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鵝毛大雪,青石地上已經泛白。
馬車慢悠悠行駛,留下兩條深深的車輪印。
「小姐,到家了。」
六子從馬車前座起身,落地站穩了身子,在車外輕聲說道。
夏阮握住母親的手又緊了緊。
終於到了嗎?
李氏緩緩地睜開眼,面色慘白:「到家了?」
「是的娘親,到家了。」夏阮在李氏耳邊,柔聲道,「我們回家。」
從宮中回來的路上,李氏一直緊緊的抿著唇,沒有說話。
夏清荷給她的那碗參湯到底有沒有毒,此刻對於李氏來講,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她害怕女兒再進宮,夏清荷會出現在宮中,已經讓李氏渾身感覺到恐懼。
李氏一直在想,此時是不是夏富貴和趙氏是否尚在人世?
那麼東陽縣的那場大火,又是怎麼回事。她似乎進了一個迷局,怎麼也走不出來。
她不敢將這些告訴女兒,此時的女兒已經為生意上的事情夠煩心了,還有蕭九的事情……
可是,若是這些不告訴女兒,那麼來日女兒又怎麼防的住?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戰慄,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
進了屋子之後,杜若已經在屋子內等著夏阮,她見李氏這樣,忍不住愣了楞。
李氏此時血色全無,卻又故作堅強。
「夫人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奴婢幫你扶脈可好?」杜若始終不放心,親自冒雪過來了影竹苑。她將桌上的參湯遞了過去,「夫人,你先喝點參湯暖暖身子。」
又是參湯?
李氏抬頭看著杜若,眼裡不再是一片茫然:「不用了,我有些乏了,想早些歇息。」
一路上母親的神色便有些怪異,但是她一直不開口說話,夏阮便也不要知母親發生了何事。只是,母親身上這套衣服一直未曾換下,夏阮多少也猜了一些事情出來。
母親一定是遇見了什麼事情。而且還是在坤寧宮內。
江皇后這次很聰明。她選擇了從李氏身上入手。
李氏自小被李長風護的很好,宅子裡那些骯髒的事情,從未出現在她的眼前。所以,李氏的性子一直單純。嫁入夏家這些年。李氏雖然也見過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東西。但是她在計謀上。自然是不如江皇后的。
所以江皇后根本沒有選擇從在夏阮身上下功夫……
在宮女將茶水潑到李氏身上之後,夏阮當時便心生疑惑。尤其是在小宮女不依不饒的跪地求饒的時候,夏阮便知這一切都是陷阱。
夏阮當時故作癡傻。希望江皇后讓她入局,卻不料江皇后沒有選擇她,而是選擇了母親。
只是還好,她和李安這次準備的十分充分。
江皇后拿捏住了她的軟肋,而她也握住了江皇后的命門。
只是,母親到底是看見了什麼,會嚇成這個樣子?
「杜若,你去歇息吧。」夏阮想了想,對杜若輕聲道,「你如今既然臨盆,要小心一些。」
杜若無奈的笑了笑:「多謝小姐,奴婢知道了,只是小姐……讓奴婢幫夫人瞧瞧吧,奴婢……」
夏阮轉眸瞧了一眼母親,緩了緩才道:「晚些再過來吧。」
杜若聽了之後,頓時便明白了幾分:「奴婢明白,奴婢先告退。」
等杜若從屋子裡退出之後,夏阮才將熱茶遞到了母親的手裡。
李氏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她抬頭看著夏阮,尷尬的笑了笑:「娘親讓你擔心了。」
「怎麼會,娘親先把衣裳換了吧。」夏阮說完便動身去櫃子裡找衣裳。母親這一冷一熱容易得風寒,她不願李氏病倒。
她一邊找衣裳的時候,一邊琢磨剛才的事情。
來參加江皇后的壽宴的人,除了皇親國戚便是朝廷重臣的家眷。
夏阮思索了半響,手上的動作卻突然慢了下來。
莫非母親遇見了那個人?
