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最近有些春風得意。
她原本以為被夏阮從夏家宅子裡趕了回去,會被老太太責罰。
卻未曾想到因禍得福,反而成了老太太身邊的貼身婆子。
這是陳媽媽從前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
今兒她聽老太太吩咐來找夏家小姐,卻不想遇見了柳媽媽……
她看著一邊站著的柳媽媽的時候,還不忘譏誚道:「哎,這不是柳媽媽嗎?好久不見呀柳媽媽。說起來我最近啊,可是忙壞了,不過我瞧著你的樣子,肯定是不忙的。」
柳媽媽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吩咐小丫鬟給陳媽媽帶路去小姐住的海棠苑。
陳媽媽自然沒想到柳媽媽居然不搭理她,心裡多少有些不悅。
「夏家的宅子這般小,事情肯定也不多,柳媽媽肯定閒著沒事做吧?改日記得來成國公府裡找我嘮嗑。」陳媽媽又忍不住說了幾句,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哎,你瞧瞧我這個記性,都說了什麼了。我都忘記了如今我在老太太的身邊伺候了,哪裡有柳媽媽這樣的福氣閒著呀,我這是操勞的命。」
陳媽媽說完之後,整個人得意洋洋。
夏家的宅子雖是在京都北城的大陽胡同裡,再好也不過只是商賈居住的地方,而且宅子佔地也不算大。
夏府和成國公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此時的陳媽媽心裡想什麼,柳媽媽自然知道。可她這些日子過的也不錯,也就不將陳媽媽的話放在心上了。
在成國公府再好,月例銀子也不如夏府多。夏家三小姐出手闊綽,時常會打賞下人,性子又和善。比起從前在老太太的身邊,柳媽媽還是喜歡如今的日子。
柳媽媽沒有接話,陳媽媽自然顯得沒趣,丟了一句:「柳媽媽你這個人,就是做一輩子低等東西的命。」
這句話一出,柳媽媽笑著反駁了一句:「要說富貴這個東西。那也要有命去享。畢竟人都死了,拿著那麼多銀子,又有何用呢?陳媽媽,你不是要見小姐嗎?我可沒閒工夫陪你說話。我是夏家的管事媽媽。哎。我這是操勞的命。」
柳媽媽說完之後,便慢悠悠的離開了,留下陳媽媽和領路的小丫鬟面面相覷。
陳媽媽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她去海棠苑的路上,還忍不住訓斥領路的小丫鬟,弄的小丫鬟差點哭了出來。
見到小丫鬟委屈的樣子,陳媽媽的心裡多少才舒坦了一些。
「小姐,陳媽媽來了。」艾葉在外面通傳道。
杜若見夏阮點了點頭,才對艾葉吩咐:「讓陳媽媽進來吧。」
陳媽媽進來之後,多少有些愣住。
前些日子的海棠苑蕭條極了,可如今這個樣子……
她是親自聽著老太太的吩咐來佈置院子裡和屋內的東西,可如今屋外的院子裡全是名貴的茶花,她在老太太的身邊也瞧過一些,裡面的一盆狀元紅便讓老太要費勁了心思。
陳媽媽怎麼也沒想到,院子裡的狀元紅只是和其他的茶花只是隨意的擺放在,並沒有和老太太一樣,整日跟寶貝似的藏在屋裡。
最讓陳媽媽詫異的,便是屋子裡擺放的東西,竟然看起來比老太太屋裡的東西更好。
夏家不是小商賈嗎?
夏阮見陳媽媽不說話,便順著陳媽媽的眼神看去,只見陳媽媽在打量她屋內的東西。
說起來屋內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柯送來的。
自從她進了京都之後,**柯便又送來了不少東西,估計是為了趙老爺子的事情。最讓夏阮詫異的是,和她住在一個胡同裡的那位高高在上大商賈南家,居然也托**柯送來了不少東西。她已經婉拒了不少次,可這次數太多了也等於掃了**柯和南家的顏面,她便多少收了一些擺放在屋子裡。
何家如今早已敗落,處處需要用銀子,又哪裡能給何氏多好的東西?
