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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6:心藥 文 / 總小悟

    杜蘭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但是此刻,杜蘭的手卻略微有些顫抖。

    夏阮目光微動,好似杜蘭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一樣,語氣裡帶了幾分安慰:「我無礙的。」

    她的病是心病。

    只要自己不為難自己,這病自然也就好了。

    可是長久以來的事情,已經壓的她喘不過氣了。

    現在的這件事情,等於在她的身上又加了一些負擔,然而這個負擔,她卻不能拒絕。

    夏阮揉了揉眉心,告訴自己要學著去相信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會害怕,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身邊的人,卻不知道這些事情。

    沒有人會相信她那個離奇的前世,更沒有人會理解她,對親事的恐懼。

    那種害怕,不是一言兩語就可以表達清楚的。

    在他們的眼裡,蕭九是她的良人,是一個不錯的男子。夏阮也很清楚的明白這點,她這世能和蕭九再次相見,對她而言已經是一場意外了。能和蕭九成為夫妻,是她的意外之外的事情。

    她能嫁給蕭九,是她修來的福氣。

    而蕭九提前做到了,他再次站到了長安侯這個位子上。

    他這樣做,只是為了讓她覺得安心。

    只是蕭九從來不知,她心裡害怕的是再經歷一次婚後的生活。

    這些年來,她和唐景軒的點滴總是會讓她渾身毛骨悚然。那種痛入骨髓的疼痛,到現在她依舊記得。

    她的記性很好。從前,她覺得記性好,看賬本也能過目不忘。可是現在她才明白,她的記性好,所以前世的事情,她也會忘記不掉。

    那些事情如同烙印一般,印在了她的心上。

    夏阮覺得頭疼,又不敢閉眼歇息,她怕自己一閉上眼。就回到了那個她命歸黃泉的日子裡。

    「小姐……」杜蘭將藥碗擱好。片刻後低歎,「小姐是擔心和長安侯的親事嗎?」

    夏阮將眼睜大了一些,若有所思的看著杜蘭。

    現在的蕭九,是長安侯。

    她和蕭九的親事。在外人的眼裡。是她佔足了便宜。連她自己也這樣想。

    杜蘭見夏阮不回答,便又靠近了一些:「奴婢知道說這些,是越了規矩……可是小姐。您不能事事都藏在心裡。長安侯和老爺是不一樣的,他……」

    杜蘭說的猶猶豫豫,眼眶頓時又紅了起來。

    夏阮見杜蘭這樣,不由得輕聲回應:「我知道他和父親是不一樣的,我一直都知道。我病了,是我沒歇息好,和他沒有關係的。你不用擔心,再過幾日我便好了。」

    杜蘭見夏阮這樣說,眼裡露出幾分疑惑。

    真的是這樣嗎?

    「可是姐姐說小姐你的病情是憂思過度。」杜蘭終於將話說了出來,「小姐您到底在擔心什麼?」

    夏阮聽了杜蘭的話後,竟覺得鬆了一口氣。

    她想了想,才對杜蘭道:「可能,只是有些累。」

    無論在杜蘭面前的她,還是在蕭九眼裡的她,其實都不是真正的她。

    真正的她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好。

    她也會發怒,更會說出諷刺人的言語,甚至還會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她沒那麼好。

    夏阮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心酸。

    蕭九給她的感情,她心裡知道會是很好的。

    可是她像是看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卻付不出任何報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東西從她眼前溜走。

    她不好,真實的她其實……

    杜蘭見夏阮閉上了雙眼,便緩緩地退了出去。

    長安侯已經送了聘禮到夏家,杜蘭粗略的算過,少說也有四萬兩銀子的東西。夫人見到這些聘禮後,多少有些咂舌……畢竟,誰也沒想到長安侯這次會送如此多的東西過來。

    夫人又喜又憂。

    喜的是夏阮這次嫁的好,憂的是嫁妝似乎準備的不夠豐厚。

    杜蘭歎了一口氣,看著屋子裡的夏阮,心裡略微有些酸澀。

    小姐在害怕成親。

    親事的到來,竟讓夏阮病了,還是一場大病。

    杜蘭不明白,小姐在擔心什麼。

    杜蘭不明白,可是杜若卻多少知道一些。

    當初夏阮的外祖父成國公也十分的愛他的夫人,可是後來依舊是找了何氏,活活的氣死了自己的夫人。

    李氏這些年來,一直深愛著夏富成,可是付出的再多又如何,在男子的眼裡,這些愛情和付出,似乎都是理所應當的。就連趙氏也是如此……

    趙氏對夏富貴上心,可是夏富貴卻在外面養了不少的外室。

    每一件事情在杜若眼裡,都是不堪的。

    有的時候,

    杜若也在想,若是柳昌元想要納妾,她該怎麼辦?

