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事後,文平私下打開存折,馬上就被上面的金額驚呆了,他這才明白劉駿所說的每桿二十,是指每桿二十萬港幣,他這一下有了近三百萬的進賬。
第一次拿到這麼大筆金額的賄賂,文平很長時間心裡都是忐忑不安的,他想到劉駿送這麼重的禮,他所期待的回報一定不能少了,自己究竟能幫他多少哪?這文平心中沒底,所以他一直沒敢動那筆錢,想將來如果沒能力幫劉駿的話,就把這筆錢退回去。
劉駿似乎摸透了文平的心思,在他市長任上一直沒來濱海市,只是在年節的時候會打來電話,寒暄一下,彼此問候對方。
如此下去,半年時光過去了,文平接任了濱海市市委書記,權力大了,他能辦的事情更多了,他的心中已經不像一開始拿到這筆錢那樣緊張了,他開始規劃將來如何使用這筆港幣,這個時候,劉駿的電話打來了。
其實,劉駿的目光一直在關注著濱海市,他沒有來找文平,是因為他開始並沒有找好項目。現在文平成了濱海市的一把手,而他的項目也已經考慮成熟,這才打電話找到了文平。通過文平他以很優惠的價格拿到了這個濱海市黃金地塊的開發權,他要在這裡建設一個濱海市新的商業中心。
文平很疑惑劉俊今天為什麼會請葉衛紅到場,葉衛紅分管的部分跟劉駿的項目似乎並無關係,難道他是想通過葉衛紅跟葉向搭上關係?文平對葉衛紅心中是存著一份警惕的。葉衛紅處理劉善兒子超生事件,表現出了高超的政治手腕,在沒違反原則的前提下,還技巧的處理了人情,讓劉善很是感激。這件事情讓文平對葉衛紅有了一定的認識,他從另一個角度看出來葉衛紅不願意沾染金錢,有些潔身自好,這讓他不願意讓劉駿之流的跟葉衛紅走得很近,劉駿這樣的人他走近一個官員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他們的企業謀求好處,而他們的手段也很簡單,就是通過賄賂來結交官員。可是以文平目前對葉衛紅的瞭解,他是不會接受劉駿的賄賂的,文平擔心的是劉駿弄巧成拙,不但拿不下葉衛紅,相反的,讓葉衛紅懷疑自己收受了劉駿的賄賂。
應該找個時間去跟劉駿談談,目前葉衛紅還不是跟自己一條船上,讓他行事的時候謹慎一點。
週一,薛冰到了辦公室,就打電話通知了香芸,他讓香芸過來拿封介紹信,然後就可以去齊州找蘇杏兒了。
打完電話,谷濤找了過來,他把這次調動的名單送了過來,薛冰看了看丁峰的名字已經上了名單,就笑著說:「回頭我們在縣政府辦公會上研究通過一下。」
谷濤心中暗自好笑,薛冰見到自己所要安排的人上了名單,就顧不得做其他的審查了,這正好讓他有機可乘,他趁機把自己原本不好安置的人加了兩名進去,這兩名可是早就送了禮,只是不好安排才一直放到現在的。
縣政府常務辦公會上,與會人員對名單都沒有異議,他們要安排的人早在私下跟谷濤打過招呼,見到名單上有這些人的名字,他們就只有認可的份了。
薛冰見大家沒有異議,就讓有關人員送一份名單給周興,問一問周興的意見。雖然按照常理,像這些普通工作人員的調動是不需要縣委那邊上常委會研究的,可是薛冰現在明白自己在西海縣的處境,他認為送一份名單給周興表示一下尊重,有助於雙方處理好關係。
周興拿到了名單就有點火,城區這邊的機關裡已經人滿為患,一下子又調進來十幾名幹部,人事局這是想要幹什麼?
