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興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心裡泛起一陣涼意,想道:薛冰這傢伙心機也太深了,他跟自己斗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拿這件事情來做文章,他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難道他想等合適的時機再給自己致命的一擊?周興心裡一陣陣發緊,這傢伙也太可怕了。
秦梅看周興半天沒說話,以為周興還在生她的氣,趕緊解釋說:「我就是怕說了你會太緊張,薛冰也許早就忘記這件事情了。」
薛冰會忘記?絕不可能,周興對秦梅的幼稚感到十分可笑,他心裡更加急迫想要對付薛冰了,他絕對不能容忍身邊放這麼一顆定時炸彈。尤其是現在正是自己要陞遷的關鍵時刻,這個時刻可是一點問題都不能出的。
可是現在的時勢並不利於對付薛冰,薛冰敢這麼肆無忌憚地反對自己,是不是這次在省委黨校得到了什麼人的支持?盲目的就去對付他,似乎有些不明智,周興感到進退兩難。
周興苦笑了一下,說道:「秦梅,薛冰絕對不會忘記這件事情,之所以他還沒拿這件事情做文章,我估計是因為薛冰雖然看到我們有來往,卻並沒有抓到真憑實據。我們最近要小心些了。」
秦梅抱緊了周興,有些恐懼的說道:「興哥,你們官場的人怎麼就這麼可怕啊?」
周興搖搖頭,說道:「這也沒辦法,每個人都想往上爬,可位置就那麼多,所以都要不擇手段。」
第二天,周興心情鬱悶的去了辦公室,一坐下就接到了谷濤打來的電話。
周興一聽是谷濤的聲音,有些不高興地說道:「谷濤,你又要幹什麼?」
谷濤說:「周書記,我有件事情要向你匯報。」
周興以為谷濤找他是急於把送給他的錢拿回去,心說你也太急了一點,就不滿地說道:「你的東西我會盡快還給你,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谷濤說:「不是的,周書記,我找你不是為了那個,我手裡掌握了薛冰受賄的證據,想向你匯報一下。」
周興愣了愣,追問道:「你手裡有什麼?是薛冰受賄的證據嗎?確實嗎?」
谷濤說:「是,電話上說不方便,我去你辦公室當面向你匯報吧?」
周興心頭狂喜,說道:「你趕緊過來。」
一會兒,谷濤就趕了過來,他向周興匯報了薛冰接受城南工程隊一萬塊賄款的事情。
匯報完,谷濤說道:「周書記您知道這城南工程隊是誰開辦的嗎?」
周興問道:「是誰呀?」
谷濤說:「是王東的堂弟王君。」
周興恍然,說道:「原來如此,看來薛冰已經確切地跟王東勾結在一起了,無怪乎他先答應你又反悔,他這是跟王東做好了圈套讓我們倆鑽那,從而可以徹底否決你這個財政局局長的任命。」
谷濤點點頭,充滿恨意的說:「薛冰這傢伙確實太陰險了,周書記,我們絕不能放過他。」
周興冷笑了一聲說:「對,我周興可不是那麼好算計的。你能讓這個錢飛出來揭發這件事情嗎?」
谷濤說:「可以,我已經安排好了。」
周興說道:「好,你讓他去檢察院檢舉薛冰受賄,下面的事情我來安排。」
谷濤說道:「好的,我馬上去安排。」
谷濤就要離開,周興忽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說道:「你先不要急於安排,等我通知吧。」
谷濤疑惑地看看周興,問道:「周書記你怎麼又猶豫了?」
周興搖搖頭,說道:「我不是猶豫了,我是怕上面有人會支持薛冰,到時候我們整了半天還是白費氣力。」
周興想到的是,如果省委書記跟薛冰之間有很深的關係,那薛冰一定會有恃無恐,堅持不承認這件事情,到那時如果省裡或者市裡在有人對他施以援手,那他周興得罪的可不僅僅是薛冰一個人,說不定薛冰反而會咬出他跟秦梅的事情,那樣可就得不償失了。
谷濤不情願的說道:「管他上面有沒有人,他受賄可是證據確鑿的,我想,只要周書記你交代檢察院使勁查,我就不相信查不出毛病來。」
周興說道:「你可別小瞧了薛冰,這傢伙可能有點骨頭。」
谷濤笑了,說道:「周書記你別太拿薛冰當回事請,多少在外面耀武揚威的人物,一進去就什麼都交代了,這些你也不是沒見過。」
周興也笑了,谷濤說得到也是事實,前段時間,一個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被抓了起來,那傢伙人高馬大的,又分管刑偵多年,很多人都以為他會堅挺住,不交代自己的罪行。可誰也沒想到,這傢伙一坐到審訊室裡,就什麼都交代了,連誰誰送了他一條香煙這樣的小事都交代了出來。有人說是這個副局長瞭解刑偵工作,所以也更瞭解刑偵工作人員的手段,因此選擇早一點交代。雖然這是在說笑,但是,可以明確的一點,一般人進到檢察院裡面,是沒辦法守口如瓶的。
可是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但薛冰背後有強硬的後台,這些人說不定會轉而對付自己,周興覺得還是探探上面的口風再決定如何來對付薛冰比較好一點,他笑著說:「谷濤啊,你先回去吧,不是不搞薛冰了,我需要再瞭解一些情況,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再來對付他。」
