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到了宿舍,廖傑看到薛冰,說道:「你去哪裡了?霍老師找你找的很急。」
薛冰驚訝的說道:「他找我幹什麼?」
廖傑說:「我不清楚,下午來過幾次了,說一見到你就讓你去他家裡。」
薛冰這才想起昨天晚上霍弋要他今天一起喝茶的約定,想來霍弋在家裡的等的已經急不可耐了。
薛冰趕緊拿出了茶葉罐,就往霍弋家裡趕,留下身後的廖傑奇怪地看著薛冰,不知道薛冰怎麼跟老師搭上了這條線,突然就變得這麼熟悉。
找到了霍弋告訴他的第三排第五間平房,薛冰打開了外面的門,問了聲:「霍老師在家嗎?」
屋內的霍弋聞聲走了出來,不滿地說道:「你這傢伙,答應我要來,我等了你快一天了。」
薛冰陪笑著說道:「對不起霍老師,我上午有事出去了,讓你久等了。」
霍弋說道:「那趕緊進來吧,我一早就打來了清泉洞裡的泉水,也不知道放了這麼長時間有沒有變味。」
薛冰趕緊隨著霍弋進了屋,屋內擺設簡潔文雅,客廳裡一張書桌,兩把籐椅,書桌後面是一個書櫃。看來這屋也兼做書房。
薛冰進到了客廳,笑著問道:「師母哪?」
霍弋說道:「我老婆去了市區採購了,等一會就會回來。你先坐,我去廚房燒水。」
薛冰坐了下來,霍弋去了廚房,半天不見他回來,薛冰走過去,笑著問道:「老師,這燒水還得看著呀?」
霍弋點點頭,說道:「是要看的。」
薛冰心中奇怪這傢伙太過於仔細,便笑著說:「有事弟子服其勞,你去坐,我來看著吧?」
霍弋搖搖頭說:「不行,你不懂火候的,水燒老了就不好喝了。」
薛冰有些驚訝地問道:「老師,這水還有老嫩之分那?」
霍弋瞪了薛冰一眼,說道:「大驚小怪,你沒聽說過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松風鳴的說法嗎?」
薛冰笑了,說道:「老師,我古文底子不好,你說的是什麼?」
霍弋瞪了薛冰一眼,說道:「也不知道信得這傢伙犯了什麼邪了,把這麼好的茶送給一個不懂茶的傢伙,這不是有點焚琴煮鶴大煞風景嗎?」
薛冰笑了,說道:「老師,你就是想要,我送給你也是一樣,反正給我也是浪費。」
霍弋說道:「那不同的,信得老傢伙送給我和你送給我完全是兩碼事。」
薛冰笑了,說道:「反正都是一樣的茶,我不清楚不同在哪裡?」
霍弋說:「信得那老傢伙對我有意見,所以才故意不送我茶的。」
薛冰說道:「我覺得老和尚那人挺和善的,應該不會這麼壞。」
霍弋看了薛冰一眼,說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他不壞,難道我就壞了?」
薛冰搖搖頭,說道:「也許你們只是意氣之爭?」
霍弋說道:「不是意氣之爭,是原則之爭。他堅持唯心主義,我則堅持辯證唯物主義,我們說不到三句話就要吵。」
薛冰正要說話,霍弋拿開了燒水的水壺的蓋子,對薛冰說:「你看,這個水泡是不是不蟹眼要大一點,比魚眼要小一點,這就是所謂的蟹眼已過魚眼生了,至於颼颼欲作松風鳴,就是這時水的響聲,這是蘇東坡的詩,說的就是喝茶的時候水燒的火候了。好了,水可以了。」
兩人就一起回到了客廳,霍弋已經準備好了兩個蓋碗,笑著說:「我這裡沒信得老和尚那裡還有專門的茶室和好的茶具,只好將就些了。」
霍弋就跟老和尚一樣把查分到了蓋碗裡,倒水泡茶,一股清香頓時飄了出來,霍弋說:「這味道我好久沒聞到了。」
薛冰端起自己那碗茶,輕聞了一下,比起老和尚來,他感覺霍弋的茶還略遜一籌,知道霍弋跟老和尚似乎有心結,也不說什麼,品了一口,就放下來了。
霍弋喝了一口,搖搖頭說:「總是老和尚泡得比較好。」
薛冰笑了,說道:「他那裡萬事俱備,泡起來自然比你的好,老師你這點是沒辦法跟他比的。」
霍弋說道:「看來你挺當老和尚的意的,說說,你去都做了什麼?」
薛冰呆了一下,他是一個**員,如果跟自己黨校老師說去拜了釋迦牟尼,他會怎麼看自己?
