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走在前面往鳳娘的「鸞鳴宮」而去,不知鳳娘此時睡下沒有?
玄麟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用一團白霧把二人的身形隱去,過往的宮人根本看不見他們。
走到「鸞鳴宮」外,丑丫回頭望著玄麟。
「進去吧」,玄麟說著,要動手為她解去身上的白霧,丑丫抬手制止他:「不用了,我看我娘一眼就好」。
玄麟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看著丑丫走進去。
進了庭院,丑丫熟悉地找到鳳娘的寢宮,因有巫法護身,她便走到窗口處,聽見水成海正在說著安慰的話:「你千萬不要著急,淼兒已經帶了人去追查,你們母女很快就會見面的」。
沒人回答水成海的話,只聽得鳳娘吸鼻子的聲音,接著便是水成海在房中走來走去的腳步聲。
「你要想想肚子裡的這個,這麼哭下去對胎兒不好的」,水成海不知該如何勸她,內心的著急讓他脾氣也急躁起來。
丑丫走到門口,見到鳳娘歪在美人榻上抹淚,那肚子已經微凸出來,她抹著淚卻突然有感應般坐直了身子,看向門口處,並慢慢站起身朝門口走來。
水成海見她此舉甚是奇怪,不及詢問,忙上前扶住她,深怕她摔了。
鳳娘在水成海的攙扶下走到寢宮門邊,伸出手在空氣中探尋,又吸了吸氣,流下淚說:「鳳兒,娘知道你在這裡,對不對?對不對」?
丑丫願不想見她,只想偷偷見她一面便走,可此時此刻卻突然很想抱一抱娘,她忍住眼淚,叫了聲:「娘」!
可是那聲音也被擋在了白霧之內,傳不出去。
水成海被鳳娘的舉止嚇到了,擔心她想女兒想瘋了,但是隨即記起她是鳳靈族人是有靈力的,她說女兒在此便是在此,於是也幫她呼喚起丑丫來:「丫頭,你娘想你快想瘋了,你出來見你娘一面吧,告訴她不要再哭了」。
水成海聲音中幾乎帶了懇求,可見對鳳娘的擔憂。
丑丫伸出手去觸碰鳳娘,鳳娘似感到被一陣風吹過一般,她叫道:「鳳兒,我感覺到你了,你是被試了法對不對,你別急,娘去找靈昭他們來救你」。
鳳娘於此時反而不悲傷了,得知女兒就在眼前,只是被試了法才看不到,她便看到了希望,她一定要把女兒救出來。
丑丫知道她不能久留了,他們沒有人能打得過玄麟的,便飛快地離開了「鸞鳴宮」。
玄麟站在外面看見飛奔而來,而且滿面都是眼淚,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又如來時默默地跟著她。
兩人出了宮,又登上馬車,這次,玄麟問:「你還想去哪裡」?
丑丫靜默片刻後說:「我想去青雲山」。
青雲山是她生長的地方,這裡是她的家,有可愛的師傅,可親的師叔,有愛護她的師兄,還有她所愛之人,生活雖然清苦但是整日無憂無慮,她只是想在最後的時刻再回去看一眼。
「好」他回答,對大長老說:「去青雲山吧」。
大長老:「可是,他們在等著王呢」。
「送個信回去,就說我還有事未做完,再遲半個月才回去,叫他們放心」。
「可是,王」,大長老眼中有著濃濃的不可置信。
「去吧」,雖是兩個字,那眼神卻如冷刀一般,大長老便低下頭去,回道:「是」。
坐在車上,丑丫還在哭,玄麟上車後與她同座一邊,丑丫哭著哭著便扯起他的衣服來擦眼淚,她自己的衣服料子太矜貴,不捨得用來擦淚,他的衣服是黑色的,擦了也看不出來,剛好。
反正她也快要死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玄麟靜靜地看她,他從未安慰過人,更從未哄過女人,不知道該什麼什麼,見她用自己的衣服抹眼淚,便覺得算是做了點事,只要她願意用就好。
哭夠之後,丑丫問:「走悠城行不」?
