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歡下意識的抽了口涼氣,握著赤雪鞭的手愈發用力,指節泛白。
嗨寶更是在梁以歡腹中破口大罵:「就你這種禽獸也配做神獸?小納蘭可是你們雪族的人,你竟然用他的性命來威脅我們?!你真的是連禽獸都不如!」
雪獸微微側目,在它那張猿人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感,「吾遵照主人的意思行事,守護萬年冰霜,若是遇上靈胎,吾便將其吞噬,成為雪人,可再確保守護這裡萬年有餘,吾命久矣,唯主人命令聽之。」
「你」梁以歡思忖片刻,恍然道,「該不會在一萬年前,你便吞噬過一個靈胎?」
「吾本是主人飼養的雪山白猴,一萬年前,吾主懷有靈胎,怎奈那靈胎不安被吞噬,想要反噬主人,為了救主,吾將那靈胎吞下,才幻化了如今的模樣,並通曉人語,主人為了保護雪族至寶萬年冰霜,命吾在此看守,眼看異界高手層出不窮,吾之靈力再不過百年便會落在他們之後,主人曾說,萬年後會有靈胎主動送上門來,吾等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嗨寶訝異的看著雪獸,「你吞噬了你主人的靈胎?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吾怎麼能看著主人被那小小靈胎反噬?為了救主,只能如此!」
雪獸的話音一落,眾人便陷入了沉寂當中,沒有人開口說話,都陷入了沉思當中。
嗨寶不可置信的搖著頭,它是靈胎,知曉前面所有靈胎的種種,萬年前根本不曾有過靈胎想要反噬,它分明記得,所有的靈胎都是被父親或母親融合,創造了新的高手等級,以達到異界的能量平衡,它們的存在為的就是與人融合,就算有個別不想死的,最多也是如它這般想要平安的降生,可從未有過害人之心,何況所有的靈胎都必須有至純無邪的心才可成靈,若是有了邪念,只會在母親腹中化作一灘血水。
如果雪獸沒有撒謊,那麼那靈胎早就該胎死腹中了,又怎麼能反噬母體?
不對,這絕不可能!
但是看雪獸的模樣,並非撒謊,那當年的真相究竟為何?那雪獸的主人又身在何方,萬年過去了,為何雪獸還是如此執著?這些謎團越來越多,多到令嗨寶震驚。
梁以歡甩出赤雪鞭,將那雪獸牢牢地捆綁住,龍捲風驟停,雪獸冷不防的跌落在地,揚起一地飄雪。
嗨寶與梁以歡母子連心,它迅速的將自己得知的情報報告給梁以歡,梁以歡轉念一想,一滴清淚劃過臉龐,她,似乎知曉了當年的情形。
梁以歡飄然落地,立於雪獸身前,眸中噙淚抖著嗓音道:「你主人是誰?」
「憑你也配知道吾主姓名?」雪獸陰冷的咧了咧嘴,似乎是在嘲笑梁以歡。
梁以歡死死地盯著雪獸,冷不防的抬手甩了雪獸一記耳光,顫慄著開口:「我本不關心你主人的名諱,一萬年過去了,她根本不可能存活至今,我之所以問她是誰,不過是想知道天底下最愚蠢的母親叫什麼名字,她竟然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兒被自己飼養的禽獸吞噬,她心中一仁,卻使自己的孩子屍骨無存,委實愚蠢得很!」
雪獸面目猙獰的瞪著梁以歡,發了瘋般想要撲向她,嘶啞的喊道:「吾不准你辱罵主人!」
梁以歡再度揚手,又給了雪獸一記耳光,「剛才那一巴掌是我替你主人打的,如今這一巴掌是我替那個孩子打的!」
雪獸狠瞪梁以歡,似要將她剝皮拆筋吞入腹中,「唔嗷——」它嘶喊著,瘋狂的掙扎,想要從這赤雪鞭的控制中逃脫,不,準確的是想要脫離赤雪鞭的控制以達到攻擊梁以歡的目的!