他拿起了電話就打給了谷濤,說道:「谷濤,你在搞什麼鬼,怎麼一下子調進來這麼多人?「
谷濤裝作委屈的說道:「我都說現在城區已經是人滿為患了,可薛縣長還是逼著我增加人員。」
周興有些疑惑,按說薛冰以清廉自詡,不應該搞這些ど蛾子,他有些懷疑是谷濤在從中搞鬼,便問道:「薛冰會這麼做嗎?」
谷濤說道:「你看名單上面的丁峰,那是丁理的兒子,那是薛冰強要加上去的。」
看來薛冰也在培養自己的人馬了,周興心中暗自警惕,便說道:「這件事情先不要定,回頭常委會上研究了再說。」
常委會上,周興首先發難。針對人事局這次調動,他說道:「我們西海縣這些年經濟一直沒有太大發展,主要是一種吃飯財政,所以對於吃財政飯的機關人員的進出一直控制很嚴。可是這次縣政府這一次一下子提出調動十幾個人,我覺得是有問題的。」
薛冰沒想到自己尊重周興,周興反而開始挑刺,便說道:「這次人事調動,是我們縣政府辦公會集體研究確定的,人員之所以多,是因為王東縣長出事以後,人員調動暫時中止,積壓下來的結果。」
周興一臉嚴肅,說道:「真是這樣的嗎?我要提醒某些同志,**往往是從用人開始,老百姓最痛恨的也是人事**,任人唯親,任人唯關係,一人得勢雞犬升天。」
周興話中意有所指,因為丁峰的事情,薛冰自己心中也有些發虛,他強辯道:「我不知道周興同志在說什麼,名單是人事局報上來的,經過集體研究的,我認為沒什麼問題。」
周興冷笑了一聲,說道:「那我問一下,這個丁峰有什麼理由要進到審計局,他是學審計的嗎?」
周興直接點到了薛冰的痛處,他知道這肯定是谷濤告的密,心中暗罵,可是這是常委會上,他只好辯解說:「我這個是考慮丁理是一個老同志了,他在鄉下工作了這麼多年,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我們應該適當照顧一下。」
周興冷笑了一聲,說道:「應該照顧的人太多了,我們的人事工作可不是這麼做的。」
薛冰有些急了,說道:「我們的人事工作也不能一點人情不講,丁理在那麼貧苦的地方工作了二十多年,我們對這樣的同志一點照顧都沒有,這會讓守在下面鄉鎮的同志寒心的。」
周興說道:「我看這是因為丁理跟你搭檔過,你跟他關係不錯才這麼做的。」說著周興開始講起了黨的廉政政策。
薛冰知道這次丁峰的調動希望渺茫了,他看看常委會上並沒有人站起來聲援他,他有些形只影單的感覺,可是他也不能就這麼認輸,只好爭取說:「我承認自己這次考慮的不周到,不過這是我們縣政府辦公會集體討論決定的,下不為例吧。」
周興看薛冰仍負隅頑抗,說道:「什麼下不為例,這次的人事調動暫時凍結,待常委會研究後再辦理調動。」
周興徹底否決了這次人事調動,讓薛冰感覺自己顏面無存,他又不能直接頂撞周興,只好滿臉通紅的低下頭來,不再說話了。
常委會開完了,薛冰回到了辦公室,一把就把皮包摔到了辦公桌上,罵道:「王八蛋,欺人太甚。」
也就是一個人員調動的問題,就算丁峰調進來又如何?周興值得讓自己這個縣長下不來台嗎?是,他在這次調動上面有些徇私了,可周興這些年以權謀私安排的人還少嗎?薛冰感到自己對周興過分忍讓了,這才造成周興囂張的一再向自己發難,今後可不能再這個樣子。
薛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想了很久,他開始覺得自己要跟周興和睦相處的想法太天真了,自己的一再退縮,也讓西海縣的幹部認為自己軟弱,不敢向自己靠攏,這樣下去,以後的路只能是越走越窄。
想定之後,薛冰抓起了電話,打給了財政局的許建。
薛冰說道:「許局長,我向你重申一下,現在財政資金緊張,入不敷出,今後一定要嚴格一支筆批錢的原則。」
許建遲疑了一下,說道:「薛縣長,這個……」
薛冰冷笑了一聲,說道:「許局長,你不是要違反有關的財政政策吧?」
許建說道:「我明白。」
薛冰說道:「你明白就好,我下次再看到隨便簽字你們財政局就付錢,我會處分你的。」
許建說道:「我知道了。」
薛冰放下電話,心中暗自冷笑,你周興是可以把決定權利拿走,可是你總不能把我這個縣長簽字的權利拿走吧?今後你想要使用財政資金,就看我怎麼對付你吧。
周興,既然給你面子你不要,那我們就來鬥鬥試試,看誰能鬥過誰?
