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向來不是一廂情願便可以的。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她能和柳昌元走到一起,是因為彼此心裡有對方,如今才能過的如此幸福又和睦。
杜若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和柳昌元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就有一種濃濃的熟悉感。
像是前世他們曾深愛過一場一般。
所以,在感情的事情上,夫人都不強迫杜蘭,她更不希望讓自己唯一的妹妹受委屈。
杜若岔開了這個話題,又和母親說了一會話,才見父親一臉慌張的走了進來。
父親的臉色有些蒼白,衣袖被撕破,手臂上血跡斑斑。
杜若嚇的打翻了手裡的茶盞,急忙問道:「爹爹,你這是怎麼了?」
「剛不小心摔了一跤。」杜明唇色發白,卻依舊笑著看著杜若,「你怎麼來了?不用在夫人身邊伺候嗎?」
杜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楊氏已經從裡屋拿了藥酒出來,她的神色鎮定,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但是母親的舉動落在杜蘭的眼裡,卻讓杜蘭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
父親雖然已經老年,卻不至於摔成這樣。而且,父親的傷口有明顯的抓痕和牙印,這怎麼會是摔的呢?
莫非……
杜若的心裡咯登了一下,轉身將屋子的門關上,才轉身壓低了嗓音問父親:「是……是四小姐做的嗎?」
杜明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但是很快又重新笑了起來:「你這個孩子,怎麼能這樣說四小姐呢。這不是四小姐做的,四小姐只是有些不開心有心結而已,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爹爹老了,走路的時候也不看清楚眼前的路,才會摔了一跤。」
楊氏垂眸,也在一邊附和,「可不是,你爹爹前幾日還老眼昏花將我認錯了。若兒,等會娘親便會和你爹爹去主院給夫人請安,你先回去伺候夫人吧。咱們一家子還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團聚,都是托了侯爺和夫人的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夫人。」
楊氏說完之後,只覺得喉嚨堵的有些厲害,不敢抬起頭來看著杜若的臉。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在女兒面前哭了出來。
「難道女兒出嫁了,在爹爹和娘親的眼裡,女兒就是外人了嗎?」杜若眼眶一紅,跪在了杜明的身前,「爹爹和娘親又何必瞞著女兒,女兒自小跟在爹爹身邊,爹爹手上的傷口,女兒一看便知不是摔出來的。爹爹,你就告訴女兒真相吧。若是四小姐真的那麼危險,女兒也不能讓夫人接近她……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而且夫人身子向來虛弱,女兒也怕夫人出什麼事情。」
楊氏聽到杜若這樣一說,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些事情,她和丈夫都憋在心裡,不敢告訴外人。包括侯爺,他們也是瞞著,害怕侯爺擔心。
杜明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在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他剛才也是太疏忽了,才會讓女兒看到這樣的傷口。杜明將女兒扶了起來,搖頭道:「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便好,切勿告訴侯爺,讓侯爺多心。」
杜若點了點頭,從母親的手裡將藥酒拿了過來,一點點的擦在父親的手臂上。
父親從前雖然也在莊子上住著,但是手臂上沒有如此多的傷痕,現在父親的手臂,幾乎都是傷口。杜若眼眶紅了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父親。
楊氏見女兒的樣子,也有些於心不忍,這件事情她們一直都忍著,從不敢告訴任何人。
「四小姐其實……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楊氏多少聽說過蕭意雪的事情,所以這些日子她一直安慰自己,「她若是清醒的時候,待我們也是極好的,這院子裡不少的藥材,都是侯爺和四小姐賞賜的。只是,四小姐若是被刺激了,便會……便會變得六親不認。」
杜若聽出母親話裡的破綻,於是挑眉:「刺激?誰會刺激四小姐?」
楊氏攥緊了手,眉頭皺成一團:「玄英心直口快,她……若兒,切記不要得罪玄英姑娘。」
玄英?
