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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君子乾乾厲無咎 27 文 / 雪在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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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凱臉上的笑容被攝像機忠實地記錄了下來,讓方真在看齊州晚間新聞的時候,絲毫不差地看在了眼裡,方真臉上露出了苦笑,這不是耗子給貓送禮嗎?而這隻貓竟然坦然接受,甚至甘之如飴。

    這個社會是怎麼啦?一點點的蠅頭小利竟然讓我們的民之衛士的***機關如此地興奮,公然地向施惠者獻媚。這看在老百姓眼中會怎麼想?他們還會認為***機關會公正無私的對待齊海公司的違法行為嗎?絕對不會的,他們一定會認為齊海公司和齊州***是蛇鼠一窩,他們再也不會向齊州***機關舉報齊海公司的違法行為了。難道齊州***就這麼在意物質方面的享受嗎?不錯,沙漠風暴是開起來很舒適,各方面條件是比老桑塔納舒服,可是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點舒適,就可以把他們應該有的公正不阿出賣掉嗎?這也太廉價了吧?

    這大概就是齊海公司的最終目的吧,花了區區幾十萬元錢,就可以買到齊州***的保護,這個生意實在是太划算了。

    方真基本上不敢再指望黎凱能幫他去查齊海公司了,相信不幾天之後,黎凱肯定會匯報說齊海公司是一家正當經營的公司,所謂說他們是傳銷,根本就是一種污蔑。

    果然,三天後黎凱主動打來電話,說已經去了齊海公司調查,經查齊海公司是一家擁有合法手續正當經營的公司,公司的行銷方式十分正規,依法納稅,根本不存在傳銷行為。

    方真苦笑了一下,說道:「小黎啊,這麼優質的公司,你們***是不是要發一個信得過企業的證書給人家啊?」

    黎凱聽出了方真話裡的嘲諷意味,有點尷尬,乾笑了一聲說道:「老領導,看你這話說得,人家齊海公司確實沒什麼問題,我總不能栽贓他們吧?」

    方真說道:「小黎啊,你當初是為什麼要幹警察這一行當的?」

    黎凱說道:「小時候想當警察抓壞人吧。」

    方真說道:「那你覺得做一個警察神聖嗎?」

    黎凱說道:「實話說沒當上警察之前,我是覺得這個職業很神聖,可是真正當上了之後,也就沒什麼啦,也就是一種職業吧。」

    方真說道:「我明白了。」

    黎凱笑笑說道:「老領導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方真說道:「沙漠風暴開起來很舒服吧?」

    「還不錯,」黎凱隨口應道,馬上他就意識到了方真為什麼會這麼說,「老領導你都知道了?」

    方真笑笑說道:「晚間新聞給了你那麼大的特寫,我能不知道嗎?」

    黎凱苦笑了一下,說道:「可能您會覺得我這人特沒勁,一邊跟你說要去查齊海公司,一邊卻在拿齊海公司的好處。」

    方真說道:「是,我倒給了你們***一個很好的敲竹槓的機會。」

    黎凱說道:「老領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齊海公司我真的去做了調查,公司目前確實看不出什麼問題來。為了這次調查,我還被局長訓了一頓。至於沙漠風暴,是齊海公司主動上門送來的,局裡要接受,我也不能反對。」

    方真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齊海公司被你一去調查,馬上就送了兩輛沙漠風暴給你們,這不是心中有鬼是什麼?像這樣的事情,你不向局長反映,要局長拒絕,你不覺得是失職嗎?」

    黎凱苦笑了一下,說道:「老領導,你覺得我能說服我們局長嗎?人家齊海公司還沒送車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被訓得狗血噴頭啦,現在齊海公司主動上門慰問,局長還能聽我的嗎?」

