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葉衛紅對薛冰陞遷倒有些樂觀其成的意思,眼下的薛冰對自己不構成任何威脅,他已經跟自己不在一個起跑線上了,林琴兒也跟自己結了婚,薛冰身邊再也沒有自己想要奪取的東西,他以一個勝利者的角度審視著,心說薛冰你總算有了進步,否則的話你跟我的距離會越拉越大。
說實話,沒了與薛冰之間的競爭,葉衛紅覺得生活枯燥了很多。
但葉衛紅對周興推薦薛冰倒是感到意外,這次周興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就向市委推薦薛冰,這一反以前他以前反對薛冰的態度。這次周興的做法也出乎了市委一干人等的意料之外,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薛冰究竟對周興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葉衛紅曾經想要打電話給周興問個究竟,想了想放棄了,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周興一般不會跟自己說實話的。
看來薛冰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正在想著,電話響了,葉衛紅接通了電話,是姜鵬副書記。
姜鵬呵呵笑著說道:「衛紅,你在做什麼?」
葉衛紅笑笑,說道:「還能做什麼,辦公吧。我原來以為我分管的這部分輕鬆,哪知道紮下心去做,也是麻煩一大堆。」
姜鵬說道:「對啊,我們的工作都是這樣的。而且,我們的工作中沒小事,有些時候你看起來很少的事件,處理起來一大堆的麻煩。」
葉衛紅說道:「我也是正有這種感覺,倒有點老鼠拖木掀,大頭在後面的感覺。找我什麼事啊?」
姜鵬說道:「有件事情你幫幫我的忙,你知道楚志鎮楚志村吧?」
楚志鎮是濱海市區下轄的一個城鄉結合部的鄉鎮,屬於城區比較富裕的一個鄉鎮,民風彪悍,村民們爭強好勝出了名。而楚志村是楚志鎮的駐地,是這個鄉鎮最富裕的村落,村民更是難以管理。
葉衛紅笑笑說道:「我知道,究竟有什麼事情啊?」
姜鵬說道:「是這樣的,我原來在楚志鎮做過幾年書記,跟楚志村的書記劉善關係不錯,他剛剛打電話給我,說計生委追著要他兒媳流產,你看你是不是跟市區計生委的同志說說,罰他幾個錢讓她生下來算了?」
葉衛紅笑了,說道:「你也是副書記,你跟計生委他們打打招呼不就得了?」
姜鵬笑笑說道:「你老弟是不想幫這個忙啊?你給他們城區計生委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拿下劉善兒媳,你讓城區計生委的同志怎麼答覆我呀?」
葉衛紅說道:「你這是為難我了,我是想讓城區這部分成為一個計劃生育的示範區,其他地方都能達到目標,唯獨這個楚志村,去年竟然超生了七戶,是個老大難的地方,這個是我下死命令要他們計生委的同志一定要想辦法解決的,我總不好出爾反爾吧?」
楚志村工作難做,主要是因為村民都在看書記劉善的兒子,他家已經生了三個丫頭了,今年又懷上了第四胎,據說劉善只有這一個兒子,一定要他兒媳幫他生個孫子,不然他家就會絕後的。
姜鵬說道:「老弟你還是慎重處理這件事情吧,那剛到市裡來你不知道,這個劉善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村書記,他任村書記多年,在濱海市很有名氣。他們村出了很多的幹部,村裡面又有錢,所以劉善交遊廣闊,可不是一個可以輕易得罪的角色,就算是市委文平書記也很尊重他。」
