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聽了他的話不怒,反而「撲哧」笑出聲來,忙又用手摀住嘴巴。
寅男見到一個男子用手摀住嘴巴笑這動作怎麼看怎麼彆扭,便懷疑他是個短袖,更是生氣,便對她做了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老人家把做好的混沌端來,放在丑丫他們面前,丑丫習慣性地說了聲:「謝謝老伯!」
寅男的背頓時一僵,隔了一會才回頭去端詳這三人。
看了兩眼他又緩緩地回轉身,對東子說:「你給我做一份我帶回去給八皇子吃,他說今晚就要吃這個了,你趕緊地。」
東子見寅男突然催得這麼急,眼裡又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走進廚房時,心中便開始揣摩他的轉變是什麼緣故。
這時,外面傳來那三人的對話。
小廝問:「你不吃嗎?」
玄衣男子沒有回答
小廝:「不吃給我吃吧」,很快又說:「你不是不吃肉嗎?怎麼又吃上了呢?」
東子把頭伸出去看了一眼,果見那玄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混沌,一看就是從未吃過混沌之人。
但那人嘗了了一口後便馬上吃開了。
而那個灰衣人卻對目前的混沌視若不見,面前那碗混沌馬上就被小廝拿走了。
東子心中一顫,他頓時明白了,他把不知道熟還是沒熟的混沌裝好,走出來交給寅男,順便也給寅男遞了個眼色。
寅男匆匆走了出去,卻沒有騎走那匹小紅馬。
東子忙走出去,坐在櫃檯前,假裝在哪裡算賬,卻偷偷地盯著他們,就怕人跑了。
「走了」玄麟已經吃完,便對開始吃第二碗的醜丫說。
丑丫嘴裡塞了兩個混沌,她也知道要走了,得趕緊吃完,便含糊地說:「再等一會,很快。」
「如果你不想我傷害你的師兄們,你就吃完吧。」玄麟說。
丑丫忙放下筷子,用袖子擦擦嘴巴,說:「走吧」。
玄麟放了一錠銀子在桌上,便和丑丫一起往店外走去。
丑丫對東子豎起大拇指說:「這混沌不錯,很好吃。」便要出門。
東子忙從櫃檯後跳出來,手裡多了把刀,擋在他們面前說:「不許走,或者你們兩個走也行,把她留下。」
丑丫歎氣,這一幕還是發生了。
她擔心玄麟傷害東子,便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玄麟便伸手攔住要對東子下殺手的玄甲。
「走開,我不想殺你。」玄麟靜靜地說。
東子又把刀換了個方向,說:「你想要帶她走就殺了我吧。」當初如果沒有丑丫就沒有他今日的幸福生活,雖說這幸福日子還很短暫,但是已經足夠了,今日無論如何他不能讓他把人帶走。
「嗯」玄麟點點頭,眼裡有讚賞之色,手一動,一股青煙飄向東子,東子便軟軟地倒下去。
兩位老人忙撲了過來,大聲叫著:「東兒。」
丑丫彎下腰對老人家說:「東子不會有事的,一會就醒來。」
老人家一聽這是個女孩子的聲音,而且還很耳熟的,便相信她的話,同時又對丑丫身份很是懷疑,愣愣地看著丑丫。
丑丫笑著搖搖頭,表示不能告訴他們,便和玄麟走出小店。
他們出了小店,發現這條大街的前後都已經被官兵包圍了,丑丫知道五師兄回去搬救兵了,但是這有什麼用呢?看來她想偷偷看他們一眼的想法是錯誤的,早知道就不來了。
「求你不要傷害他們。」丑丫對他說。
這次,玄麟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前面的官兵,兩邊的百姓嚇得都躲進了旁邊的店子裡,店家紛紛關上店門。
街道上頓時空了出來。
官兵中一人走了出來,對玄麟說:「放開她,饒你不死。」
丑丫撫額,八皇子你能不能說句實際點的,比如,求他饒過她還差不多。
這麼說不是找死嗎?