    方真說道:「那你的職業***守呢?你做一個警官的職業***守就能為了這兩輛車放棄嗎?」

    黎凱苦笑著說道:「職業***守,服從上級的命令算不算是職業***守?現在上上下下都在向錢看,是金錢的錢,誰還跟你講什麼職業***守?老領導,你不瞭解目前***內部的狀況,我的上級,我的下級,我的同事,有幾個講職業***守的?我不能像你一樣,你的廉潔奉公是公認的,在我眼中幾乎是一個聖徒般的人物,我只是一個俗人,做不到像你那樣,我還有很多社會關係要處理,我並不想生活在一個周圍人都敵視你的環境中。因此只要不違反原則,我就只能隨波逐流。」

    方真沉默了,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信念就去指責別人,是,誠然黎凱達到他的期望,單就目前的行徑來看,黎凱並無絲毫違法、違規之處。實在要說違規,那就是不應該接受自己的指示,擅自調查齊海公司。

    黎凱接著說道:「老領導,我是你帶出來的兵,有一點你放心,我是不會走上貪污受賄的犯罪道路的。其他的,現在大環境就是如此,您也要學著接受現實了。」

    一句大環境就是如此讓方真頓時有一種悲哀的感覺,他腦海了閃過一個詞,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這句惶惶如喪家犬的孔老夫子念叨的話,此刻竟然如此符合方真的心境。不由得心中一陣劇痛,昏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方真見自己又躺在了病床上,正在輸液。醫生看他醒了過來,責備說道:「方***啊,你不知道自己這個病不能生氣嗎?」

    方真虛弱地笑了笑,說道:「這個由不得人。」

    方真的妻子埋怨道:「老方啊,不是我說你,你都已經退下來了,還***那麼多心幹嗎?」

    黎凱也站在床邊,此時看方真醒了,說道:「對不起,老領導,我不該跟你說那麼多的。」原來黎凱在電話那邊見方真一直不說話,又聽到撲通一聲倒地的聲音,知道方真舊病復發,趕緊趕來了醫院。

    方真看著黎凱,說道:「小黎啊,這不怨你,是我自己的問題。」

    黎凱說道:「對不起,老領導,我讓你失望了。」

    方真說道:「你別自責,我能體諒你的心情,畢竟人都是生活在現實社會中,你也有現實的困境要去面對。」

    黎凱還要說什麼,醫生在這時說道:「好了,不要講話了,病人剛剛甦醒,需要休息。」

    黎凱只好說道:「那老領導你好好休息吧。」

    方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黎凱就站了起來,走向門口,臨到門口,他又回頭看了方真一眼,方真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睛在休息,一頭灰白的頭髮,虛弱的沒有了血色的臉,看上去是那麼憔悴,那麼的無力。黎凱心中一陣悲涼,像方真這樣聖徒般的人物,本來應該是這個社會的中流砥柱,是這個社會的良心所在,卻在現實社會中被打擊得這麼無助,真是令人心痛。

    第二天,薛冰得知了方真再次發病,連忙趕到醫院來看他,在病房門口,方真的妻子攔住了他,說道:「薛市長,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薛冰就和方真的妻子走到了一邊去,方真的妻子說道:「薛市長,我這裡有個不情之請,老方已經退休了,你就別來找他辦什麼事情了吧。他已經經不起折騰了,醫生說如果再次發病,怕就很難搶救了。」

    薛冰心中很不是個滋味,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今天只是來看看方***的,不會再跟他提什麼事情了。」

    方真的妻子說道:「那就好。」於是就放了薛冰進了病房。

    方真看薛冰進來,虛弱的咧了咧嘴,算是笑了笑。薛冰走到病床前,輕輕握了握方真乾枯的手,說道;「方***,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可要千萬保重自己啊。」