想了一下,薛冰說道:「我跟他探討了一下王陽明。」
霍弋看了看薛冰的神情,笑著說:「你還拜佛了是吧?」
薛冰笑了,說道:「也不算拜了,我只是被那種莊嚴肅穆所感動,雙手合十了一下。」
「你這點就中老和尚的意,他一定稱讚你與佛有緣。」霍弋說道。
薛冰笑了,說道:「他是這麼說的。不過老師既然不信那個,如何與老和尚相識?」
霍弋說道:「我是因為彼此是鄰居,曾經到那裡參觀,見老和尚在自己擺棋,我也是好棋之人,興趣上來,就跟他下了幾盤,不打不相識了。」
薛冰想來肯定是二人經過下棋,彼此有了好感,因此成為了好朋友。薛冰說道:「那你們這麼好,為什麼他不肯送茶給你喝?」
霍弋說道:「你不知道,這種茶是他們廟後一棵有些年份的茶樹上產的,產量很低,每年僅產一兩斤,極為珍貴,一般老和尚是不捨得喝的。我也是那天老和尚下期贏得高興,這才領我進了茶室,喝到了這種茶葉。我這人嗜好茶如命,一嘗自是知道這茶的好處。不該當日我跟老和尚閒談,他跟我說拜佛的好處,我說這些泥塑木偶,拜了有什麼用處,自那以後,他就說我與佛無緣,再也不請我喝哪種好茶了。」
薛冰笑了,說道:「老師你這人就是直爽,你到人家廟裡做客,就是出於禮貌也不該說人家所拜的是泥塑木偶啊。」
霍弋笑了,說道:「我也是說完就後悔了。哎,現在想想,就是為了這茶也不該那麼說。」
薛冰笑了,說道:「老師你是講馬列的,你說說你對佛家的看法。」
霍弋說道:「佛家是一種唯心主義,他把意識的能動性排在了第一位,這與馬列的唯物主義是相矛盾的,不過馬列也並沒有完全否定唯心主義,只是把意識的能動性排在了第二位。」
薛冰說:「不知道老師對王陽明的心學又是怎麼認識的。」
霍弋說:「心學也是一種唯心主義,主張萬物皆在我心,這也是錯誤的。難道說離開了心,那些萬物就不存在了嗎?其實那些萬物,不論與你的心發不發生聯繫,他們都是客觀存在的。」
薛冰說道:「老師,我們這是私下討論,並不代表我認同這種觀點,你說就個體來說,如果一個人已經不存活在這世上了,萬物對他來說還有意義嗎?」
霍弋說道:「這個嘛,也不能說一點意義沒有,比方說他的精神可以流傳下去。」
薛冰說:「老師你難道認為靈魂可以轉世嗎?」
霍弋搖搖頭問道:「沒有哇,你怎麼這麼說?死去元知萬事空,不會有什麼靈魂轉世的。」
薛冰笑了,說道:「既然一個人死去什麼都沒有了,那他用什麼來感受他的精神流傳那?」
霍弋說道:「這個他本人是感受不到的。」
薛冰說道:「那既然他本人感受不到,對他本人來說就沒有一點意義了是吧?」
霍弋說道:「客觀上是這樣的。」
薛冰說道:「那就個體來說,王陽明的萬物皆在我心是不是也有道理那?」
霍弋說:「道理是有一點,但不是完全正確的,他否定了事物的客觀存在。」
薛冰說:「事物的客觀存在是對這個世界的整體來說有意義,因為人類在一代的繁衍,事物和精神在不斷的傳承下去。可對個體來說,我覺得意義不大。老師,你覺不覺得,我們中國幾千年的文化一直在強調集體,而把個體幾乎忽略不計?」
霍弋說道:「是有這麼種傾向。」
薛冰說道:「什麼捨生取義,什麼仁義道德,是不是都是從集體主義的角度出發的?」
霍弋點點頭說:「我們的國家就是一個集體,從集體主義出發這沒有錯。」
薛冰笑著說:「那老師你否認不否認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
霍弋說道:「這個我不否認,就算是我,心中也有自私的成分。」
薛冰說道:「那會不會有人借集體的名義來謀取私利?」
霍弋楞了一下,說道:「這個難以避免,我們現在國內已經出現了這種現象,某些幹部借助手中的權利為自己謀私利,這就是**,是我們要全力制止的。」
薛冰疑惑地說道:「老師,你會不會覺得這是一種矛盾那,人性的自私和追求維護集體利益之間能夠共存嗎?」
霍弋想了一下,說道:「這就是我們要教育幹部的原因之一,是我們這些教育工作者的責任,我們要約束那些掌握權力的幹部,讓他們知道權力是人民授予的,是為人民服務的,如果用來謀私,必然會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