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廣帝睡的時間多,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
六皇子打聽到這個消息後,便連夜出京見了硃砂。
上次蕭九的哪一劍刺的太深,就算過了幾年,硃砂也說話也是有氣無力。
六皇子很多次,都怕硃砂就這麼去了。
「朱公子。」六皇子坐在硃砂面前,看著硃砂閉著眼,「身子可好了一些?」
硃砂睜開眼,睡眼朦朧,「吵。」
說完,硃砂又閉上了雙眼。
六皇子知道硃砂的脾氣怪異,尤其是敗在蕭九手上後,硃砂更是喜怒無常。若是平時他也不會惹硃砂不開心,可現在他早已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哪裡還有時間等硃砂睡醒。
於是,六皇子又輕聲道,「我父皇不行了。」
硃砂沒有睜開眼,嗓音不悅道,「他什麼時候行過?六皇子,你這次想要如何?」
「下月初五,是父皇的生辰。」六皇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我想這樣。」
他做完這個動作,才發現硃砂根本沒有睜開眼,於是又補充,「我想,可以動手了。」
硃砂聽了,卻不說話。
這些日子,硃砂總覺得自己的生命流失的越來越快了。外人皆以為他身子早已恢復,實際上他卻是靠著幾味名貴的藥吊著性命而已。硃砂撐到現在,是不甘心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輸給蕭九。
當初他冒險和林老爺合作,綁了夏阮。
他想的很簡單,夏阮是蕭九的軟肋,只要他抓了夏阮,蕭九便會束手就擒。那會,夏阮懷了身孕,行動又不便,根本不會動逃跑的念頭。只是……硃砂沒想到,自己的哥哥會跑出來搗亂。
他看著南亭的容顏的時候,氣的失了理智,想要動手打南亭幾拳,但是後來硃砂沒有動手,只是嘲諷了幾句,便讓人將南亭和夏阮關在一起。
在他心裡,南亭始終是他的哥哥。
他奪了南亭的雙眼,卻不想再奪南亭的性命。
硃砂以為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卻不想夏阮居然生出了逃跑的念頭。而且南亭和蕭九配合的十分好,尤其是那個該死的墨殤……硃砂想起那個夜晚,心裡的怒氣便再也止不住。
他抓起擱在小杌子上的茶盞,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朱公子……」秦賢嚇的退後一步,「我……」
硃砂睜開眼,打量著眼前的秦賢,輕聲道,「六皇子對不住,我想到了不該想的事情。」
秦賢……
若一定要說秦賢在他心中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的話,硃砂覺得秦賢還不如那個面首。
他知道墨殤拖延他的事情後,便拿了刀子劃花了墨殤那張絕色的臉。劃之前,硃砂問墨殤,「值得嗎?」
「屬下不知主上在說什麼。」墨殤似乎絲毫不在乎他哪張臉,依舊故作不知。
硃砂坐在墨殤身前,回憶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同那個人在一起,笑的很開心。但是,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你們是沒有以後的。我本以為我再也不可能見到你,卻不想你居然不怕死,跑來了大秦。怎麼樣,就算見到了那個人又如何?他不記得你了。絕望嗎?恨嗎?你是不是快忘記了,那段時間你心裡的恨又多深。在你要餓死的時候,是我救了你,在你想要復仇的時候,是我幫了你……」
在硃砂的眼中,墨殤的容顏,的卻十分的奪目。
一個男子,長的比女子還要妖嬈。這樣絕色的人,是一個好棋子。
硃砂看了這麼多年的美人,再看墨殤的時候,依舊覺得墨殤這張臉,是上天的傑作。
墨殤淒涼的笑了笑,「我這條命是主上撿來的,隨主上怎麼懲罰。只求主上,不要去傷害他。」
「真夠癡情的。」硃砂拿起匕首,在那張完美的容顏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傷疤,「我本不想這樣對你,可是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既然對我沒用,那麼便也不能便宜別人。至於清河公主那邊,我會送更多的人過去,雖然那些人不及你容顏傾城,但是卻比你聽話百倍,千倍。」
硃砂下手很重,瀰漫在鼻翼裡的腥味,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喜歡血液的味道。
墨殤依舊不吭聲,哪怕一張臉上早已是血淋淋,他卻沒有求饒。