杜若開始在腦海裡尋找這個人的名字,可是她想了很久,依舊沒有記起她曾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前幾次她也來過莊子上,不過住的日子極少,加上蕭意雪又很少會見人,她便沒有機會接近蕭意雪。而且,她來莊子上也是為了找醫書治蕭原喜失聰的右耳,這件事情其實杜若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是每日看到夫人日夜的翻閱醫書,她便想幫著夫人解決這件事情。而且,這些醫書是她從前根本沒有看過的東西,對此她也想試試。
若是真的能治好蕭原喜失聰的毛病,那麼她心裡也會覺得有成就感。
好在,這件事情丈夫也是十分的支持她,只是要求她一定要歇息好,別累壞了身子。
「娘親,女兒從未聽過她的名字?」杜若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為何要女兒小心她。」
楊氏一臉錯愕的看著杜若,嗓音有些顫抖:「你不知道?」
杜若搖頭,她的確沒有聽說過玄英的名字。
楊氏苦澀的笑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玄英的母親是四小姐和侯爺的乳娘,更是從前伺候在林姨太太身邊的老人,四小姐和侯爺自小待這位乳娘很好。後來,乳娘因病去世,臨終前叮囑四小姐和侯爺要好好的照顧玄英,侯爺當時答應了。而且,我聽外人說,玄英本是要給侯爺做通房丫頭的,只是侯爺並沒有這樣
做。」
聽了這些話,杜若也有些哭笑不得。
春兒的事情剛解決,現在又來一個玄英。
她似乎明白了,為何侯爺會那樣重重的懲罰春兒。
春兒在冰冷的池子裡站了很久,最後因為全身脫力暈闕了過去。老忠怕春兒淹死在池子裡,就讓人扶著春兒在池子裡站夠了時辰。等春兒從池子裡出來,她那雙腿也算是徹底的殘廢了,再也不能下地行走了。而且,春兒身上很多地方已經開始壞死,照這樣下去,春兒其實也沒有幾年的時間了。
侯爺沒有直接殺了春兒,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這樣懲罰春兒,還讓人將春兒送回林家。
當時杜若以為,侯爺這樣做無非只是為了給夫人立威。
現在看來,侯爺還有其他的用意。
其實侯爺這樣做比殺了春兒更讓春兒痛苦,春兒凍壞的地方太多了,每日都會哭嚎,生不如死。
「娘親,你的意思是,若是沒有人刺激四小姐,那麼四小姐便不會失去理智?」杜若想了一會,才輕聲的問,「難道這莊子上,沒有人訓斥玄英姑娘嗎?」
楊氏苦笑:「誰又敢說她的不是呢?而且,這件事情我和你爹爹也不打算讓侯爺知道。其實四小姐的病情你爹爹倒是有把握控制,可是終究是心病,怎麼樣也是治不好的。這些年,若不是侯爺和夫人照拂,咱們一家人又怎麼能在這裡其樂融融的生活?若兒,你切記不要和玄英發生衝突,讓夫人難做。」
杜若緊緊的咬住下唇,這件事情的確讓她為難了。
她多少能猜出來四小姐和侯爺似乎都很守當初的諾言,一直以為來都很照顧玄英。可是有些人,你若對她好,她便會當做理所當然,若是你有朝一日稍微疏忽了她,那麼她便會找無數的事情來數落你的不是。
父親和母親這樣隱忍,也是不希望將事情鬧大。
但是杜若卻不贊成他們這樣做,於是勸道:「這件事情一定要告訴夫人,侯爺忙於朝政,有些事情自然也就疏忽了。而且娘親,玄英今日敢這樣對四小姐,來日必定敢用同樣的事情來刺激夫人。眼看夫人的身子才剛剛調理好,若是被玄英氣壞了身子,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這……」楊氏顯得有些猶豫,「夫人會不會責怪我們挑撥是非?玄英的母親是四小姐和侯爺的乳娘,還是從前林姨太太身邊伺候的人。我……我實在不想生事。」
杜若給父親擦了藥酒,又找了些藥敷上:「娘親,我們不應該瞞著夫人,女兒在夫人身邊伺候了這麼久,知道夫人是個聰明的人。侯爺是男子,不便插手這內宅的事情,自然要夫人來打理。正如母親所言,四小姐是個可憐人,若是能治好,也是一件好事情。玄英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家生子,是個下人。她怎麼樣,也不該因為心裡不滿,去刺激四小姐。」
楊氏聽了,微微一怔。
她從前未想過這些,只是想歇事寧人。
但是玄英每次聽到京城裡的事情生氣,總是會刺激四小姐。
四小姐本來就有心病,再加上如今更是自卑膽小,被玄英略微一刺激,就會發病。
四小姐發起病來,當真是如同兇猛的野獸一樣,抓住誰都會又抓又咬。丈夫沒少被四小姐弄傷過,但是事後四小姐知道了又會後悔,送了不少的藥過來。
她想,既然四小姐都沒有說什麼,他們又何必多生是非。
可是,現在女兒這樣一說,楊氏覺得女兒說的是對的。
夏阮是南蕭的主母,這宅子裡的事情,自然不應該瞞著她。
只是,這件事情也太棘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