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宮清冷安靜,沒有一個僕人,等到慕容絮進去,卻見昨天還命懸一線、生死未卜的玄玉,今天已經醒來,正睜大著雙眼,呆滯地盯著床頂,神情懨懨的,沒有一絲精氣神。
看見這樣的他,慕容絮不由一陣心疼,雖然她救回了他的命,卻沒有救回他的心,只怕那顆尋死的心,至今都沒有消停吧,也或許,他早已對這人世間充滿了厭倦,醒來,卻是給他徒添了困擾與痛苦。
「在想什麼?」打破安靜,慕容絮朝著裡邊走去,唇角勾起淺笑道。
玄玉一怔,目光朝著這邊看來,那雙清澈純淨的水眸再不復往日神采:「聽說是你救了我?」
沒有感激只餘平淡,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也正是這份過分的平靜讓慕容絮心底不安。
「怨我嗎?」怨她強行將他救回。
「怨,也不怨!」玄玉搖搖頭,苦澀一笑,他只是突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一切,但他,早已不是原先的自己。
死過一次,那份曾經的執著與堅持,也隨著這一切煙消雲散。
他愛玄天,很愛很愛,可是在選擇放棄的那秒,卻忽然發現,原來,他也是那般恨著他。
恨他的絕情,恨他的狠心。
他累了,愛了這麼多年,愛得失去自我,如果可以,他寧願一開始便被凍死在野外,寧願不曾被他抱回天宮,不願在他溫柔的牢籠下成長,將整顆心都記掛在他身上。
活了十八年,卻原來,他一直不曾為自己活過。
他的一生,都只有那麼一個人……
「想聽我的故事嗎?」玄玉忽然開口問道,朝著旁邊的慕容絮疲憊一笑。
不等慕容絮回答,他便自行講了起來。
「我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從一出生便被拋棄在雪地上,是他恰好路過,救了我。」
「從此以後,我便被他親手撫養長大,和他同姓,取名玄玉,意寓如同美玉一般,是他心中的寶貝。」
「小時候的我頑皮搗蛋,總是喜歡拉著他走遍九重的每一個角落,只因我不希望他每天一個人呆著,也不喜他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樣,那樣的他看似美好,卻太過孤單。」
「他對我很好,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給我最好的,那時候,我多慶幸,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越來越貪念他身上的溫暖,越來越想要和他黏在一起,即便長大,不再是小孩子,也還是喜歡他的懷抱。」
「對我而言,他便是我的生命,我全部的希望,那一天,我和他在櫻花樹下玩耍,那片櫻林,是他特意令人為我種下的,那時,我撲倒在他身上,一起躺在鋪滿櫻花的地上,頭頂落櫻紛紛……」
「再美的景也抵不過他帶給我的驚艷,那唇邊的笑,仿若驚鴻,絢爛蠱惑,那是我第一次,虔誠地奪走了他的吻,告訴他,我愛了,愛他愛到刻骨,愛到瘋狂,愛到不顧一切,只想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