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從大伯父家裡回來之後,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
她開始害怕了。
這一世,居然和前世不一樣……
她在變,所以周圍的一切也都在改變。
不應該這樣的。
夏阮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開始考慮,她是不是應該加快動作。
只要丹陽縣的事情成了,那麼就算大伯父和北蕭也暫時不能動她。
她只覺得口渴難耐,抓起放在桌上的茶盞,一口氣喝盡裡面的茶水。
**柯剛才的話肯定是有幾分真話的,大伯父這一世居然攀上了北蕭這株大樹。她不禁開始想,大伯母會不會是大伯父的對手?趙家如今看來是真的不想摻合這件事情,所以**柯才會做順水人情給她。
趙家只需犧牲一個女兒,就可以換取未來的利益,對趙家老爺子來說是十分划算的買賣。在他們的眼裡,能犧牲一個女子換來更多的好處,這是非常可行的。所以**柯才會來找她說這個事情,在他們的眼裡,女子不過只是塵土一般的存在。
夏阮握緊了手裡的茶盞,她想起**柯的那句:「自從出生,祖父就將我捧在手心裡,給我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這富貴……」
**柯想告訴她,這富貴是有代價的。
**柯做的事情再狠毒也好,再卑劣不堪也罷,一切都是因為他是趙家的獨孫。
從**柯出生,他就沒有權利去選擇,要去選擇做什麼樣的事情。
夏阮自嘲的笑了笑。**柯這算是在和她解釋嗎?
夏阮不得不承認,**柯真的很厲害。居然能懷疑到母親的身世。夏阮開始覺得母親的身世,再過段時間肯定是瞞不住了**柯了。
外祖父重病。她私下試探過母親的口風,誰知一說起外祖父的事情,母親總是咬牙切齒,根本不願意提及半句。她在這件事情上頗為頭疼,若是不能讓母親在外祖父去世之前見上一面,母親的心結更是沒有辦法打開。
夏阮覺得如今的局勢,似乎是越來越麻煩了。
唐家、岳家、北蕭……這些一個個或許來日都會成為她的敵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準備歇一會,她需要點日子來琢磨一下這些消息。
「小姐。老爺找你……」門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
夏阮眉頭微微蹙起,父親?此時的父親為何會找她。
她整理了一下儀容,才緩緩地走了出去。
此時的西苑安靜極了,春日裡開滿了桃花的桃樹,如今早也是綠葉蔥鬱。整個院子看起來,不知為何,居然給人了一種陰沉的感覺。
這些日子一直是賈黑在照顧夏富成,夏阮倒是來過一次,可惜父親不願意見她。
這場大病讓夏富成的雙腿徹底的廢了。他若是想出來曬曬太陽,也需要賈黑背著出來。夏富成從來沒有如此的狼狽過,每日都躲在屋子裡哭泣,似乎他這個樣子是世上最可憐的人一樣。
賈黑每次在夏阮的面前都會說:「今日老爺又不肯吃東西。小姐,老爺是不是……」
「是不是會想不開嗎?」夏阮總是會笑著回答賈黑,「不會的。我父親捨不得我和母親,他不會想不開的。」
她一直都清楚父親惜命。所以狠心的讓杜若毀了父親的雙腿,而不是讓杜若直接放棄救治父親。這樣的父親。雖然是一個廢人,可能乖巧的跟在母親的身邊,也不會鬧出麻煩的事情。
夏阮看了一眼院子裡的桃樹,只見一邊放著兩張交椅,這樣也好……
父親如今怕是也明白了在宅子裡寂寞的滋味,母親熬了十幾年,如今也該讓父親試試這樣的滋味。只是父親比起母親那個時候,完全就是幸福多了。因為父親如今這個樣子,起碼還有人陪在身邊,而母親呢?