    想了很久,杜若居然發現,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捨不得孩子,自然不可能離開柳昌元。

    柳昌元對她多好,杜若心裡是清楚的,可是連她都這樣想,又何況是夏阮呢?

    這世上的男子納妾的數不勝數,尤其是像蕭九那樣地位的,納妾對他而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的確,是很平常,可是將心比心,來日夏阮肯定會因為這些事情難受。

    明明那麼喜歡一個人,卻要將這個人送到別的女子的身邊,還要裝作深明大義。

    杜若將這些話告訴了杜蘭,讓杜蘭小心伺候。

    只是,夏阮的心病,她卻絲毫沒有其他的辦法。

    心病,還需要心藥醫治。

    過了足足五日,蕭九才登門造訪。

    當時杜若見到蕭九的時候。臉上有些不悅,但是依舊給蕭九引路。

    五日,怎麼等了這麼久才來?

    杜若不明,但是卻也不敢問。

    彼時,夏阮剛用了藥,瞪大了雙眼不敢入眠。

    「小姐,長安侯來看你了。」杜若的嗓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夏阮忍不住瞪圓了雙眼。

    蕭九這個時候來了?他來這裡做什麼……

    夏阮希望時間就在此刻停止下來,好讓她想清楚該如何和蕭九交談好,時間再次運轉起來。

    難道讓她告訴蕭九。她不相信感情。她覺得自己配不上蕭九?

    這樣的話,又怎麼能開口。

    夏阮頭腦還未來得及清醒,便聽到有人推門進來,很快人影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少年。額頭還冒著汗。清俊的容顏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夏阮從未見過這樣的蕭九。平日的他總是從容不迫,似乎火燒眉毛的事情,在他的眼裡。也得慢慢從長計議。

    這樣的人,此時的容顏上卻掛著焦急。

    「還是難受嗎?」蕭九坐在床邊的小凳上,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此時,他靠近了之後,夏阮能清晰的聞見他身上熟悉的茶花香味。

    夏阮從前便一直好奇,為何她會喜歡茶花,明明她前世從不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現在,她的心裡豁然開朗。

    她喜歡茶花,或許便是因為茶花的香味,讓她覺得熟悉。然而這個熟悉,自然是來自蕭九的身上。

    前世,她和這個人來往的時間最長,連唐景軒都比不上。所以下意識裡,她已經習慣了蕭九身上帶著的氣味,漸漸地還喜歡上了這種味道。

    這場大病,其實是她的心病,她在夢裡的時候,也曾夢見了蕭九。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

    所以這一世,她不想遇見唐景軒,也不想遇見蕭九,更是不想嫁人。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走上了前世的道路,更是害怕那種地獄一般的生活,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她過的壓抑憋屈,又小心翼翼,因為她知道,若是她走錯了一步,便會輸的很慘。

    而且,她根本沒有相信的人。

    此時的她,根本不知道將心裡的自卑告訴給誰聽。因為,身邊的人又有誰會相信,那個高高在上的夏家三小姐,內心如此的恐懼又如此的自卑呢。

    夏阮一直在想,若是在前世便好了,前世她可以將這些告訴蕭韶成。

    可是很快,她又明白,蕭韶成便是蕭九。

    這個人,會是她的丈夫。

    「我沒事。」夏阮偏過頭,不再去看蕭九,「你怎麼來了?」

    蕭九看著夏阮的神色,有些擔憂:「我應該早些來的,我來遲了。」

    夏阮再次轉頭看著蕭九,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夏阮一臉疑惑的樣子,反而讓蕭九臉上更多了幾分愧疚。

    少女本就生的白嫩,又不喜在臉上塗抹胭脂水粉,此時春日的陽光照進屋內,更顯得她的肌膚白皙幾乎透明。漆黑的頭髮此時散披在她身後,如同三月裡含苞待放的花朵。那雙眼裡的安靜,不像是一個二八少女該有的沉穩,像是一潭深泉一般幽靜。只是,少女露出一絲疲憊的神色,卻被他看了個乾乾淨淨,

    杜若說,夏阮這次是心病。

    蕭九在聽了杜若的話後,似乎也就明白了夏阮為何會重病不起。

    緣分這個東西,他若是不緊緊的抓住,便會稍縱即逝。

    蕭九承認在這件事情上,他有些操之過急,可是他更清楚,那日他看到的事情……

    **柯同夏阮說話的時候,他站在遠處瞧見了,心裡便多了一股無名火。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她在他的心裡,是如此的之深。

    一念執著,一念相思。

    「你在擔心什麼?」蕭九一雙深邃的雙眼,露出幾分溫柔靜靜的看著夏阮,「又或者說,你在害怕什麼?阿阮,你能說給我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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