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他們根本不會等到菜上齊,基本是上一道菜消滅一道,怎麼今天都坐著沒動呢?難道他今天的菜做得不好吃,大家都沒胃口。
尚叔走到桌前聞了聞菜香,並沒什麼不同之處啊?
「吃啊,你們怎麼不吃呢」?尚叔熱情地說。
「大師兄,你先吃」宋青辰對寧皓天做了個請的手勢。
寧皓天點頭一笑,夾了個雞腿給青雲子,又夾了個給丑丫,自己夾了一筷子青菜,然後便對其他人點頭示意,大家都可以開吃了,師弟們這才齊齊動筷。
他們吃東西都是慢悠悠的,既不爭也不搶,還會互相夾菜。
尚叔撓了撓頭,發現自己老了,腦子也遲鈍了,居然把他們吃飯的動作也放慢了看,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些擔憂,或許他幹不了多久的活了。
他有些黯然地轉身,正待離去,卻聽青雲子說道:「你們都吃飽些,今晚出去,明日不定什麼時候才回來呢,那裡可沒什麼吃的」。
青雲子話音一落,「嘩」的一聲,立刻有人站起來大筷子夾菜,還有人端起盤子裡剩下的食物統統撥到自己的碗裡,尚叔眼睛瞪得很大,他發現自己的腦子又回來了,居然什麼病都沒有,這才高興地離開。
青雲子對弟子們說:「可以了,尚叔已經走遠了」。
於是大家這才坐回位子,又恢復之前的姿態。
「丫頭,聽說你找回你娘親了」?青雲子問。
丑丫便把跟鳳娘相認的過程講給師傅聽,青雲子點頭道:「難得你娘這麼多年一直在保護著族人,她是該享享福了」。
寅男問道:「丫頭,你以後還回水月皇宮去嗎」?
丑丫「啪」地放下碗說:「偶爾去看一下我娘可以,住長久可不行,師兄我跟你們說,皇宮裡真不是人住的」。
她在水月皇宮住了幾日,被那些宮女當成犯人般看,走路不能走太快,要慢慢走,小碎步走,吃東西不能隨心所欲地吃,只能吃一兩筷,夾多了就把菜撤走,不能爬樹,不能趟水,連洗澡都要幫你洗,把人弄得像個會走動的植物人似的,想到這些就苦惱。
寅男一拍桌子大聲說:「沒錯,皇宮真不是人住的」,接著又走到丑丫身邊說:「丫頭,我們將來就去遊歷天下,過雪山、踏草原,賞花、品酒,吃盡天下美味,好不好」?
丑丫聽得兩眼發亮,咬著筷頭大聲說:「好」!
他二人激動得差些就要握手了,卻突然發現週遭的氣氛很是冰冷。
丑丫發現寧皓天的眸光裡凝了一層冰,寒氣襲人。
丑丫曬笑道:「我的意思是說皇宮裡住的不是平凡人,而都是超人」。
呂韋侯問:「什麼是超人」?
賀熠興說:「這還不好理解嗎?就是超越平凡的人」。
寅男說:「就是大師兄這種人才能住得慣皇宮,像咱們這種喜歡自由的無法適應那些繁雜的宮規,對不對丫頭」?
丑丫輕點了下頭,眼睛不敢看寅男,偷瞄了寧皓天一眼,見他臉色倒是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他素手輕佻起一根菜蔬,放進嘴裡慢慢咀嚼,一個平常的動作讓他做來卻是那麼優,好看,這樣的行事確實是經過皇宮裡的宮儀洗禮過才有的,丑丫在心裡暗歎一聲,他動作是好看,但那宮儀學起來是累死人的。
寧皓天吃完青菜,把筷子輕輕放下,對寅男笑了笑,寅男的心裡一咯登,頓時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丑丫也看見了他這個招牌狐狸笑,頓感五師兄一定有事發生了。
寧皓天滿面的喜色,對寅男說:「差點忘了一件事,前日收到你父親父親的來信,信中讓我代為轉告你一件事,他已經知曉你跟呂小姐之事,已經命人向呂家提親,呂家也已經答應了,只待你回去便成親」。
寅男頓時臉色慘敗,這事終於還是被捅出來了,他還沒來得及跟丫頭解釋他跟呂芳玲的事呢。
寧皓天手指點了點桌面,朝青雲子說道:「老五可是咱們這裡喜事最多的一個,師傅就要當師公了」。
青雲子臉上一喜,問:「可是那呂小姐已經有喜了」?
