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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1:君主之仁 文 / 總小悟

    對於秦朔而言,敵人只有死了,他才不會有被威脅的感覺。

    威脅他的人都不存在了,這才是戰役結束的信號。

    這個世上,除了母親,便沒有他可以信任的人。

    所以,在秦樓死後,他的心也只是略微放鬆了一些。

    秦朔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會威脅到他的人。

    孩子,也不行。

    秦朔接到濁妃的傳話後不足兩個時辰,又被邀去了長安侯府。

    一向很少主動提出建議的蕭九,居然和他說了一番出乎他意料的話。

    蕭九說,「兔子急了,會咬人。雖然不致命,但是也會受傷。」

    會受傷,但是不會致命。

    蕭九說的很清楚,希望秦朔斟酌。

    秦朔知道蕭九在說什麼,只是說,「讓我想想。」

    他在長安侯府走了一會,便不知不覺的在到某一處小院,停了下來。

    少女一臉稚嫩,坐在廳內看著古琴微微發怔。秦朔想了想,便走上前去。

    「小喜?」秦朔挑眉,「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原喜今日有些抑鬱,她引以為豪的手指,在學古琴的時候,卻十分的不靈活。四姐的耐心很好,一次又一次的耐心教她,連雷家公子也會提點她,要注意什麼。可是他們越是耐心,她就越覺得自己沒用。

    明明,四姐做起來,很簡單……而她。卻怎麼也辦不到。

    蕭原喜瞧著秦朔,面露訝色,起身行禮。「見過四皇子。」

    「坐吧。」秦朔擺了擺手,自從蕭原喜知道他的身份後,對他也慢慢的疏離了。這段時間,和那些接近他的人想比,蕭原喜的動作卻讓他覺得有些奇怪,「在學什麼曲子?」

    蕭原喜低頭,將手放在古琴上。才緩緩到,「落雁平沙。」

    「清秋寥落。鴻雁飛鳴。」秦朔自然是聽過這個曲子的,但是這個曲子在不同的人的手裡,彈奏出來的感覺,卻又是另一個感覺。「很難嗎?」

    蕭原喜一臉抑鬱,「我覺得很難。」

    她覺得這個曲子對她而言,太難。

    但是蕭意雪彈奏這個曲子的時候,十分的隨意,彷彿這個曲子就是為她而存在一樣。蕭意雪的琴藝很厲害,這讓蕭原喜十分的羨慕。

    她羨慕那種『欲將心事付瑤琴』的感覺。

    可是,她卻做不到。

    秦朔瞧著蕭原喜,淡淡一笑,「你彈來。我聽聽。」

    蕭原喜抬起頭來,搖頭,「不好的。」

    「我這會心煩。你彈給我聽聽,或許我就會心安了。」秦朔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半分虛偽。

    他在外人的面前,無論何時都要保持高度的警覺,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破綻,就將這些年的一切毀於一旦。他不喜歡多言。因為有的時候,言多必失。有些話。聽著便好,說出來,意思就會改變。

    此時的他,看著蕭原喜,明白蕭原喜的感受。

    蕭意雪的琴藝太過於厲害,連雷家的家主都對蕭意雪的琴藝拜服,這樣的女子蕭家出一個便好了。再出一個,那麼蕭家的人便有些可怕了。

    蕭原喜想了想,才點頭動手彈起了曲子。

    蕭意雪彈琴,他也是聽過的。

    不得不說蕭意雪的琴藝的確比蕭原喜好許多,但是此時的他,卻覺得蕭原喜的琴聲,能讓他整個人都安靜下來。那種內心的掙扎,也在此時,徹底的停息了。

    蕭原喜很認真,而他也聽的很認真。

    蕭原喜一曲完,他才笑著說,「挺好的。你不是四小姐,你便是你,無需和別人去比。」

    「是嗎?」蕭原喜想了許久,「你不會覺得不好嗎?」

    秦朔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搖頭,「不會。」

    蕭原喜露出一絲淡笑,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了,秦朔才起身道,「我先走了。」

    「等等。」蕭原喜喚住秦朔,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送你,但是你出府再打開。」

    秦朔有些疑惑的接過,笑著說:「好。」

    蕭原喜的針線活做的很好,她親自繡的東西都是活靈活現的,尤其是這些年來,她的繡工連母妃都會誇讚。秦朔出了長安侯府,便打開了荷包,只見裡面裝了不少的紅豆。

    紅豆,又名相思子。

    秦朔唇角的笑慢慢變得無奈,他想,蕭原喜應該不知紅豆,又叫做相思子吧?

    她,很喜歡朱紅色。

    秦朔看了許久的紅豆,才無奈的搖頭,他或許明白了蕭原喜為何要送他紅豆,「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這,是夏阮的意思。

    夏阮希望他,能放過那個人。但是她不便出手,便讓蕭原喜將這個東西交給他。

    可是,真的該放過嗎?