「陳媽媽今兒可是有事?」夏阮開口問道。
陳媽媽正在打量擱在不遠處的青花瓷瓶,被夏阮的嗓音嚇的驚了一下,趕緊收回神道:「老奴見過小姐,老奴給小姐請安。」
說著陳媽媽福了福身子繼續說:「老太太讓老奴給小姐帶話,這些日子她病了,不太方便喚你過去坐坐。不過小姐,恕老奴多嘴,老太太雖然沒開口,可你好歹也要喊老太太一聲外祖母,老太要如今病了,你也不知道上門探望一下?」
夏阮聽了這話,差點笑了出來。
她從未將何翠當做外祖母,也從未打算喊何翠一聲外祖母。正如三舅這些年來,只是喚何翠一聲太太一樣,她頂多喚何翠一聲老太太……
「陳媽媽這意思,是我的不是了?」夏阮瞧著陳媽媽的眼神,多了幾分冷冽,「老太太既病了,我又何必去打擾。」
陳媽媽一聽眼裡的笑意更深了。
她樣子略微顯得有些嚴肅,言語裡帶了一些訓斥:「小姐話不可能這麼說,老太太病了你更應該伺候在身邊,怎麼會是打擾呢。老奴知道自己說的話,小姐不愛聽,可這些年來夫人不教導小姐,老奴自然要替老太太說說小姐的不是了。這個時候小姐你都不盡孝道,來日會被人嚼舌根的。」
夏阮氣極反笑,忍不住回答:「我不去老太太身邊伺候,會有人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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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陳媽媽見夏阮笑了起來,心裡不禁有些詫異。
這個時候的夏阮不是應該開始反思自己的錯處嗎?居然還會笑……
陳媽媽覺得這個小姐是不是被嚇傻了,不然怎麼會這樣。
「這個老奴可不敢說,但是你畢竟要喊老太太一聲外祖母,這個時候伺候在老太太身邊,老爺也會高興一些。」陳媽媽繼續說道,「小姐,老奴這都是為了你好,畢竟你尚未定下親事,這老爺若是喜歡你了,來日的親事自然也會更好一些。」
杜若聽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大膽,小姐的事情豈容你議論。」
這個時候的陳媽媽不屑的看了一眼杜若,覺得有些好笑。
她根本不將杜若放在眼裡,若不是那天杜若破壞了老太太的好事,那麼李氏早已經被老太太處理了,說不定夏家當日就要從京都滾出去。
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杜若多事,而且陳媽媽根本想不明白,老太太今日居然會讓她來做這個事情。
但是陳媽媽覺得,她今兒來了說的話就是老太太的意思,自然不用看夏阮的臉色,她是代表老太太來的。
「杜若姑娘你不過是個丫鬟,說這些話才是沒了規矩。」陳媽媽看了一眼杜若,憤恨道,「老奴不過是在教小姐規矩,教小姐要如何盡孝道,老奴又說錯什麼了?」
看著陳媽媽的樣子,夏阮神色卻沒有改變。
何氏是又想給她下馬威?
她覺得這裡面不止是有下馬威的意思,應該還有其他的意思。
夏阮淺淺一笑:「嗯?這些話是老太太讓陳媽媽來告訴我的?」
陳媽媽一怔,沒想到夏阮這樣問。
這些話自然是老太太說的,可她卻不能承認這話是老太太說的。
畢竟有些話老太太來說的話,便是失了身份,所以需要她這個在老太太身邊伺候的婆子來轉達。
「自然不是老太太的意思。」陳媽媽很快的否決道,「可是……」
夏阮直接打斷了陳媽媽的話:「陳媽媽是從何家陪老太太到李家的吧?」
陳媽媽愣住,看了一眼夏阮,然後高傲的抬起頭道:「老奴跟在老太太十多年來,自然是了。」
這個樣子的陳媽媽,卻讓夏阮覺得愚蠢。
「這些年老太太有沒有告訴你陳媽媽,做下人的就要盡下人的本分。」夏阮慢悠悠道,「可陳媽媽剛才也說了,這並不是老太太的意思,你又拿老太太的語氣來訓斥我,看來陳媽媽才是最不懂規矩的人。」
陳媽媽這下傻了眼,她自然沒想到夏阮居然敢反駁她的話,畢竟她如今來這裡,可是代表老太太:「老奴這話可沒說錯。」
「刁鑽的婆子。」夏阮站了起來,看著陳媽媽道,「今兒我就親自去問問老太太,是不是如今她身邊隨便的一個婆子丫鬟便可以欺負我了。」
陳媽媽嚇的臉色慘白,卻依舊故作鎮定:「小姐,不是的……其實小姐不用在老太太身邊伺候也行的,老奴也是這麼一說說,你不必放在心上。但是你……可你要盡孝道啊。前些日子老太太見杜若這個小丫鬟會扶脈,加上杜大夫又被三爺趕走了,所以準備讓杜若去府裡填這個缺。老太太這也是賞識杜若,不然杜若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哪裡有能伺候在老太太身邊的福氣。」
夏阮挑眉看著陳媽媽,並不說話,原來這才是何氏的目的。
杜若的醫術如何,她那日自然是看在眼裡的,何氏會讓杜若過去絕對不是因為杜若的醫術。何氏是為了出氣才會讓杜若過去。
陳媽媽過來先是威脅她不盡孝道,然後才提出帶走杜若的事情,以為事情會水到渠成——
夏阮覺得,何氏真的是太小看她了。
看來她那日趕陳媽媽回去的事情,並沒有讓何氏警覺她不是一個好拿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