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總是擔心丈夫會做出可怕的決定。
這些年丈夫一直將她當做手心裡的寶,可自從李長月回來之後,似乎一切都變了。
前幾日皇上賞賜下來的蜀錦,丈夫居然會讓她給夏家也送一些去。
當時江氏氣的眼淚直掉。
怎麼一個人會變得如此之快?
江氏越想越氣,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她微微有些發怔。
「三太太,您怎麼來了?」陳媽媽挪動著臃腫的身子,然後看著江氏道,「您是來看望老太太的嗎?趕緊進屋坐坐,外面涼。」
見陳媽媽這樣說,江氏卻沒有立即挪動腳步。
前幾日李長風一直在囑咐她,讓她和何氏不要走的太近。成親這麼多年,這是李長風第一次正面提起何家的事情,這讓江氏心裡多少有些顧忌。
在外面宴席間,總是有不少人用羨慕嫉妒的眼光看著她,不是因為她容顏絕色,而是因為她是李長風的夫人。這些年,江氏也很慶幸,當初聽了父親和姐姐的安排,嫁給了李長風。她做世子太太做的很舒心,從不會為家裡亂七八糟的事情發愁,因為李長風總是會為她解決的乾乾淨淨。
但是……
江氏一想到李長月,心裡又涼了幾分。
陳媽媽見江氏發怔,又添了一句:「老太太這些日子一直記掛你呢,連夏家那位都不願意見。說是只想見三太太你一個人。」
這句話狠狠的擊中江氏的心,她再也沒有猶豫,踏入了老太太的院子。
……
李長風回來之後,眼裡帶著笑意,問一邊伺候的下人:「夫人呢?去哪裡了?」
婢女有些惶恐,但是還是回稟道:「去老太太屋裡了,說是要去侍疾。」
聽了這話的李長風笑容僵在了臉上,眼裡多了幾分憤怒。
他千叮萬囑讓妻子不要和何氏走太近了,可如今妻子竟然是不將他的話放在眼裡,想到這裡的時候李長風揉了揉眉心。若不是為了李安。他或許真的會好好的教訓一下江家這些不知好歹的人。
「三爺,奴婢去喚夫人過來?」婢女試探著問道。
李長風搖頭,歎了一口氣:「不用。」
妻子如今越來越不懂事,江家和何家越來越不安分。當今聖上如今又將東蕭的事情壓在了他的身上。此時的李長風覺得煩心的厲害。因為他和那個西域商人的交易。讓他覺得可怕。
不過是普通的商人,居然能拿出春木這個東西,只是這個要求……
李長風還未多想。便聽見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走進來通報:「三爺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了?」李長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下人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什麼事情?」
聽了李長風的話後,下人嚇的跪在了地上:「夏家小姐在門外欺負三太太,她……」
李長風眉頭一皺,沒有回答便急忙的走了出去。
一路上李長風都在想,夏阮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他一直都知道。雖然她心思慎密,可是在對親人上從未有過欺騙,連杜若的身份都告訴了他。若不是出於信任,夏阮何必將這致命的死穴告訴他?畢竟杜若是前朝御醫院使木長地的後人,只要是前朝的人,皇上都會想處之而後快。
※
「哼,你也不瞧瞧你是什麼東西?老太太病了你居然不來侍疾,今兒我這個做三舅母的自然要教訓教訓你。」江氏此時囂張的看著夏阮,根本不想讓夏阮走出大門,「你以為你三舅袒護你,你就真的無法無天了嗎?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下作的東西。」
夏阮聽了這話,轉過身看著江氏:「三舅母這話若是讓三舅聽到了,到時候怕是會不好吧?」
江氏沒想到夏阮敢頂嘴,還拿出李長風來脅迫她,此時的江氏更是火冒三丈:「三舅三舅,你倒是喊的親熱,可是你肯定沒有問你母親,當初她是怎麼離開李家的吧?如今李家厲害了,她就回來求我們收留她,當真是……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你不要再來我們家裡了。」
夏阮笑了笑,覺得江氏當真是愚蠢。
她在侯府裡不少年,那些小妾的計謀一個比一個更可怕,可是像江氏這樣直接將心裡的話講出來,倒是真的沒有幾個。她不知道江氏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但是她知道這個人當真是夠厲害的,居然想出這樣一箭雙鵰的辦法。
她從未將江氏放在眼裡,因為江氏這個人,完全不值得她動怒。
而且可以說是笨的無可救藥。