谷濤看了看周興,說道:「周書記,你可千萬不要放過他啊。」
周興說道:「放心吧,他在我手底下囂張不幾天了。」
回到了家的關凌一直板著個臉,見到關向東連理都不理,關向東問她什麼,她轉過身就離開,關向東知道這次女兒是恨上了自己。雖然關向東看情形就知道這次關凌去西海,在薛冰那裡肯定是碰了一個釘子,但具體情形如何他還是很想瞭解,那天是辛江送關凌回來的,關向東就叫秘書約了辛江來見面。
關向東見了辛江,笑著說道:「辛江,謝謝你那天送關凌回來,畢竟還是你關心關凌,跑那麼遠去把她接了回來。」
辛江笑笑說道:「關叔叔,這次你謝錯了人了,你應該感謝的是薛冰,是他叫我去西海接的關凌。」
關向東楞了一下,問道:「是薛冰叫你去接的關凌?為什麼呀?這傢伙不是很喜歡關凌嗎?」
辛江看了關向東一樣,心說有了你的干預,薛冰怎麼還敢再跟關凌在一起,不過這句話他並不敢在關向東面前說出來,他說道:「薛冰退縮了,他已經不敢再接受關凌了,他怕關凌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連夜通知我去接的她。」
關向東有些讚許的點點頭,說道:「薛冰這件事情做的還算周到。」
辛江心中為薛冰叫屈,便壯著膽子問關向東:「關叔叔,你說如果薛冰是跟我們一樣的家庭背景,你是不是就不會反對他跟關凌在一起了?」
關向東苦笑了一下,說道:「辛江,你也懷疑我做錯了?」
辛江搖搖頭,說道:「不是的關叔叔,我只是心中有這麼一個疑問。」
關向東說道:「你不明白的,我不讓他們在一起,不是從門第出發的,是因為他們確實不適合。那個薛冰一身官僚氣息,這種人一定是工作第一,他是不能很好的照顧小凌的。」
辛江哦了一聲,他現在知道薛冰和關凌之間已經不可能了,就不再說什麼了。
關向東說道:「小凌現在很不開心,辛江啊,有時間多去陪陪她。」
辛江已經從關凌的神情中感受到了她心情的轉變,而且薛冰也給他指出了毛病所在,也正有意多去接觸關凌,便笑著說:「這個你放心,我會多去陪陪關凌的。」
周興忍耐了幾天,就去了濱海市市委,找到了姜鵬副書記,一來打探一下關於市裡面這次對薛冰從省委黨校回來的工作安排,二來姜鵬分管政法系統,他也想從側面瞭解一下姜鵬對薛冰受賄的看法。
寒暄了幾句之後,周興問道:「姜書記,這次我們那的薛冰同志學習回來,不知道市裡面下一步打算怎麼安排他?」
姜鵬笑了,說道:「怎麼了,想要幫他要官?」
周興搖搖頭,笑著說:「不是了,按說去了青年幹部培訓班的同志,回來都是要提拔使用的,怎麼這個薛冰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姜鵬說道:「哪裡也沒有明文規定去了青年幹部培訓班就一定要提拔。你是不是嫌他礙眼,想把他調走啊?」
周興說道:「沒有,沒有。」
姜鵬說道:「實話跟你說吧,這個薛冰的事情不是太好辦,他這次在省委黨校的表現很出人意料,我們市裡面的幾個領導都拿不準該拿他怎麼辦了。」
周興笑了,說道:「姜書記是指省委關書記對薛冰的態度是吧?」
姜鵬點點頭,說道:「看來那件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們私底下討論過,都拿不準關書記的態度,所以只能一動不如一靜了。」
周興說道:「原來如此。」
姜鵬看著周興,說道:「你一再問薛冰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周興遲疑了一下,他也拿不準該如何對待薛冰,想了想,他覺得不能放過這次機會,要不然他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還是試試姜鵬的口氣吧,便說道:「下面的同志接到檢舉,說這個薛冰收受巨額賄賂。」
姜鵬瞪了周興一眼,說道:「這樣的事情你還猶豫什麼,有檢舉就查啊。」
周興看著姜鵬,說道:「姜書記支持我們查?」
姜鵬不滿地說道:「什麼我支持你查,是你、我的職責要求我們去查。我們黨向來對貪污受賄深惡痛絕,對這種行為絕對不能姑息。」
周興說道:「那關書記那兒怎麼辦?」
姜鵬說道:「薛冰受賄這可是原則問題,就是關書記那裡也不會縱容他的。何況關書記那裡對薛冰究竟是個什麼態度誰也說不準,也許關書記本來也想處分他那。」
周興說道:「那我回去就安排人查了?」
姜鵬說道:「當然,這件事情你們也要引以為戒,陳毅同志說過,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私底下搞一點小動作無所謂,可是伸手貪污受賄就是原則問題,誰犯了也決不輕饒。」
周興心地打了一個寒顫,他沒想到姜鵬在這方面還這麼講原則,實際上他拿的賄賂比薛冰多了幾倍不知,他心虛的笑了笑,說道:「我們會引以為戒的。」
姜鵬說道:「你放心大膽的查,市裡面一定支持你的。」
薛冰是被檢察院的同志直接從辦公室帶走的,在城關鎮一眾人等面前被帶上了警車,這是周興刻意指示檢察長,一定要想辦法羞辱一下薛冰的。