寧皓天搖頭道:「是尚書府裡的那個侍妾,已經懷胎三月了」。
除了寅男,大家都驚呼出聲,一迭聲地恭喜他既要當新郎又要當爹,唯有寅男陷入一片灰暗之中,此刻他看不見任何一絲亮色,也沒有任何出路。
寅男默默地轉身走了出去。
「五師兄」,丑丫有些擔心他,想追出去跟他說話,卻被寧皓天抓住手腕,說:「他是個男子漢,做下的事情必須負責任,你去了也沒用,他能想明白的」。
丑丫便只好作罷
用過飯後,眾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住處收拾打掃,之後便是休息,到了傍晚,弟子們集中在暖陽閣中等待青雲子到來。
寅男再次出現,臉上看不出喜怒,面色淡然如那看破紅塵之人,早已無悲無喜。
大家也絕口不再提他的事情,這麼多年來大家都知道他對丫頭的心意,只是可惜造化弄人,命中注定他只有跟丫頭做師兄妹的緣分。
青雲子的出現讓冷凝的氣氛流動起來,大家的視線都被他以前那一身髒且舊的衣裳吸引了。
記得午飯時他穿的雖是半舊衣裳,但還是蠻乾淨的,怎麼回去休息過後,不但沒有換身好些的衣物,反而穿了破舊的來,這真是叫人看不懂。
青雲子笑笑,看了寧皓天身上的織雲錦所制的白衣說道:「皓兒也不換身衣裳,別糟蹋了這好東西」。
寧皓天笑笑說:「忘記了」。
青雲子便不再說什麼,只是大手一揮,示意眾人隨他走。
大家出了暖陽閣,隨著青雲子往青雲樓後面而去,走到一排茅房,大家面面相覷,難道師傅要帶他們集體上茅房?
他們各人的院子裡都有茅房,這排茅房平時甚少人用,只是偶爾發現師傅來上而已。
如今卻讓這麼多人一起過來,大家不由看向寧皓天,希望他能給個答案。
寧皓天卻道:「只跟著走便是」。
大家只好默默跟著進了茅廁的最後一間,丑丫落在最後,用一種觀望的態度,等看師兄們進去後是什麼情況,萬一真是要排隊上茅房她立馬撒丫就跑。
第一個進去的是青雲子,之後本應是寧皓天,可他卻閃到一邊,讓宋青辰先行進去,宋青辰進去之後便沒有出來,於是在後面觀望的呂韋侯也跟著探頭進去看了一眼,之後便也走了進去。
後面的人魚貫而入,統統進入茅廁,丑丫便知道這應該是通往某處的一個入口了。
寧皓天站在茅廁門口,牽起丑丫手先走進茅廁。
這茅廁是真的茅廁,只不過在茅廁的旁邊的一堵牆被推開了,變成一個小門,彎腰鑽進這道小門後便進入一條暗道。
步入暗道,一時眼睛無法適應,只覺四處一片漆黑,寧皓天緊緊地牽著她的手站定,丑丫眨了眨眼後再次睜開便發覺地道裡有微弱的亮光,依稀能看見石砌的牆壁和青石地板。
兩人牽著手往前行去,約五十步左右,便可見牆壁內凹處放置著的燭火。
「這麼多的燭火每天是誰來點的」?丑丫擰頭問寧皓天。
寧皓天刮一下她的俏挺的鼻子說:「這燈油乃是一種膠魚身上產出的魚油,可讓這燭火燃燒半年不滅,無需每日點亮和熄滅」。
丑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皺了下鼻子,寧皓天便用手指劃了一下她的手心,那感覺酥酥癢癢地,讓丑丫縮了一下手,差些笑出聲來。
兩人在暗中嬉鬧,不覺便走出暗道,暗道外面是開闊的山谷,此時正是黃昏時分,山風強勁,吹得衣袍颯颯作響,山谷中綠樹被一層氤氳的金黃之色所環繞。
青雲子深吸一口氣,便沿著一條小路往山谷下行去,從小路上鋪著的石子已被磨平的情況看來,經常有人出入這裡。
眾人沿著小路前行,小路的兩旁是高高的密林,強勁的山風吹得它們左右搖擺,發出呼呼之聲。
突然,丑丫聽見在這呼呼聲音中傳來了強有力的轟轟聲,那聲音像是戰士訓練時發出鏗鏘有力的踏步聲。
丑丫腳步一滯,停下來側耳傾聽。
寧皓天一笑說:「走吧,很快你就能看見他們了」。
走在前面的蘇靖問:「看見誰」?
「很快便可知曉」,寧皓天回答。
丑丫聽見蘇靖的問話,記起他是西朗的質子,把他帶到這裡來好嗎?想到這裡不由看向寧皓天。
寧皓天與她對望之後點點頭,說:「無事」。
丑丫不由對他敬佩起來,「用人不疑」這是一種用人的大智慧啊!難怪他的手下對他都是那麼死心塌地。
走出密林,眼前頓時開闊起來,只見面前出現的一排排的精舍、馬棚,還有那寬闊的教練場,更為令人驚訝的是站在校練場上如石雕般,密密麻麻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