薛冰正在生氣,孫曉走了進來,說道:「薛縣長,有個叫苟三的人要找你,見不見?」
薛冰本來一個縣長見一個混混,似乎有些不妥,可轉念一想,自己這個縣長現在這麼窩囊,在西海縣的幹部面前那裡還有面子在。
薛冰說道:「你讓他進來吧。」
孫曉出去了,一會帶著苟三進來了。苟三倒很知趣,知道要來見縣長,鬍子什麼的都該刮刮了,穿著西裝,一副文明人的樣子。
薛冰站了起來,笑著說:「苟老闆,你好。」
苟三有些拘謹,看著薛冰笑笑,說道:「薛縣長,你好。謝謝你肯見我。」
薛冰看著孫曉說道:「你先出去吧。」
孫曉出去了,薛冰笑著說道:「怎麼出來這麼長時間才肯來找我?」
苟三看了薛冰一眼,說道:「你今時可不比往日了,我怎麼敢隨便就來見你。」
薛冰知道,王東出事,苟三依仗的後台就沒有了,他的氣勢自然弱了很多,便說道:「我們總還有幾天同患難的日子,你不必拘謹。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情?」
苟三歎了口氣,說道:「唉,牆倒眾人推,以前王東縣長在的時候,誰敢到我那說三道四,可現在人家要封我的礦。薛縣長,你能不能幫我說說情?」
薛冰說道:「你是無證開採吧?」
苟三說道:「是,我是無證開採,可這幫人以前拿了我多少好處,現在倒好,板起臉來一定要封我的礦。」
薛冰說道:「這我沒辦法幫你的忙,國家明令禁止無證開採,他們封你的礦,也是依法行政,我沒辦法干涉。」
苟三問道:「真的沒辦法?」
薛冰說道:「你有錢打底下的關係,還不如乾脆找找關係,辦個採礦證,一切不就都解決了嗎?」
苟三說道:「以前是覺得有王東罩著,不用辦證。現在是想要辦證了,可王東進去了,我找不到關係……」
薛冰說道:「回頭我給你看看,能不能在省裡面給你找找人。」
苟三喜出望外,說道:「謝謝了,薛縣長,你真夠意思。」
薛冰笑了,說道:「這不是想打我的時候了?」
苟三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腦袋,說道:「嘿嘿,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
薛冰說道:「人與人之間還真是奇妙,誰能想到我們兩個人也會這麼相談甚歡那?」
苟三說道:「是你薛縣長大人不計小人過。」
薛冰說道:「王東縣長的家屬還好吧?我原來想找個時間去看看她,可是一直不很方便。」
苟三說:「她受了這次打擊,一點精神都沒有了,一直躲在家裡不敢見人。」
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王東的老婆原本是一個很囂張的人,現在囂張的基礎沒掉了,肯定是一蹶不振。
薛冰說道:「你有時間去寬解一下她,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要學會接受現實,畢竟日子還要過下去。」
苟三有些感動,說道:「謝謝你了,我會把話帶到的。」
薛冰說道:「你跟她說,生活上有什麼困難來找我,我能幫忙的一定幫忙。」
苟三說道:「薛縣長,你真仗義,王東沒出事之前幫過多少人,他媽的出事之後,多少人見到她都躲著走,人哪,唉,不說了。」
薛冰說道:「這也是人之常情。」
苟三說道:「薛縣長,衝你這麼說,我想請你吃頓飯,不知道你肯不肯給我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