玄麟:「嗯」
丑丫並不知道,她往悠城去時,寧皓天他們卻收到了水成淼的信而趕赴水月國。
在通往水月的那片水域中,他們所乘坐的船隻擦肩而過……
寧皓天等人隨著水成淼派出的宮人往皇宮走去,在水成淼的「慶華宮」中,首先入目的便是攤在桌上的一疊書信。
「人呢」?寧皓天問。
水成淼:「我們趕到時那宅子早已空無一人,連同東西都收拾乾淨了,後來在一間廂房的梳妝台匣子裡找到了這些書信,如此看來是丫頭寫好卻沒來得及帶走的,她可能沒有預料到離開後便不再回去了」。
寅男急於去看書信,被宋青辰攔住了。
「帶走她的人是巫族的大長老,玄甲」,靈昭說,他的法力在巫族中已算首屈一指。
「舅舅如果遇到他也無法贏他」?寧皓天問。
「我未跟他交過手,目前無法預測」,靈昭回答。
坐在一旁目光呆楞的鳳娘突然說道:「現在跟在她身邊的還有更厲害的人物,能施法讓她隱身的人,應該是巫王玄麟」。
「啊」?除了靈昭,其他人都驚叫起來。
鳳娘便把丑丫去看她,她能感覺得到卻無法與她接觸的事情說了。
等她說完,寧皓天手中的玉石杯已被捏成粉末。
寅男跳起來說:「我不信找不到丫頭,我這就出去找,我一定能把她找出來的,她不會不理我的」。
宋青辰伸手想拉住他,被寧皓天伸手制止,這幾天寅男已經幾近失控,半夜起來遊蕩,嘴裡一直念叨著:「丫頭,丫頭」,嚇壞了段太守府中很多下人。
「那人看似三十出頭,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陰寒之氣,想來他就是巫族之王,也是丫頭前世的夫君了」,水成淼回憶起那人的面貌,又說:「但既然是丫頭前世的夫君,想必不會傷她性命,或者只是帶她回去罷了」。
「不」靈昭說:「巫族之王玄麟當時是由他父親及巫族的長老院扶持起來的,他的背後是整個長老院,玄麟的父親在長老院中是真正的掌權者,如果他要保護鳳主,就是與他父親和整個長老院為敵,他一人也無力抵擋住巫族人的指責」。
眾人一聽都陷入驚慌之中,這麼說丫頭回到月亮谷就是必死無疑。
鳳娘的眼淚又開始嘩嘩地淌,之不停地說:「怎麼辦?怎麼辦」?
靈昭看著寧皓天臉色白的嚇人,他曾以這位外甥為豪,但是此時也看見他的無力感,主要是無法找到通往鳳靈的道路。
「我已經派人在追尋師公的下落,希望他能幫我查探到通往鳳靈的入口」。寧皓天在眾人的絕望中還是為大家送來一點希望。
「你師公,他能救我鳳兒」?鳳娘站起來,走到寧皓天的身邊,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扯著他的衣袖。
「我師公是你們鳳靈族的人,不知道他的本名,只知道後來成了青雲樓的開宗祖師,叫青靈子」。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寧皓天絕對不願把師公牽扯進來,他已經逃離了鳳靈,一直隱姓埋名地生活了這麼多年,但是如今沒法子,只能讓他出山去救丫頭,只是不巧他卻雲遊去了,他便又發動了全體的天機樓弟子出去找人,今日還沒消息傳來。
「青靈子」?靈昭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最後還是搖搖頭,無法從這個名字中找出他在鳳靈族中的名字,或許還要他的父輩才認識。
寧皓天問鳳娘:「可是各個角落都查過了?丫頭確實已經離開」?
鳳娘點頭:「我召喚來靈昭他們之後,鳳靈族人把皇宮的每個角落都查遍,沒有發現她的氣息,雖然她被施了法看不見人,但是只要她在這裡,我們都能查探出她的氣息,阿金他們已經順著那宮牆的氣息追過去了,估計很快會回來稟報」。
殿中瞬時陷入一片沉寂,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這時,寅男突然奔進來說:「來了,來了」。
「誰來了」?
「阿金回來了」
話音剛落,阿金在他背後快步走進來,一時也忘了所有的禮節,直接說話:「我們循著鳳主的氣息一直查找,發現他們已經登船離開了水月,進入水域之後失去鳳主氣息,我們無法再查探下去」。
「登船離開」?寧皓天攥緊了拳頭,或許他們就是在水上錯過的,他問阿金:「如果丫頭上了岸,是否又能查到」?
阿金頷首
寧皓天說:「那就兵分幾路,讓鳳靈族人分佈到各個有可能上岸的渡口查找」。
「是」,阿金立即下去佈置。
「把丫頭的信給我吧」,寅男在皇宮裡找了一通回來後終於死心了。
水成淼把信遞給他後也拿了自己的信,拆開來看,其他人也都紛紛取走屬於自己的信。
一時間,殿內都是翻動信紙的沙沙聲。
寅男看了幾眼便叫了起來:「什麼,她居然說要回到那個美好的世界去,什麼不用馬拉的車,那能叫車嗎?還有用玄鐵做的鳥,怎麼可能飛起來?還有像雪一樣的什麼雪糕,這能吃嗎?我統統都不信」。
他看完後惱怒地把信弄成一團,卻又不捨得,便又把信攤開,疊好放入了懷中。
寧皓天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幅畫看,一動沒動,過了一會才喃喃自語道:「你既許下這個承諾,總得回來履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