等李氏換好了衣裳後,夏阮才輕聲試探:「母親,你是遇見了寧貴人了嗎?」
李氏聽了夏阮的,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你知道了?」
李氏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夏阮,畢竟對於夏阮而言,這件事情或許太過於震撼。她到如今都沒想明白,為何夏清荷會出現在宮中,自然更不想女兒為這件事情夜夜失眠。她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壓力便好,女兒如今還小。
只是,她不能讓女兒再進宮了。
李氏只要一想到夏清荷的笑容,便是渾身冷汗。
「我知道。」夏阮從李氏的回答中,便知道了李氏到底在擔心什麼,她笑了笑,「我當然知道了,曾貴妃娘娘提起了好幾次寧貴人呢,只是女兒沒有瞧見她。外面的人皆傳,寧貴人天姿國色,娘親可否瞧見了?」
夏阮自然不會將她知道夏清荷便是寧貴人這件事情說出來,因為她知道若是將此事說出來,便要讓母親更多的擔心。
她故意裝作不知,母親還會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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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硃砂的事情,不能讓母親知道。
這些事情,她來處理便好。
果然,李氏尷尬的笑了笑,輕聲道:「沒有瞧的太仔細,只是略微看了一眼。」
夏阮點了點頭:「安貴妃娘娘如今似乎喜歡喝其他的茶葉了,來日或許我和娘親便不能再進宮參加這些酒宴了。不過這樣也好,那些人我不喜歡。」
李氏在聽了夏阮的話後,瞪大了雙眼。
她的嗓音帶著幾分驚訝:「不進宮了?」
「是呢。」夏阮故作無奈,「安貴妃娘娘今兒換了口味。所以丹陽縣的東西,她估計也不喜歡了。她不記掛這些東西,女兒自然沒機會進宮了。」
李氏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她點了點頭,贊同道:「不進宮好,不進宮好。」
夏阮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回到海棠苑的後,夏阮坐在屋子裡,微微發怔。
看來,江皇后已經知道了寧貴人的身份。
這次江皇后對母親和寧貴人設下局。江皇后以為母親在遇見了寧貴人的時候。會口無遮攔的將寧貴人的身份說出來。畢竟,一個死掉的人站在母親的面前,按照母親平日裡的性子,一定會上前詢問。
還好。這次母親按捺住了好奇的心思。
江皇后這個計的確很好。只是……江皇后似乎太小看了母親。
母親的性子早已不是當初。
夏阮揉了揉眉心。要想讓母親徹底的放心,她是不能再進宮了,而且寧貴人也不能留太久。
「小姐。」
門外傳來了重黎的嗓音。
夏阮斂了心神:「進來。」
重黎推開門。拍掉了身上的雪,站在門口。
杜蘭已經認識了重黎,所以這次重黎進海棠苑沒有費多少力氣。
前幾日許媽媽倒是鬧了不少笑話,因為許媽媽對重黎有些陌生,所以在重黎說要求見的時候,許媽媽差點讓人將重黎趕了出去。重黎無奈之下,只好趁著許媽媽不留神,翻牆進了院子裡。
每次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杜蘭總是會笑個不停。
「我讓你辦的事情可辦好了,宮中如今情況如何了?」夏阮前幾日便讓重黎去買通了宮中的一個公公,想從這些人嘴裡知道消息,只要銀子給的數目讓他們心動了,那麼什麼消息都是可以知道的。
重黎壓低了嗓音:「如今江家已經亂成一團,國舅爺將消息送進宮之後,皇后娘娘便急的暈了過去。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國丈這次怕是……只能這樣過一輩子了。」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了想:「五少爺呢?」
重黎愣了楞,才道:「五少爺已經回府了,小的覺得五少爺似乎……似乎很傷心。」
夏阮和李安情同親兄妹,這次李安辦了這樣的事情,難免有些難受。
對於重黎來說,李安如今的情況,像是他從前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一樣,渾身不安,似乎一閉眼就能聞見那些血腥的氣味。
重黎親眼瞧見了李安發白的臉色和倉促的腳步,李安這幾日一定會大病一場。
只是,這病其實是心病。
夏阮眉頭微微一蹙:「我知道了,還有一件事情你讓人去查一下。「
重黎抬頭,有些疑惑:「何事。」
「明日,江家的事情便會傳遍整個京城。」夏阮略微思索一陣,「到時候,你去查查到底寧貴人有沒有出現在坤寧宮,還有,在坤寧宮裡到底發生了何事。銀子若是不夠,便去賬房找王管事,這件事情一定要查出來。」
江皇后的壽宴,宮中不少的宮女和太監都去了園子裡。但是坤寧宮肯定還有留守的人,而且夏阮相信,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對江皇后忠心耿耿。
江家的事情一鬧大,這些人便會知道,江皇后的皇后位子,已經搖搖欲墜,不再似往日一般穩固。
到時候想要收買江皇后身邊的人,對他們來講便是易如反掌。
「小的知道了。」重黎唇畔掛著一絲笑,「小姐,小的還有一件好消息跟你稟報。」
夏阮挑眉,看著重黎有些好奇:「好消息?莫非是洛城來信了?」
重黎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他慢慢地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函,放在了夏阮的身邊才道:「公子來信了。只是,這次送信回來的人並不是公子身邊的人。」
夏阮露出一絲笑,從桌上將信函拿了起來,上面熟悉的字跡,讓她心跳的厲害。
隔了這麼久,這個人終於送信回來了。(……)(……)
ps:今日打雷,00所以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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