「三舅母說是,以後我不來便好。」夏阮沒有打算和江氏繼續爭吵下去,因為這樣無非是兩敗俱傷。三舅這些年一直在容忍江家,是因為他心裡是真的愛三舅母,也做到了一個丈夫該做的義務。三舅和三舅母的感情的事情,她不會多嘴去說上半句。
而且夏阮知道,這是有人故意讓三舅母來找她的麻煩。三舅母是個計謀不深的人,她不喜歡一個人,就會在那個人面前露出厭惡的眼神,所以她說話才會絲毫不客氣。若是她當真和三舅母吵了起來,這才是著了別人的道。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離開,不能讓人得逞。
江氏沒想到夏阮說走便要走,她拽住夏阮的手腕,「你以為成國公府是你想來
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夏阮沒有掙扎,只是冷冷的看著江氏。
她今日從南亭的手裡拿到了春木,所以打算送過來。因為她知道,三舅似乎已經和硃砂聯繫上了,硃砂這個人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她猜不出來,但是她唯一能知道的,便是硃砂提出的事情,三舅一定會覺得為難。
這次她從南亭的手裡拿到春木,也知道了一個驚人的事情。
南亭和硃砂,是雙生子。
在尼西國來講,雙生子是不幸的徵兆,所以當初他們中的一位就被送走了。
南亭說這些的時候,很冷靜,似乎在說外人的事情一樣。
只是南亭最後的一句話,讓夏阮覺得不安:「你早點去成國公府吧,趁著李大學士還沒有和我這位弟弟做交易的時候。」
夏阮當時心裡一驚,正琢磨要不要動身來成國公府的時候,便收到了三舅的邀請。
她雖然覺得怪異,但終究還是來了,因為她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打了什麼主意。
果然她剛走到大門內,便遇見了三舅母。
「三舅母想要如何我如何做呢?」夏阮笑著看著江氏,譏誚道,「你讓我走,我自然便要離開,難道外甥女又做錯了?」
江氏冷笑道:「既然來了,為何不去看看你外祖父?」
夏阮明白了,這或許才是江氏的最後的目的。
外祖父身子越來越不行了,而且馬上就要到杜若說的期限了,這裡面的事情明顯只有她、杜若還有三舅知道。可如今江氏卻將日子掐算好,等著她上門來自投羅網,然後將這個事情強加在她的身上。只是可惜江氏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所以她一開口便露出了破綻。
「母親,你在這裡做什麼?」李安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自己的母親拉著夏阮的手腕,眉頭皺的厲害,「你讓她來府裡做客?」
說起來李安當真是不太喜歡夏阮的。
那日的話他全部都記在心裡,這些年來從未有人敢如此對他,所以印象深刻。
江氏轉怒為喜,放開夏阮的手笑了笑:「你這個孩子,你表妹過來坐坐,你幹嘛這樣,真的是不懂事。」
對於江氏的轉變,夏阮驚的多看了一眼。
不過既然江氏都願意演下去,她也不介意奉陪。
「懂事懂事,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懂事了?」李安翻了一個白眼,俊俏的容顏上掛著幾分不悅,「你可別帶著她來煩我了,父親已經夠讓我煩了。」
江氏點了點頭,對李安話百依百順一般:「娘親知道了,今兒累不累?娘親給你準備了好吃的,我讓人給你送到屋裡來?」
李安聽了這話之後,又看了一眼夏阮:「喂,你要不要一起來?」
李安沒有稱呼夏阮為表妹,只是有些嫌棄的問道。
夏阮雖不明李安的意思,可她也不打算繼續和江氏在這裡爭吵,所以很快回答:「好。」
李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後,轉身走人。
只是轉身之後,李安的臉上的笑容就僵了下來,嘴裡小聲道:「愚蠢。」
他的嗓音說的很小,周圍沒有人聽見他說什麼,只是夏阮看到李安僵硬的臉,沒有說什麼便跟了上去。
等進了屋子之後,江氏讓人送了糕點上來,李安皺著眉頭讓江氏離開,言語裡顯得有些不耐煩。
江氏好脾氣的點了點頭,只是狠狠瞪了夏阮一眼後,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屋子裡又安靜了起來,李安過了很久,才淡淡道:「喂,我是不是該和你說,我娘親這個人其實……算了,你今日來這裡做什麼,簡直是……」
李安說一半留一半,看著夏阮的神色多了一會疑惑,「你不是很聰明嗎?這些居然都想不到。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