梁以歡冷睇雪獸,伸出手來挑起了雪獸的下巴,雖然雪獸長著一張猿猴的臉孔,但它的心智早就成為了一個人,在梁以歡眼中,雪獸就是個人,她從開始就沒有輕視雪獸的意思,她之所以一口一個畜生,無非是要逼雪獸現身,可當雪獸說出萬年前吞噬靈胎之事後,她卻感同身受,覺得是自己腹中的嗨寶被這雪獸吞掉,她心痛,作為一個母親,她能夠體會到但是雪獸主人的心痛,無論那個孩子有沒有想要反噬她的心思,她都斷斷不能看著孩子被人吞噬,她不能,她不能!
思慮及此,梁以歡死死按住雪獸的下巴,強迫它面對自己,一字一頓的開口道:「當年你吞噬靈胎的時候,你的心智還未開啟,那時候的你不過就是一頭沒有靈智的畜生,你看你主人痛苦,所以你衝上去幫忙,可是你根本不瞭解你的主人,對於你的主人來說那根本就不是痛苦,而是將要面臨新生兒的喜悅!」
「嗷——你在說什麼!」雪獸癲狂的瞪大了眼珠,心底的不安湧上心頭。
「你不懂?」梁以歡噙著淚水,咯咯直笑,「是啊,你怎麼會懂,你恐怕是從小就被你主人飼養在身邊的雄性動物,哪裡會動什麼叫生育,在這個世界上,你從未見過跟你一個品種的生物,更別說是一個母的雪山白猴,你不知什麼叫生育,你只知道你主人痛苦,你主人痛苦的誕下一隻滿身是血的孩子,以你當時未開啟靈智的模樣,你只會以為這孩子攻擊了你的主人,你為了保護主人,動了殺機,衝上去將那孩子撕咬。可憐的孩子知道母親是不會吞噬它,所以心甘情願的被你這頭畜生吞掉,開啟了你的靈智,助你修為更上層樓,你修為大盛,又自小看守者萬年冰霜,想要前來與你爭搶萬年冰霜的高手極多,那些高手為了能打贏你,自然是苦苦修煉,在這種修煉之下,自然有能者可以在沒有靈胎的情況下突破等級,靈胎也算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恨的是,你卻因為這個理由存活於世,你根本沒有保護你的主人,是你,是你親手將你的主人推入了萬丈深淵,是你滅了她最後存活的信念!」
雪獸瞳仁渙散,思緒似乎飄回到從前。
它是雪山孕育出的靈猴,一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主人,主人是它的命,在這世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跟主人先提並論,在它那幼小的腦袋裡,每天看著主人在夕陽下佇立的背影,是它最最幸福的時光。
後來,主人讓它看家,隻身在外遊歷,它帶著主人給它的萬年冰霜趴在家門口,苦苦的等待主人歸來,一日復一日,終有一日,主人回來了,它看到主人很開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主人的肚子一天天的變大,它經常會擔心,主人的突然鼓起的肚子會忽然間爆炸,漸漸地,它開始害怕。
主人每天都摸著自己的肚子開心的說著什麼,主人說,這肚子裡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一個可愛的能夠跟她交談的生命,它開始接受主人對那個生命的闡述,輕輕將爪子放在主人的肚皮上。
「噗通,噗通」強有力的心臟跳動,讓它雀躍了好一陣子。
只是好景不長,九個月後,主人突然腹痛倒地,大量的血水從主人的身體裡流出。
它看著主人痛苦的昏厥,驚慌的在主人身旁大喊大叫,如果可以,讓它替主人痛,如果可以,讓它替主人流血,如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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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惡狠狠地瞪著那個渾身是血的孩子,終於下了決心,它驀地張開大嘴,將那孩子吞入肚腹,它永遠都記得,那個孩子在被它吞下時露出的笑容,那麼的開心,就跟主人摸著肚子對它說那新生命一樣的開心,笑的那麼像主人。
