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開到荼靡了2
自從白濱的腿瘸了以後,白家的生計就愈發窘迫。
白家原先只有白晶晶一個孩子,後來多了個他。
再後來,又多了個孟和平。
白晶晶的母親,在那個遙遠的年少時期,因為無法堅持下去,無法面對這樣窮苦的生活,終於在一天下午,咬牙狠心一走了之。她就這樣丟下了幼小的白晶晶,走得那樣決絕,再也沒有回來過。
雷紹衡記得白晶晶抱著他一直哭一直哭。
那是她哭的最厲害的一次。
雖是家中任性淘氣的小公主,可從來也沒有那麼哭鬧過,好像失去了生命裡最珍貴的。
直到哭累了,白晶晶才在他的懷裡睡著。
雷紹衡還記得,白晶晶的母親是為了什麼和白叔大吵一架。
那個夜裡,他們的爭執他全都有聽見。
白姨要求白叔將兩個孩子送走一個,家裡實在是太窮了,根本就負擔不起那麼多孩子。白晶晶是他們的女兒,親生骨肉,自然是不肯送走的。那麼就只剩下雷紹衡和孟和平兩兄弟了,白姨為了減輕負擔,強烈表態,必須要送走他們之中的一個,不然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一向木訥不善言辭,甚至是老實到有些愚笨的白叔,卻在當時發了火。
他告訴白姨,兩個孩子,一個都不會送走。
白姨當下不肯,又是和他鬧了起來。
白姨問:日子到底還過不過?
白叔說:你要是過不下去,你走就是了!
至今都很難想像,白叔那樣的男人,竟然會在那個時候,說出那樣的話語。
雷紹衡後來回憶起來。
恐怕正是那晚言語上的衝突,才會讓白姨下定決心離開。
按照村子裡的儀式,白濱被抬上了竹筏,他要被渡到對面的河岸去。
聽說人死之後,會經過一條叫作奈河的河流。
過了奈河,便在那奈河橋頭喝下一碗水。
有人管那叫孟婆湯。
也有人管那叫忘情水。
正是黃昏十分,暮色也漸漸深濃。田野如此蒼翠,山岡上的花兒還在綻放,不知要開到何時。遠離了溫暖的村莊,一行人抬著竹筏來到河岸。竹筏的前頭,由親人抬著。雷紹衡與孟和平兩人就走在前頭,白晶晶則跟在竹筏後頭。河的對岸,村長帶著幾個村民等著。他們將竹筏放入水中,白晶晶放手一推,撐筏人撥開河面淌水而去。
白晶晶站在岸的這一頭。
只見他離他們,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深凝的黑暗中。他黑色的衣角帶著涉水而過的潮濕,他終於抵達,她看到他到了彼岸。夜裡寂靜,一群歸去的鳥兒飛過頭頂,他仰頭而睡,似是在傾聽鳥群飛去的聲音,再也沒有了痛楚。
白叔入土為安,這邊在守夜。
那屋子裡亮著一盞小燈,混沌的澄黃色,白晶晶就這麼伏著桌子睡著了。
孟和平替她披了件衣服從屋裡出來,看到雷紹衡坐在院子裡,便遞過一罐啤酒,雷紹衡接過,打開啤酒,喝了一大口。
「大哥,晶晶該怎麼辦。」孟和平問道。
雷紹衡捏著瓶罐,「她一個人在這兒,我也不放心。」
孟和平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要帶白晶晶回春城。白晶晶已經大學實習,等到九月就可以拿到畢業證書,所以這時候離開,也沒有關係。只是春城那邊,那些事兒,白晶晶並不知道。
「我的公寓裡還有間空房,晶晶可以來我這邊住。」
過了頭七,白晶晶收拾了東西,她要隨他們一起離開。
白晶晶挽著雷紹衡的手腕,右邊是孟和平,他提著行李箱。
三人走出小院,離開了村莊。
白晶晶回頭望了一眼。
她知道。
從此以後,只能在回憶裡凝望。
六月的天已經有些熱。
沒有開風扇,蔚海藍就這麼被熱醒了。
她望向這間屋子,早已經變了模樣。
她用了百分之兩百的熱忱,一點一點地整理。
蔚海藍也不曉得是哪來的衝動,突然想要改變。
那天她只是坐在薔薇苑的花園裡,眼前看著黃昏落日,她似乎很久沒有這樣欣賞過這座花園,薔薇花開的嬌艷,可嬌艷的花兒也總是荊棘滿佈。她一直從早上坐到了晚上,直到月兒升起,她才進了屋。
婚禮暫時取消,無期限地向後延期。
蔚海藍忽然就有念頭。
她想要把這間屋子變個樣子的念頭。
對於園子,蔚海藍曾經有著前所未有的執著。
後來經歷了一些事,她又看開了,園子就是園子,只是給人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可如今真的有這麼一個地方,不單是園子那麼簡單,讓她想要和另一個人一直待下去,變成他們的家。
第二天蔚海藍就命人搬來了縫紉機。
烈日下她就這樣一天天奔波在各種面料市場,她去採購做窗簾和床單所需的面料,對於她來說這些都是很拿手的,她總是能找到自己喜歡的顏色和質地的面料,她也會在一些小店裡淘到一些精巧的小物件來佈置自己的家。
枕頭是兩個人的,牙刷是兩個人的,杯子是兩個人的,餐具是兩個人,原來成雙成對的感覺總是會比形單影隻來的舒心。
蔚海藍就是這麼不辭辛苦的這麼奔波著,園子裡的下人對她的行為感到莫名狐疑,可對她來說,這並不辛苦,能夠做些什麼,那是一種滿足。小貓兒也一天天的在長大,已不再是剛抱回來時那樣瘦弱,它會自己在苑裡玩耍,有時也會臧在蔚海藍還未做完的窗簾布裡,讓她找上許久。
有一天蔚海藍正在做床單,卻發現潔白的床單上居然有了爪印,不用想就知道是貓兒做的,這個小淘氣總是會給她這樣那樣的小麻煩。蔚海藍看著那點點爪印,腦子裡突然有了想法,既然可以做床單窗簾,也可以將這些床單窗簾當做是畫布,畫出她心中所想的東西。
那天她正趴在地上,將那塊布畫上圖案的時候,她聽到一陣腳步聲,她的身體某個位置不停地跳動,她猛地回過頭去,想著是不是他回來了。可是她瞧見的是袁圓,袁圓來找她。
失落那兩個字,就這麼佔滿了她。
蔚海藍當時才真正明白,她不是怕辛苦,只是怕太靜。
靜靜的等一個人,這樣沒有盡頭的等待會讓她沒有安全感。
所以盡可能的讓自己變忙碌。
這樣就不會再怕了。
蔚海藍從床上起來下了地。
小貓兒拿爪子鬧著她的裙角,那一臉無辜的樣子還真叫人捨不得。
她抱起貓兒,小傢伙乖巧的拿頭蹭了蹭她的脖子,弄得她好癢。
「好癢啊,不要再弄了,乖了。」她將貓兒放在地上,小傢伙好像很不捨得離開她的懷抱,一直喵喵的叫著。
蔚海藍輕輕摸著貓兒的頭,滿眼的憐愛,心裡有個地方感覺暖暖的,那是屬於她一個人的感覺。
正和貓兒嬉鬧著,卻有人奔上樓,敲開了門。
「小姐。」小梅一臉欣喜,開口喊道,「先生回來了。」
蔚海藍急忙奔向主別墅,在大廳裡邊,她瞧見他的身影。
而他的身旁,還帶了另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