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溫柔木犀冷10
楊豐蹙眉想了很久,可是對照片裡的女人仍是覺得十分陌生。
楊慕清一直觀察著他的臉色,眉眼皆是冷意。
「我不記得她。」楊豐的聲音刻板無情。
楊慕清語帶一絲譏諷,「那也是,誰知道是哪個女人。」
楊豐卻是無話可說。
哪個人的年輕時沒有荒唐過?
他也荒唐過,也曾夜夜與不同的女人枕邊廝磨,更曾強取豪奪只為了貪圖一時享樂。
這個叫趙嫻的女人,也許就是其中之一。
她死了就死了,可偏偏居然生了他的孩子。
如今早已是時隔境遷,楊豐也定心不再風流,只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卻也是那些荒唐往事,這個女人卻留下這個像是證據的孩子,楊豐在楊慕清的逼視下,顏面無光,苦心經營培養的父子情誼又瀕臨危險地帶,這讓他感到煩悶。
「父親打算怎麼做?」楊慕清問道。
楊豐道,「她在你的手上?」
「城北的園子。」
楊豐思忖道,「隨你處置。」
楊慕清定睛瞧他一瞬,臉上竟有幾分失望,無謂微笑。
又過了一天,天色已經很晚。
楊慕清再次來到地下室,蔚海藍卻睡著了沒有醒。他看著蔚海藍熟睡的模樣,以前只覺得她不過就是長相尚可,聰明有膽識的女人,可此刻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莫名的親近一些,連他都不明白,他們長得一點也不相像,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親情,真是太過滑稽。
半晌蔚海藍才醒了過來。
蔚海藍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楊慕清坐在她的面前。她有那麼一秒的驚慌,迅速鎮定,半躺而起端正了坐姿。雖然她睡眼惺忪,但是目光卻很冷,一雙大眼睛,漸漸黑白分明,昏暗的光線裡整個人卻耀眼起來。
楊慕清道,「你還真是膽大,睡得真是安心,你就不怕?」
蔚海藍望著他道,「怕有用麼?」
楊慕清不應,蔚海藍又道,「既然沒用,那麼我為什麼不能睡。」
這幾天來蔚海藍確實好吃好睡,一點也不反抗掙扎。只是那匹料子,還放在一邊,沒有動過分毫。楊慕清瞥過那團絳紫色,收回視線沉聲說道,「我只讓你做件旗袍,難道比你的命還重要?」
「我的命重不重要能值多少,我不知道。之前我就說過了,我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強求我。」蔚海藍淡然道。
楊慕清問,「那天你為什麼上我的車?」
如她這樣機警,又怎麼會沒有防備之心,而她那麼剛烈,楊慕清也沒有想到會那麼順利。
蔚海藍輕聲說道,「楊少董是有備而來,就算那天我拒絕了,也不會倖免。再來,我確實對唐小姐的事很好奇。」
「對她好奇?」楊慕清輕笑,「這個理由真是夠冠冕堂皇。」
蔚海藍沒有再反駁。
楊慕清道,「他為什麼進勞教所,你知不知道?」
蔚海藍點了個頭。
楊慕清卻想原來他是最後一個得知的,他接著道,「那組照片被曝光了,你說是誰幹的?」
「反正不會是他。」蔚海藍回的很肯定。
「就因為他替她進過勞教所?不就是一年?誰能保證不是他幹的?」楊慕清憤怒起來。
蔚海藍眉目冷凝從容,幽幽說道,「我信他。」
楊慕清就想起唐婉,他問她信不信他,她卻說他讓她失望,她並不信他。
突然又靜下來。
楊慕清又是那麼突然地說,「你可以走了。」
蔚海藍有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審視一般的眼神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卻琢磨不定是真是假。
楊慕清喝道,「沒聽見?我說你可以走了!」
蔚海藍果然有所動作,她邁開腳步朝往出口的方向前行。身後沒有聲音,她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卻見他依舊坐在那兒,只是用那種幽暗隱晦的目光盯著那團絳紫布料,並無別的舉動。
她將心一橫,疾步往外走去。
等到瞧見亮光,蔚海藍再次回頭望一眼,這才真的放下心來,快步往外走去。
原以為外頭一定有人看守,卻居然一個人都沒看見。
天色黑了,園子裡卻一路亮著燈,好像是在替她指路,蔚海藍也不再警戒,安然地順著燈走了出去。
她一走出園子,後邊那開著的鐵門重重關上了。
蔚海藍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心裡卻比在那陰暗地方關著更加憂慮。
楊慕清為什麼突然放她離開?
她被關起來的這幾天,也不知道都有誰在找她。
以前袁圓還問她,她如果不見了,會有多少人因為她的不見而擔心難過,著急發瘋的尋找呢。她當時玩笑的說,不要算上她,她肯定不會擔心她,因為誰會想不開綁走好吃又懶做的她呢!袁圓氣的張牙舞爪直說要跟她絕交不理她!
現在她不見了。
袁圓若知道她不見了,肯定會擔心的四處找她吧!幸虧她還在外地,應該沒有收到消息!
還有風景辛,他一定也會擔心的不得了。
至於他,他會擔心她嗎?
蔚海藍覺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會抱有這樣的奢望。
他都將那最後的信物取走了不是麼?
蔚海藍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只想聯繫風景辛報平安,可是才發現手機連同包在內早被楊慕清收走了。她瞧瞧四周,對這裡並不熟,也不知是哪裡,只好沿著巷子無盡的口子走去。不管怎樣,先離開這裡再說。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蔚海藍走過轉角,一束刺眼的光卻打了過來。
是緩緩駛近的一輛汽車,喇叭鳴響。
蔚海藍下意識的退開,抬手擋在眼前,她並沒有瞧見車裡的是誰。
車後座內,衣著考究五十出頭的男人正是楊豐,他瞥向窗外的目光沉沉的,掠過也沒有在意。
車子往蔚海藍後邊駛了進去,她又是低頭急走。
另一條巷子裡卻暗中守著兩人。
那兩個原本表情有些懶怠的男子,因為方纔的喇叭聲而警惕起來。舉目望過去時,那輛車的車燈正好打在一名女子身上。兩人神色一變,對視一眼後迅速掏出一張照片來。
其中一人道:「會不會弄錯?」
另一人也比對了照片,「追上去!」
兩人只怕有詐,不敢大聲呼喊,急忙朝已經走出一大段的蔚海藍追過去。其中一人已經撥通電話,低聲說道,「回稟景少爺,我們看見疑似蔚小姐的女人走出城北的園子,現在我們正追上去。」
夜色漸濃,月亮被雲遮了。
路燈看起來就像是一顆一顆橙色的果子,昏黃寂靜的有些嚇人。
空氣倏忽間變得緊窒。
走向蔚海藍的兩人剛察覺,無聲無息的兩枚子彈已經射穿了他們的額心。
園子裡楊豐剛剛到,楊慕清便從地窖裡而出。
「人呢?」楊豐問道。
「怎麼?這是想見一面?」楊慕清反問,楊豐不應。
楊慕清又是面無表情的說道,「在你過來之前,我已經把人放了。」
「剛剛走的那個?」
楊慕清默認。
楊豐微征,回想起方才在巷子裡看見的女人。車燈打著強光,她用胳膊擋臉,所以他並沒有瞧清楚,就這麼擦肩而過了。卻不曾料到,原來就是她。楊豐也不多說什麼,轉而問道,「你有沒有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