇甫千敏的反應無疑是證實了她所想。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複雜的情緒,斂下眼沉默不語,既然證實了她所想,結果也不會相差太遠。
果然……
「楚姑娘既然如此爽快,本公主也爽快,好。」
「好,那告辭了,明日午時三刻,正式交接,告辭。」楚晚幽起身,走到兩步後,她停住腳步,然後回頭看著皇甫千敏,語有深意的說道:「公主眼光很獨特,但是,公主確定這是你要的嗎?」人,永遠不可能回頭,希望她不會後悔。
皇甫千敏緩緩的起身,慢慢的走到楚晚幽的身邊,與她面對面,嘴角一勾:「楚姑娘所說,本公主不明白。」心裡卻大駭於楚晚幽的話。
「也許,是我失言了,告辭。」深看了一眼皇甫千敏,楚晚幽若有似無的冷瞥了一眼營帳內,轉身走了出去。
皇甫千敏看著楚晚幽的消失,快步走進內帳,矮几前坐著人正在輕柔的擦拭著手中的軟劍,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他如雲煙似的墨黑長髮與他身上的黑色袍服融為一體,長髮垂落,掩住了他半邊臉,但絕美的姿態卻擺在那兒,神情專注,時間也便好像靜止了一般,沒有人和事能比過他手中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