    秦朔迷茫了。

    這些年來,秦朔在夢中總是會夢見,六歲的時候迷路的

    他,無意走到了母親宮殿的附近。便瞧瞧的朝著母親住的地方靠近,他想給母親一個驚喜。

    只是,那個總是在他面前微笑的母親,此時髮絲凌亂,坐在床上低聲抽泣,臉上掛滿了淚珠。

    這樣的母親,他是第一次見到。

    原來,母親也有這個時候,母親也會悲傷,母親也會覺得疼痛。

    秦朔在那一刻,心像是被人拿掉了,疼的他連呼吸都是吃力的。

    他恨不得自己馬上長大,有能力去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他恨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後來,她才知道,安家女兒被升為妃。和安妃一個宮的貴人。便仗著和安妃來往密切,過來狠狠的羞辱了母妃。

    母親貴為妃子,卻被一個貴人羞辱的抬不起頭來。

    這宮裡沒有恩寵的女子。便像是一個可憐蟲一般,永遠的被人欺負。

    從此,他恨上那個貴人,也恨上了安妃。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安貴妃太受寵了,昔日那個欺負他母親的貴人已經死在冷宮之中,而安妃依舊在。她從安妃變成了安貴妃。後來又變成了皇貴妃,她一路平步青雲。卻讓秦朔更恨了。

    母妃承受的疼痛,他想讓這些人都全部嘗嘗。所以這些年來,他下手的時候,從不會心軟。

    心軟和猶豫。便不能保護身邊的人。

    秦鶴對他而言,不是很大的威脅。安家這些年來沒有任何兵力在手,雖是書香門第,卻也是一群沒有膽識的傢伙。他們能做的,就是安守本分。這也為何多疑的父親,會相信安家人的原因。

    沒有野心,不會壞了規矩。

    秦朔揉了揉眉心,才對身後的人道,「回府。」

    此時的他心裡有答案。

    秦朔走後。杜若才進門通傳,「夫人,四皇子走了。」

    夏阮抬起頭來。目光落在院外的茶花上,「他還見了誰?」

    「見過侯爺。」杜若老實的回答,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剛四皇子在府裡走動,似乎……遇見十三小姐了。」

    夏阮有些詫異,半響後才道。「我知道了。」

    夏阮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天生有善心的人。

    這次幫秦朔。也是她在投石問路。

    前世的秦朔登記之後,依舊不太相信丈夫。在秦朔的眼裡,似乎根本沒有可以信任的人。連李家這樣的功臣,有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

    秦朔執政如何她不知曉,她唯一知道的便是,秦朔比建廣帝的疑心還重。

    對於這樣的人,有些棘手。

    在四皇子接近蕭原喜的時候,夏阮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四皇子會接近蕭原喜,是因為丈夫的關係。可是久了,她發現四皇子看著蕭原喜的時候,眼裡總是帶著笑意。那種笑,不像是勉強裝出來的,而是因為真的喜歡,所以才會心滿意足。

    秦朔看蕭原喜的深情,像極了從前蕭九看著她。

    私下,夏阮也問過蕭原喜,對秦朔有什麼感覺。

    蕭原喜顯然對感情懵懵懂懂,她只是想了想才道,「三嫂,我和他說話,覺得舒服,也覺得安心。」

    短短的幾句話,便將蕭原喜的心表露了出來。

    夏阮知道,她是阻止不住了。

    蕭家人,都是死心眼。

    但是蕭原喜是她疼愛的孩子,若是蕭原喜和秦朔在一起,蕭原喜受傷可怎麼辦?夏阮想了許久,才想出這樣的辦法。

    蕭原喜喜歡私下送一些刺繡的東西給秦朔,她送這些東西沒有別的含義,是因為她認為自己能拿的出手的,只有刺繡。所以,才會送秦朔這些東西。

    但是秦朔和夏阮卻明白,這些分明都是定情的。

    蕭九也略知這些消息,蕭九不願意多管,她自然也裝作沒有看見。

    蕭原喜這次送秦朔的荷包裡放了和她一起挑選的紅豆,蕭原喜喜歡朱紅色,便裝在了荷包之內。

    夏阮不知,蕭原喜是否明白,這紅豆的含義。

    不過,蕭原喜知道不知道已經沒有什麼關係,只要秦朔知道便好。

    夏阮如今做的試探,便是想好秦朔的心到底冷硬到了什麼程度。若是秦朔這次不顧一切為了一時私心依舊要誅殺秦鶴,那麼她便會勸丈夫做好後手,也不會考慮將蕭原喜夏家給秦朔。

    若是秦朔沒有對秦鶴動手,那麼便說明,他也不是是非不分。

    這樣的秦朔,才是她和蕭九可以信任的人。

    這樣的秦朔,才是蕭原喜的良人。

    畢竟,一國之君,不止是需要果敢,還需要一些對親近的人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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