在審訊室,兩名檢察官向他交代了有關法律政策,要他老老實實交代自己的犯罪行為。
薛冰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一向很約束自己的行為,不知道哪一方面出了問題,便有些疑惑地問道:「我不清楚你們究竟要問什麼?能不能給我點提示?」
一名檢察官嚴肅地說道:「薛冰,你不要裝糊塗了,我們不掌握確鑿的證據,是不會找你來的,你要老實地交代自己的問題。」
薛冰仍然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交代什麼。
兩名檢察官看薛冰不肯交代,便說:「你在這裡好好想想吧。」說完,把薛冰一個人鎖在了審訊室,自行離開了。
薛冰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那裡,大腦一片空白,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行為觸犯了法律。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天已經黑了,兩名檢察官一直沒有回來,薛冰又煩躁又恐懼,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遭受這種無妄之災。當薛冰昏沉沉就要入睡的時候,其中一名檢察官推門進來了,打開了審訊桌上的燈,燈光乍洩,分外刺眼,薛冰不由自主地抬手遮了一下。
檢察官隱身在燈光後面的陰暗中,問道:「你想起什麼來了嗎?」
薛冰閉了一下眼睛,適應了一下燈光,說:「沒有。我不知道你們究竟讓我想什麼?」
檢察官說:「當然是想你違法犯罪的行為。」
薛冰說:「我一向嚴格約束自己,不知道你說的違法犯罪究竟是指什麼?」
檢察官說:「別裝了,我們都知道了,你做過什麼自己應該很清楚。」
薛冰心中無鬼,自然很鎮靜地說:「我真是不清楚。如果你們有什麼證據,就把我抓起來好了,別跟我打啞謎了,好嗎?」
檢察官沒回答薛冰的問題,看了薛冰一會,他採用的是一種攻心的戰術,他要等薛冰自己崩潰,便說:「看來你還沒想清楚,你坐在這再想想吧。」說完關了燈,出去了。
薛冰又沉入黑暗中,被檢察官這麼一搞,他的思緒開始混亂,究竟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不斷地的問自己,內心已經無法平靜了。
當薛冰再一次要進入睡眠狀態的時候,門又被打開,另一名檢察官走進來,再一次打開燈,坐到了燈光的背後,問道:「你想到了什麼沒有?」
薛冰不得不再次閉上眼睛來適應室內的燈光,然後說:「沒有,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想什麼?」
檢察官笑著說:「你這又是何必那,這麼受罪,我們都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你早說了還賺了個好態度。」
薛冰堅定地說:「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為什麼要賺個好態度那?」
檢察官說:「你就沒想想,我們沒掌握確鑿的證據,怎麼敢這麼對待你。」
薛冰說:「我一向奉公守法,也許是你們誤會了。」
檢察官哈哈大笑,說:「誤會,誤會,哈,你想得簡單。坐在這自己想想清楚吧。」說完關了燈,再次出去了。
連續兩天,每當薛冰就要睡過去的時候,這兩個傢伙中的一個就進來,問他想到什麼沒有,刻意地不想讓薛冰睡覺。
當第三天東方朦朧欲曉的時候,薛冰實在抗不住疲勞,趴在胳膊上睡了過去。突然他的頭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疼痛讓他一下子跳了起來,他從睡夢中驚醒,惱怒的叫道:「誰?誰打我的?」
睡眼朦朧中看見檢察官站在那,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我們叫你來是叫你睡覺的嗎?是我打你的,怎麼了?」
薛冰血都衝到腦門,他一下子火了,指著檢察官叫道:「你敢再碰一下我試試?」
檢察官看著薛冰,推了一下他,譏笑的問道:「我就碰你了,你能怎麼樣?」
薛冰被推坐回座位上,他的神智有些清醒,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發狠的地方,平靜了下來,說道:「檢察官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要查什麼。」
檢察官把手裡的案卷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摔,叫道:「你還挺能裝,以為我治不了你,是吧?」
薛冰的神智已經完全清醒了,疲勞過勁了,反而不那麼困了,好整以暇地對檢察官說:「我一向遵紀守法,你有什麼權利來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