「不願說話?」硃砂站了起來,笑著說,「你既然不願意求饒,那麼這舌頭留著也沒用了。我不會要你性命,我要看你看著,你心上的那個人,娶別的女子,然後將你遺忘。當然,他再也不會認出你,因為你這張臉……早已不是往日了。」
那夜,硃砂命人擱了墨殤的舌頭,便將他放走了。
放走了墨殤的時候,便人有主動問他,「主上,放走了墨殤,會不會出事?」
「一個小卒而已。」硃砂看著匕首上的血跡道,「讓一個人死,便什麼都沒了。墨殤活著,對他和那個人而言,都是折磨。而且,墨殤不會寫字,就算那個人找到了他,他也不能說出我們的事情。反倒是清河公主那邊,你去找幾個好看的孩子送過去,若是清河公主問起墨殤,便說不知。」
那個人聽了之後,點了點頭。
硃砂知道,李長風不會允許墨殤出現在那個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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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好。
背叛他的人,都該生不如死,最後被折磨到下地獄。
硃砂將匕首上的血跡抹掉,然後喃喃自語,「背叛我的人,都該死,哥哥,你也是。」
再後來,硃砂聽到南亭的馬車摔下懸崖的消息,一點也不震驚。
這是他想要的目的。
只是,硃砂覺得讓蕭九帶著夏阮逃走了很可惜,明明是一個好機會,卻因為幾個局外人的合作,破壞了他的一切。
硃砂回憶完從前的事,才吩咐人送了茶進來。
硃砂捧著茶盞,抬頭問秦賢,「宮裡,現在怎麼樣了?」
六皇子琢磨不透硃砂的性子,卻依舊耐心的回答,「父皇現在清醒的時間很少,我瞧著怕是不行了。而且,錦衣衛那邊我也試過了,薛家那幾個老骨頭,始終不願意點頭。」
「薛家不願意點頭?」硃砂聽了眉頭皺成了一團,雖然他早知道薛家是個難啃的骨頭,卻不想這麼久了,薛家的人卻一點鬆動的跡象都沒有。其實,只要薛家願意站在他們這邊,那麼這件事情便好辦不少,「繼續試試,若是想要順利,薛家這邊一定要拿下。」
秦賢聽了,忍不住苦笑。
他若是有辦法,他就做了。
別說他沒法子了,連秦朔這段日子似乎也在和薛家的人來往,可薛家的人卻依舊沒有給秦朔好臉色。
不過,秦賢倒是不害怕秦朔會弄出什麼ど蛾子。
秦朔的身子,不行。
一個常年生病,時不時還會暈闕過去的人,又能成什麼氣候。
若不是李長風和蕭九站在秦朔身後,他根本不會把秦朔當成是對手。
硃砂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再過幾日,皇上怕是會有所動作了。」
「嗯。」秦賢點頭確定硃砂的想法,「父皇似乎不想過早立太子,哪怕大臣們說,立太子乃國之根本。他也不願意聽從,這幾日是我太急了,不該一再的逼迫他,不然他也不會疑心我。」
硃砂挑眉,「大皇子的教訓,六皇子到現在,都沒記住嗎?」
聽到硃砂提起大哥,秦賢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
秦樓就是因為動不該有的心思,做事又沒有思考,所以建廣帝才會毫不猶豫的殺了秦樓。建廣帝這樣做,無非是想警告眾位皇子……那段時間秦賢的確也害怕過,但是害怕過後,卻對皇位的渴望,越來越大。
只有擁有無上的權利,他才可以主宰別人的生死。
秦賢想坐上那個位子。
但是,這個位子卻不是那麼好得到的。
他這些年來準備的再好,卻依舊不是天衣無縫。若沒有硃砂暗中幫助,他怕是成不了氣候的。
現在,秦賢雖然對硃砂頗有怨言,可是卻不敢和硃砂翻臉。
「我……」秦賢猶豫了一下,「朱公子,若是我們這次不把握好時機,那麼一切……怕是會晚了。」
若是他失敗了,那麼硃砂想要的東西,也必定得不到。
硃砂想要那些東西,那麼前提是他必須成功。
秦賢知道自己和硃砂其實是栓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也不想再顧及什麼,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他不能錯過這次機會,若是錯過了,怕是便沒有機會了。
他必須要在秦朔逼宮之前先動手,不然一切都白廢了。
「我知道了。」硃砂閉了眼,「我會將東西和人送到六皇子手裡的,只是……六皇子,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我還想,再見到你呢。」
秦賢聽了,眉頭皺成一團。
硃砂這是詛他死麼。
不過秦賢沒有說什麼,而是離開了。
等秦賢走了,硃砂才睜開眼,他看著窗外的月色,笑了起來。
這大秦怕是再過段日子,就要翻天了。
是輸是贏,也會揭曉了。
他,等了這麼一天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記了,仇恨的滋味。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