葉衛紅為難地說道:「那我的工作就沒辦法進行下去了,不行,這個問題一定要解決,不然我們今年的計劃生育工作又不達標了。」
姜鵬說道:「你就幫幫忙,反正又不差這一個。」
葉衛紅說道:「我知道不差這一個,可是城區計生委的同志跟我匯報過,哪個村都在看劉善的兒媳,所以去找別的超生戶,別的超生戶都說劉善的兒媳可以,為什麼他們不可以?」
姜鵬說:「要不你多罰他點錢?多罰幾倍好不好?也算是一種懲罰。」
葉衛紅笑了,說道:「你在那裡擔任過鎮黨委書記,你也應該知道那個村裡的人都很有錢,如果說罰錢就可以,肯定那些超生戶都會高興地主動把錢送到計生委去了,這肯定是不行的。」
姜鵬有些為難的說道:「就沒辦法可想了?劉善說這一胎已經作b超看出來一定是兒子,他是豁出去一定要這個孫子的。」
葉衛紅笑笑說道:「那也沒辦法的。對了,已經能看出性別了,她懷孕幾個月了?」
姜鵬說:「已經六個多月了,都是在外面躲著的。」
葉衛紅笑笑說道:「我們私下說,她既然躲了六個月,那就一直躲下去吧,為什麼還來找你說情啊?」
姜鵬笑著說道:「這不是我們兢兢業業的計生工作人員找到了她嘛。」
葉衛紅笑笑,說道:「回頭我問問情況吧。」
姜鵬說道:「幫劉善想想辦法,他會知恩圖報的。」
葉衛紅說道:「知恩圖報就不必了,違反原則的事情我是不會幹的。」
放下姜鵬的電話,葉衛紅就打電話去了城區計生委,找到了計生委主任,笑著問道:「那個劉善的兒媳被你們找到了嗎?」
主任說道:「是的,我們已經確信她就躲在郊區的一個親戚家。怎麼,葉副市長也接到了求情電話?」
葉衛紅說道:「對呀,想不到計生工作還這麼難搞。對了,你們既然找到了,為什麼還不強制把她送去流產?」
主任說道:「我們都知道她在那家親戚家裡躲著,不過那家人把她藏得很好,我們找了半天都找不出來她躲在哪裡。」
葉衛紅笑了,說道:「難道那家裡有密室?不是拿出地道戰那一套了吧?」
主任也笑了,說道:「確實有可能,我們不能進人家家裡搜查,現在搞得很被動。」
葉衛紅想了想,說道:「就沒有別的招了?難道要半途而廢?」
主任說道:「招倒是有一個,可是需要你葉副市長幫我們協調一下。」
葉衛紅說道:「說吧,要我做什麼?」
主任說:「我們查過了,那家親戚的房子有一部分是違章建築,沒有批建手續的,如果我們協調建委對那房子進行強行拆除,我想劉善的兒媳一定躲不住了。」
葉衛紅笑了,說道:「你這招可損點。」
主任說道:「沒辦法,要完成計劃生育指標,我們就必須動些歪腦筋。」
葉衛紅說道:「好吧,我幫你們協調看看。」
葉衛紅就和建委進行了協調,建委說要強拆,需要先做一下調查,葉衛紅也不沒說要加緊辦這件事情,只是說你們調查完給我匯報一下。
半個多月之後,建委向葉衛紅匯報了事情的調查結果,認為那個親屬的房屋確實有部分是違章建築,葉衛紅問道:「那依法應該怎麼辦?可以強拆嗎?」
建委方面回答說:「依法可以強拆。」
葉衛紅笑笑說道:「是這樣啊。」
建委方面問道:「葉副市長有什麼指示嗎?」
葉衛紅笑笑說道:「我們計生部門需要跟你們做些協調配合,我讓計生部門跟你們聯繫。」
這件事情當時葉衛紅並沒有打電話給計生委,他事情太多,放下電話就被一件什麼事情給打斷,當時忘記了及時給計生委打電話了。過了幾天,葉衛紅突然想起這件事情還沒辦,暗自埋怨自己現在的腦子不太好使,就趕緊打了電話給計生委主任,笑著問道:「怎麼樣,那個劉善的兒媳沒轉移地方吧?」
計生委主任說道:「沒有,我們有專人盯著那,她不敢出來,一出來就會被我們抓到的。」
葉衛紅笑笑說道:「那好吧,我已經跟建委部門溝通好了,你們去協調一下,想辦法在拆遷的過程中把人給我找出來。」
建委就對那戶人家下了限期拆除的裁定書,等到了日子,計生委和建委的同志一起去了拆遷現場,劉善的兒媳不敢冒著生命危險躲在屋子裡,只好從躲藏的暗室中走了出來。