它吞下了孩子,整個身體不斷地變大,直到比主人更巨大,身體充滿了靈力,而令它震驚的是,它竟然可以開口說話了!而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個中年男子。
它一把抱起主人,給主人灌輸靈力,欣喜的叫道:「主人,主人你沒事吧?」
主人吸收了它的靈力,有氣無力的睜開雙眸,在看到它滿嘴是血進化成巨猿時,怔住了,她顫慄著撫著它的臉,抖著嗓音問道:「我的我的孩子呢?」
它落寞的垂下眼眸,「主人」
不用它開口解釋,主人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只聽主人痛苦的昂頭吶喊,「啊——」這一聲喊了好久好久,喊得主人聲音都啞了,淚水順著主人的眼眶滑落,不斷地滑落,不斷地打濕它的長臂,它的心也跟著主人一起碎了。
可是它不覺得自己有錯,為了救主人,它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主人可以明白它,主人一定不會怪它。
主人痛苦的掙脫了它的懷抱,跌坐在地,喃喃自語:「難道這就是我們母子的宿命命運為何不肯放過我們,孩子,我的兒啊,你處處為娘著想,你怕娘遭到天譴,你怕娘受傷,可是你哪裡知道,你的消失,才是娘最最沒有辦法接受的!我的孩子」
隨著最後一聲吶喊,主人滿臉是汗的吐出一口鮮血,她的身體都被血水覆蓋,淚水跟血液混在一起看上去是那麼的悲傷。
它從未見過主人這樣悲傷,從那以後,主人就再也沒有跟它說過一句話,只是呆呆的坐在門口,眺望遠方。
後來,主人留書一封,告訴它她走了,她要它不要找她,等她想通了就會回來,並告訴它,再過萬年,便會有人懷著靈胎上來找它,到時候希望它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讓它好好保護萬年冰霜,不要讓有心之人奪走。
它本以為主人只是跟上次一樣,離開幾個月,可是它苦苦的等待,怎麼都等不來主人,而這一等,它就等了一萬多年!
一萬多年啊!它生活在雪山當中,不辨日夜,它竟然在這裡等了一萬多年!梁以歡說的對,主人不可能回來了!就算是主人是雪族的後人,比常人壽命要久,也不可能活一萬年!它的主人沒了!
直到這一刻,它才明白,她的主人是那麼的絕望那麼的傷心,在生命彌留之際都懷著痛苦跟遺憾,是它,是它讓主人生不如死!
所有的記憶湧上心頭,雪獸痛苦的咧著嘴,高聲喊道:「主人,我這就去配您!」
聽到雪獸呼喊,梁以歡倍感不妙的出手按住了雪獸的臂膀,驚聲道:「你不要做傻事!」
雪獸咧著嘴,淚水從它漆黑的眼珠中滴落,它又哭又笑的望著梁以歡,激動的回應:「我一直以為主人是要吾等待下一個靈胎,是要我解救另一個跟她一般受靈胎所害的女子,可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錯的那個是我!女人,謝謝你,這萬年冰霜就當做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納蘭星海我沒有為難他,他就在這雪山底下,我要走了謝謝你」
空氣中,雪花凝聚,雪獸身上逐漸被雪花覆蓋,緊接著一道銀光閃現,整個雪山透亮的令人睜不開眼眸。
梁以歡震驚的摀住雙眸,耳邊輕輕響起雪獸的笑聲,雪山亮光逐漸消散,她恍惚的睜開眼眸,看到的卻是一個赤身的男人,男人揚起明媚的微笑,而後消散成零落的雪片,消失得無影無蹤。
呆坐在地的微生鈺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一切,雪獸竟然自己消失了,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梁以歡身旁,歎了口氣道:「沒想到這雪獸最後竟然散盡修為,化成人形短短時刻,恐怕成為人陪伴在它主人身邊,才是它最想做的。」