「說,是不是,是不是那個小畜生做的。」夏富成朝著賈黑大吼。他昔日俊俏的容顏上,如今卻是面目猙獰,「我就知道是那個小畜生做的,她敢這樣做,她敢毀了我的腿,她是不是要殺了我這個當爹的?小畜生,她出生的時候我就應該殺了她,我……咳咳……」
夏阮還未進屋子就聽到父親的咆哮的嗓音,看來這些日子真的是將父親憋壞了。
時至今日,父親依舊不相信是大伯父想謀害他的性命——
「老爺,這不是三小姐的錯。」賈黑看著不可理喻的夏富成,忍不住退後說道,「那夜若不是三小姐趕回來,老爺你……」
「我什麼啊我?我就要死了嗎?」夏富成此時吼的更大聲了,「去,趕緊去,去將那個小畜生給我喊來,她都做了什麼事情,想殺我這個父親也就算了,居然還想……」
夏阮懶得再聽下去,直接走了屋子,然後淺淺一笑:「爹爹,這是怎麼了?」
夏富成看到夏阮來了,差點激動的從塌上摔了下來,他此時恨不得親手殺了這個女兒。
夏阮看了一眼賈黑,對著賈黑吩咐道:「賈黑你去外面候著吧,老爺有話跟我說。」
賈黑有些擔心的看著夏阮,夏阮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算是讓賈黑放心,最後賈黑愣了愣才離開了。
她打量了一下屋子裡被摔掉的東西,還好這些年來父親已經將家產揮霍的差不多了,這些東西不是次品也是贗品,摔了她也不會
心疼。
「你為什麼要害我?」夏富成將心裡的氣憋了回去,然後咬牙切齒的問道,「我是你父親。」
夏阮坐在了離父親地方,然後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爹爹這是在說什麼呢,女兒怎麼敢毒害爹爹。這可是不孝。而且爹爹想必也聽賈黑說了,這都是大伯父……哦。女兒忘記了,爹爹不會相信女兒說的。」
夏富成氣極了。狠狠將棉被丟在了地上,他看著自己不能動彈的雙腿差點哭了出來:「你這個小畜生,你好狠的心,你居然害我,我可是你的父親。」
「父親既然這般說,女兒再解釋也是沒有用的。既然如此父親說是如何,便是如何吧。」夏阮這次不再否認,只是淡淡地道,「敢問爹爹。祖父給你的家產,你如今手裡還有多少?這些家產都去哪裡了?還有,三叔的或許是意外,可三叔手裡的莊子、地契如今又在誰的手裡?爹爹從不會想這些,因為爹爹知道,只要你沒錢了,母親就一定會給你。可是爹爹可曾想過,母親這些年是如何走過來的呢?」
夏富成看著夏阮,被夏阮的問題問住了。然後露出錯愕的神情。
他開始想女兒話中的意思,這些年父親給他的家產,早就……夏富成瞪大了眼,不對。他如何揮霍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將家產敗光。三弟的死是個意外?可如今三弟的家產都在大哥的手裡。想到這些,夏富成的身上開始冒著冷汗,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的。
他那麼的相信大哥,而且大哥絕對不會這樣對他的。
夏阮啜了一口茶。繼續添了一句,「大伯父是不是跟父親說過。讓父親休掉母親,這樣的話母親的嫁妝都會是你的。大伯父是不是跟父親說過,母親的嫁妝很多,所以可以盡情的揮霍。大伯父是不是說過,母親生不出兒子,所以是一個禍星……可爹爹你可曾想過,大伯父如今可有兒子?外面的人怎麼評價大伯父,又是怎麼評價你的。」
夏富成這下更是驚訝了,他都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怎麼……怎麼……。」
夏阮心底滲寒,父親到底是多愚不可及。
母親那樣反應遲鈍的人都發覺了大伯父的野心,可父親依舊沒有發現。
「為什麼不知道呢?父親從未想過這些,自然是不知道的。」夏阮又給自己添了茶水,譏誚道,「那夜女兒趕回來,結果吳大夫讓女兒給父親準備後事,這些年吳大夫經常在誰的身邊,父親應該比女兒清楚。若不是女兒讓身邊的丫鬟幫父親扶脈,根本沒人會知道父親會中毒。這毒是從何而來?父親吃了好些日子的丹藥,應該最清楚了吧,這裡面有不少的五石散。」
夏富成簡直有些不相信夏阮嘴裡的話。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夏富成想起了他和夏富貴從前的事情。
那年大雪,大哥貪玩跟他一起出去玩耍,可不小心落入河水裡,他緊緊的抓住大哥的手,不讓大哥掉落下去,更是大聲的呼救。他堅持太久了,他怕失去大哥,所以後來右手也落了病根。
每次當他右手疼痛難受的時候,夏富貴總是會安慰他:「二弟,父親和母親皆不在了,以後大哥會好好的照顧,你不用怕。」
他十五歲那年在莊子上大病,也是夏富貴在他身邊照料……可如今怎麼會……
「你這個小畜生,你騙我,你居然敢騙我……」夏富成終於忍不住崩潰的哭了出來。
夏阮站起身子,走近了一些,壓低嗓子道:「父親的家產在女兒手裡嗎?是女兒讓父親背負那些難受的名聲嗎?是女兒送周姨娘到父親身邊嗎?原來,在父親眼裡,這些都是女兒做的。只是父親,你病了這麼久,大伯父可有來看過你一次?或者派人送東西來呢?父親,好好的想想吧,為什麼你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她必須要讓父親明白這些。
因為她明白,有的時候,愧疚和憎恨是最能折磨人心的。(……)(……)
ps:感謝令狐兮兮感謝清蒸鱖魚的打賞。
今晚寫的比較倉促,為了四更所以沒有多做檢查。
晚點我再修改一下錯字,身體太不舒服了,所以請親們原諒。
☉﹏☉友情提示親們,明天是母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