計生委見到劉善的兒媳,二話沒說,直接就拉上車,開著車就送往醫院。到了醫院,醫生給劉善的兒媳作了全面檢查,發現胎兒已經生長了將近八個月了,現在引產不但不人道,而且會危及大人的生命。
計生委主任就向葉衛紅作了匯報,葉衛紅沉吟了半天,說道:「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不顧及大人的生命吧?」
計生委主任說道:「只好讓她生下來了。」
葉衛紅指示道:「生下來可以,但是你讓醫院就這個情況做個證明,證明我們不是不執行計劃生育政策,而是基於危及到大人的生命這一點,迫於無奈才讓她生下小孩的。」
計生委主任歎了口氣,說道:「看來也只好這麼辦了。」
葉衛紅說道:「對於劉善兒子這方面一定要重罰,要讓老百姓看到我們決不是因為劉善是村書記,就放縱他兒子,相反,我們對他要求更加嚴格,要加倍處罰。」
計生委主任說道:「對,我們一定會對他加重處罰的。」
葉衛紅說道:「剩下的事情你來處理吧,反正你要讓楚志村的老百姓看到,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超生戶的,就算劉善的兒媳躲得那麼好,我們不是也把他們親戚的房子給拆了,把人給找到了嗎?你要借這個時機,加到宣傳力度,確保把楚志村這個超生村給我一舉拿下。」
計生委主任點點頭,說道:「我一定把剩餘幾個超生戶給解決掉。」
事情就這樣被解決了,楚志村的超生戶看到了劉善兒媳被處理的狀況,再也不能在她身上找借口了,被查到的人都跟著計生委的人老老實實去了醫院,做了相應的流產手術。劉善也好高興,他雖然被罰了款,可是得了一個大胖孫子。錢對他來說哪裡有孫子重要,再說他也不差這幾個錢,他也是很高興的接受了這個結果。
至於劉善家那個親戚,劉善貼補了些錢給他,讓他重新申請建屋,這一次他學乖了,所有手續都辦的很完備。
這件事情可算是處理的皆大歡喜。
在劉善的兒媳被裁定罰款的第二天,姜鵬就給葉衛紅打來了電話,笑著說:「衛紅,劉善這件事情辦的漂亮啊。」
葉衛紅不想被說他對劉善手下留情了,就笑笑說道:「我只是依法辦事,沒什麼漂亮不漂亮的。」
姜鵬說:「面面俱到,怎麼還不漂亮?」
面面俱到雖然是一個好的評語,但接受了還是承認與劉善之間有了交易,葉衛紅嚴肅的說:「姜書記,你可別這麼說,我可能每一個環節都是按照原則來的。」
姜鵬笑了,說道:「對,對,你確實做的都是符合原則的事情。對了,劉善說想跟你一起喝喝酒,認識一下你這個朋友。」
葉衛紅說道:「這就沒必要了吧?我又沒幫他什麼,還重罰了他,他不罵我就算好了,喝酒還是算了吧。」
姜鵬笑笑說道:「那點錢對他來說是毛毛雨了,這些他都不計較的,反倒很想交你這個朋友,你給我個面子,出來應酬一下。」
葉衛紅笑笑說道:「你跟劉善說,現在我們見面喝酒,就是無私也變成了有私,朋友什麼時間交都不晚,還是等過段時間吧。」
姜鵬說道:「我明白了,我回頭跟他說。」
葉衛紅放下了電話就笑了,這件事情總算圓滿解決了。
不過有人私下說葉衛紅事早就知道了會是這麼個結果,他已經瞭解了劉善兒媳的懷孕時間,所以才故意不緊不慢的拖延時間,不去催促建委的調查結果,而得到了調查結果之後又故意等了幾天才通知計生委的同志。這段時間磨蹭下來,劉善的兒媳就過了最後能夠引產的時間了。
不過這也只是私下的傳說而已。誰也不能去一一查問一個副市長在處理公務當中有沒有故意耽擱幾天時間,就是能夠查問,又有誰能確定他是故意耽擱的哪?這只有他本人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