    方真苦笑了一下,說道:「薛市長,我是不是已經不適應這個社會了?」

    薛冰笑笑說道:「好了,方***,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將養身體要緊。」

    方真說道:「不行,這個問題我想不明白我睡不著。」

    薛冰說道:「好吧,我陪你聊聊,我聽你家屬說這一次你是被***的一個老部下氣著了,怎麼回事呀?」

    方真就講了事情的經過,薛冰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方***啊,你不能以自己做事的尺度來衡量別人,不說別人,就說我吧,我自己衡量一下自己,很多時候也是無法像你一樣做到黑白分明的,有時也不得不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

    方真說道:「那你還是在說我已經不適合這個社會了。」

    薛冰說道:「也不是了,每個時代必然會有人堅持自己,也會有人向社會妥協,這是一種必然了。而且往往妥協的人是大多數。」

    方真說道:「是呀,我就屬於那些不妥協的少數,屬於社會的異類。」

    薛冰說道:「這也就是像方***這樣的人可貴的地方,你們是這個社會的良心,正是因為有你們的存在,那些不法分子不得不有所敬畏,從而不能為所欲為。」

    方真說道:「可是我們這些人也確實很辛苦,好像並不受社會的歡迎。」

    薛冰說道:「你的做法損害了很多人的利益,他們自然會恨你,雖然這些利益並不是正當的。曲高者和寡,雖然很多人會覺得你的做法是正確的,可是真要他們去做,他們未必肯自我犧牲。畢竟這社會營營碌碌為自己利益奮鬥的人多。」

    方真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沉默了。

    薛冰也找不出什麼好的說辭,能夠慰藉方真,就陪著方真坐了一會兒,囑咐他好好休養,就告辭了。

    離開方真病房時,薛冰心中有一種孤單的感覺,這個耿直的老人已經無法跟自己一起共同作戰了,方真的病體已經不允許他再衝鋒陷陣了,薛冰必須盡量少來麻煩他,以保護他的健康。

    雖然方真的目的是為了這個體系長久的發展,可是他並不為這個體系中的大多數人所接受,甚至被體制的某些***控者巧妙地擠出了這個體制。這也是一種現實的困境,並沒有一種好的機制來保護像方真這樣的人物,他們在大多數時刻在承受著打擊和排擠,只有在***行為被揭穿之時,他們才會被社會所承認。

    不久,齊海公司經過一番運作,成功的在齊州郊區租到了一千五百畝土地,齊海公司的中藥植物觀光娛樂園正式開工建設。

    齊州政壇的重要人物齊聚在在齊海公司娛樂園的開工奠基典禮上,霍弋在會上發表了祝詞,稱讚齊海公司有高度的前瞻性,為齊州的旅遊事業開拓了一番新的天地。

    薛冰是在電視機前看到這一切的,晚間的齊州新聞播放了這一畫面,他並沒有收到開工奠基典禮的請帖。胡鷹在他那裡碰了一個釘子之後,聰明的避開了他。

    薛冰明白齊海公司採用租賃的方式,實在避開他掌控的這個土地審批小組,但租賃本身是合法的,用於中藥植物的種植,也是一種農業項目,所有的這一切表面上看上去合法合理,薛冰並不能進行干涉。他沒有干涉的權利。

    這就是一種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做法,雖然國務院三令五申的要控制耕地的佔用,可是國人的變通精神無處不在,總有一種方法能夠繞開政策的關卡的。

    薛冰有一種失序的感覺,霍弋的每一句祝詞都是那麼的冠冕堂皇,好像齊海公司每一個舉動都是為了社會公眾利益,都是為了發展齊州的經濟,但薛冰敏感的意識到這個齊海公司一定是有問題的,可是在霍弋如此高調的支持之下,齊海公司的問題只會被掩蓋起來,知道齊海公司自身難以運作下去。

    其實齊海公司的運作方式就是一種比較隱蔽的龐氏***,用後來者的資金支付給先來者作為優厚的回報,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它必然會有運作不下去的一天。但是在我們專家似是而非的論證中,在官員的冠冕堂皇的支持下,一切都變得那麼美好,美好的就像皇帝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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