「它等待萬年,等待的就是靈胎,它本來希望能再吞噬一個靈胎,化身成人,然後下山去找它主人吧。」梁以歡淚光閃爍地望著雪獸消失的地方,「那是我見過最美的男子,那是我見過最動情的笑容,我好像明白,為何它主人在得知靈胎是被它吞噬的時候,沒有將它殺死,因為,她不捨得,而她也知道,這並不是它的錯。」
嗨寶怔怔的望著天空,喃喃的說:「不是雪獸的錯,又是誰的錯?」
梁以歡輕撫小腹,應道:「是這天道,是這天道在逼迫他們!」
「娘,我們能違背天道嗎?」嗨寶緊握小手,擔憂的問道。
梁以歡坦然,「我必不為天所迫,嗨寶,你記住,哪怕有一天娘要死了,也不要你犧牲自己來救娘,不然,娘會以更殘忍的方式對待自己,你知道嗎?」
「娘」
梁以歡緊緊地摸著肚子,又道:「你知道娘的性情,娘從來不會苟活,要活就活的精彩,要活就要頂天立地,你是娘的孩子,絕不能做讓娘無法抬頭的事情,你明白嗎?」
嗨寶伸出小手,在梁以歡的肚子內跟梁以歡的掌心相對,堅定地點頭道:「娘,嗨寶明白,嗨寶絕對不會讓娘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娘,你放心,嗨寶絕對不會讓娘陷入那種劣勢當中,嗨寶會保護娘,會讓娘好好地,娘,嗨寶也絕對不會被天道打倒!」
微生鈺看著梁以歡與嗨寶母子情深的模樣,動容的伸出手來,放在梁以歡的手背上,柔聲道:「皇姐,嗨寶,你們放心,我會保護你們,絕不會讓你們出事。」
梁以歡迅速抽回了手,冷漠的睨了微生鈺一眼,道:「你還是先練好自己的身手再說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走。
嗨寶笑嘻嘻的看著後面的微生鈺,朝著微生鈺豎起了小拇指。
微生鈺沒好氣的瞪了嗨寶一眼,而後追上梁以歡道:「皇姐,你別小看了我,待我閉關修煉幾日,一定讓你刮目相看。」
「那就等你閉關之後再說吧。」梁以歡冷笑著從山巒之巔縱身躍下。
微生鈺驚慌的追了上去,想要保住梁以歡的腰身,誰知肩膀上傷口崩裂,令他痛的縮起身子,不受控制的墜落。
梁以歡無奈揚唇,將微生鈺一把抱入懷中。
淡淡的香氣飄入微生鈺的鼻息,令他終生難忘。
梁以歡一邊抱住微生鈺,一邊甩出赤雪鞭,僅僅一鞭,竟然將整個山脈劈開一條縫隙,而納蘭星海則躺在山脈低端的冰床上,山脈一開,他就像是感知道梁以歡到來一般,緩緩睜開了眼眸。
納蘭星海吃力的坐起身來,望著梁以歡揚唇淺笑,「我就知道我攔不住你,你還是會來。」
梁以歡笑盈盈的鬆開了微生鈺,朝納蘭星海走過去,點頭道:「還是納蘭先生瞭解我。」
嗨寶興奮地看著納蘭星海,拍手叫道:「小納蘭沒事,太好了!」
她笑著走進那裂縫中,見到納蘭星海平安無事,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下,驀地,她眼前一黑,便昏倒在納蘭星海身側。
納蘭星海慌忙出手扶住了已經陷入昏迷的梁以歡,替她把脈。
微生鈺緊張的衝過去,急聲問道:「怎麼樣,我皇姐沒事吧?」
納蘭星海別有深意的忘了微生鈺一眼,而後說道:「放心,梁姑娘只是運氣過度,休息休息自然會好,」說完,他便從口中拿出一片薄冰,放入了梁以歡口中。
「這是什麼?」微生鈺謹慎的盯著納蘭星海,生怕納蘭星海給梁以歡喂毒藥。
「放心,這是萬年冰霜,有凝神靜氣的效果,不會傷及梁姑娘及嗨寶。」納蘭星海虛弱的站起身來,將梁以歡打橫抱起,走出了雪山底。
梁以歡與雪獸的爭鬥他都在這雪山底看的清清楚楚,當他看到梁以歡出現,他只覺得他的天空都亮了,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從未見過像梁以歡這樣的女人,他被梁以歡折服了。
微生鈺不滿的看著納蘭星海抱著梁以歡的背影,可惜他肩膀受傷,不然,他一定會將梁以歡搶回自己的懷中,突然,他恍惚的意識到,他似乎對梁以歡有了別樣的心思,區別於親情,並非只是姐弟那樣的情感,他難道愛上她了?
意識到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