「他平日裡都是這麼吹牛的,你不用理他,他只是」,丑丫忙對玄麟說。
丑丫未說完話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敢抓我們師妹,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快快把她交出來。」
丑丫又撫額,忙跟玄麟解釋,說:「我五師兄小時跟我一起玩打仗遊戲,讓我不小心用棍子敲壞了腦袋,經常胡言亂語,你不用管他」。
「放開鳳姑娘,否則老子跟你拼了。」又一個人呼著口號來了,王志你能不能不要添亂啊?丑丫暗自頭疼了起來。
「這個看來也是個不正常的。」玄麟不怒,卻反而眼裡有了笑意。
「是,都是最近打仗打傻的,他們沒有要殺你的意思,就是對敵人說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嗯」玄麟哼了一聲,就是不知道這個「嗯」字代表的是什麼內容,丑丫心裡很是忐忑。
「上!」丑丫還沒忐忑完,已經有人下令攻擊了,一時間,兩邊的侍衛持刀呼嘯著往中間衝了過來。
「莫傷他們性命」,交代完玄甲,玄麟拉著丑丫手往上面的房頂輕輕一躍,落於屋頂之上。
對付這些普通的侍衛,玄甲連劍都沒拔,手指間「砰砰砰」連發出紫色的光芒,襲向那些侍衛,侍衛一碰到馬上倒地不起。
寧皓琪、宋青辰和寅男等人也毫不退卻,持劍攻來,與灰衣人都在一起,灰衣人終於拔出劍與他們都在一起。
寅男在一旁瞅準機會扔出一管炸藥,卻誰知那灰衣人的手一拂,炸藥便飛了出去,在侍衛中間炸開,頓時死傷了許多人。
丑丫驚得叫出聲來:「不要再打了。」
她還沒驚訝完,便見一把劍從身後刺向玄麟,玄麟被他刺中了肩膀,頓時血流出來。
丑丫大驚,剛想叫王志快跑,卻見在下面打鬥的灰衣人隨手把劍一拋,刺進王志的胸口。
王志手握住劍,叫道:「鳳姑娘,對不起。」
「王志」丑丫大叫著過去扶住他。
玄麟似乎對這一劍沒有任何感覺,也不看傷口,只是站在上面,雙手轉動起來,一陣黑氣從掌中發出,瞬間籠罩住整條街,所有人頓時停止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玄麟抱住丑丫,一手抓住王志,從房頂落在街上。
「你跟他好好告別吧」,玄麟對丑丫說。
「鳳姑娘,你說的那個地方是真的嗎?」王志問。
丑丫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就是你信裡說的,不用馬拉的車,和會飛的雞。」
丑丫想起她給他們的信都說了那個世界的美好,忙對他點點頭說:「我去過那裡,真的很好」。
「那,那我也,也想,去」。
「好」丑丫流著淚,看見王志眼睛已經一動不動地,便流著淚伸手幫他把眼睛合上。
誰知王志又睜開來,說:「我好像真的看見了」,然後又是一動不動。
「嗯」,丑丫又幫他合上雙眼。
他又睜開問:「我看見那雪做的糕了,真的很好吃吧?」
玄甲終於不耐煩了,說:「你趕緊的吧。」手一揮,黑煙襲面,王志終於閉上眼睛,沒有氣息。
丑丫便嚎啕大哭起來,哭了一會把王志放於地上,便撲向灰衣人要打他,還邊罵:「你這個醜八怪,你還我朋友來,你怎麼不去死,為什麼要殺我朋友,你活該一輩子這麼醜……」
灰衣人礙於巫王的面不敢還擊,便躲玄麟到後面去。
丑丫第一次看見自己熟悉的人死去,情緒非常激動,無法控制自己,哭得傷心,罵得也慘烈。
玄麟歎口氣,手點向她的腋下,丑丫便軟軟地倒在他懷裡,他抱起丑丫一轉眼便不見了。
那綁在「好吃混沌」店前的小紅馬在一陣黑眼中也奔跑不見了。
當人已離開多時後,街上被施了法的人才能恢復行動。
「來人,迅速封閉全城。」寧皓琪一旦恢復自由,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封城,明知道敵人強勁,但是他不能什麼都不做。
宋青辰等人過去把王志的屍體帶回太守府中……
悠城裡全城官兵出動,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所有人等皆被盤問、檢查,如此大動干戈的搜查,百姓們聽說是城裡潛入了細作,便也都積極配合。
相對於城內的雞飛狗跳,悠城北門外尤顯安靜。
離北門二里處停著一輛馬車,一個灰衣人坐在上面不時朝北門的方向張望,王說好就進城就逗留一個時辰的,怎麼過了一個時辰人還沒回來呢?
他正往城門處張望,便見一個黑影和一個灰影如旋風般席捲而至,等人影來到馬車前,便看清黑衣人懷中抱著一人。
「王」,灰衣人從車上跳下,想幫忙接過他手裡的人,玄麟卻不看他,抱著丑丫上車。
坐在馬車上他仍緊抱著她,手在她身上一揮,立時恢復她原本的樣貌,只見那粉裝玉琢的臉上儘是淚珠,險些淹沒那巴掌大的小臉。
他曾見過鳳靈族人的哭泣,那是那天最後的時刻,他們淚流滿面地呼喚著他們的鳳王,而她即便在那一刻也沒有流淚,只是帶著滿眼的絕望,飛身落入那熊熊烈火之中。
巫族人從來不哭,他們要嘛死,要嘛生,哭是一種懦弱的表現,但是此刻他不覺得她是懦弱的,他知道她傷心了。
傷心,他也曾有過,只是他沒哭出來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抬手,用指腹輕蘸了那淚水置於舌頭上,鹹鹹的,原來她的淚竟是這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