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良辰誤佳期5
這邊掛了電話,外邊又有人敲門。
王謹之想著會是誰,開門一探,沒有想到是雷紹衡。
雷紹衡站在公寓外邊,一反從前蠻橫狂妄的姿態,朝王謹之點了頭。
王謹之問道,「雷先生有什麼事?」
雷紹衡默然片刻,而後說道,「小藍睡了?」
「有事?」王謹之並不打算放他進來,再次問道。
雷紹衡從大衣裡取出了一封信,沉聲說道,「我有封信,要親手交給她。」
王謹之這才開口喊了蔚海藍。
蔚海藍走到玄關,兩人面對面而站。
雷紹衡將信遞給她,一雙眼睛盯著她的麗顏,她接過信的剎那,他冷不丁說道,「我在下面的花壇等你。」
不等她應聲,那道身影匆匆轉身掠過。
他飛一般奔下樓去,腳步聲漸遠。
蔚海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信中如此所寫——
小藍,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媽媽已經走了。不知道你會是在什麼時候看到這封信,其實媽媽希望你永遠不會看見。這樣你就不會知道這一切,媽媽也會走得放心。雖然你不是蔚家的孩子,可是媽媽從來沒有後悔生下你。媽媽不是不要你,只是不想別人說你是殺人犯的女兒。這些年來,你一直很獨立,媽媽很高興,媽媽知道就算只有你一個人,你也會好好活下去。
小藍,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最愛小藍。
那端莊清秀的字跡佔滿了眼眶,最後一句話觸入心扉,蔚海藍默默念著,只覺一股暖流湧入心中。
「媽媽最愛小藍……」
蔚海藍握著這封信,太多的委屈和悲傷,全被這句話給沖淡了。
她坐在床畔,瞧著這封信發愣。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玻璃窗啪嗒啪嗒地響。
這夜裡下起了一場綿綿冬雨。
王謹之在門外喊,「海藍,下雨了,把窗關好。」
蔚海藍回神應了一聲。
她將信小心地折好塞回信封,起身去關窗,可是耳邊卻又響起他的話語,「我在下面的花壇等你。」
蔚海藍站在窗戶前,低頭望向樓下。
外邊早已經漆黑,雨淅瀝淅瀝地下著,而在不遠處的花壇那邊,卻有一團模糊的身影。路等打著昏黃光芒,距離又太過遙遠,所以根本瞧不清對方是誰。但是可以清楚地確定,那是個男人。
他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蔚海藍錚錚地瞧著那人,她想著他會走,天都下雨了。
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一個小時過去,那人卻依舊還是不動。
整整四個小時,眨眼就過了零點。
可是他卻還坐在那裡。
彷彿他所等待的那人不來,他就不會離開。
雨還在綿綿而下,蔚海藍找了把傘,悄悄地下了樓。
那人早已經被凍僵,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人輕輕走來。
「回去吧。」她輕聲說道。
「怎麼不走。」半晌,她又道。
頭髮已經全被淋濕,衣服也濕透,雷紹衡坐在那裡,肅穆的俊顏,沒有情緒。
你問我怎麼不走。
沒有等到你,我怎麼能走。
週遭十分安靜,唯有雨水落下的淅瀝聲。路燈昏黃,她撐了雨傘而站,他就坐在花壇邊。他們面對面,他的聲音很低很沉,夜裡下了雨,溫度驟降,冰涼寒冷,呼出的氣都是大團的白氣。
「那封信,沒有經過你同意,我就拆開來看了。」他漠漠說道。
蔚海藍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那句,「回去吧,天黑了。」
雷紹衡眼眸深邃,只盯著面前坑坑窪窪的水坑。
他似是在等待什麼,可她遲遲不再開口。
大衣微敞著,蔚海藍瞧見了他身上所穿的襯衣,已經被鮮血映染。那個部位,正是她先前捅刀的位置。想起這幾日來,不斷地發生事情,看來他也沒有好好地靜養過。她走上前去,那把傘撐向了他。
雷紹衡只覺雨水不再落下,誰替他擋了一片風雨。
他這才漠漠抬起頭來,只見面前佇立一道身影。路燈那昏黃光芒照透雨傘,她的臉龐蒙上了一層淡淡金光,蘊開旖旎光醞。她的神情很恬靜很溫柔,他默默地瞧著,終於聽見她再次開口。
蔚海藍將那把傘遞給他,「撐著走吧,傷還沒好,要去醫院治。」
她不曾詢問半句原由,她不再質問半聲,她不怨不怒不恨不罵,這讓他凝眸。
雷紹衡不出聲,只是這麼望著她。
她的眼睛卻很明亮,她的聲音很好聽,她輕聲說道,「你累了,回去睡吧。」
雷紹衡這才有所動作,他接過她手中的傘。
而她毅然轉身,慢步離開。
他撐著傘站起身來,望著她遠去的身影。
忽然間想起了那一夜。
她瀟灑自在地走在溫熱的小雨中,她稱霸了一整條街,張開手臂迎接雨水的洗禮,在無人的道路上,一個人從左邊走到右邊。她孩子氣地去踩地上的水坑,若是濺起水花,她就歡樂地笑出聲來。
那時候她說了什麼。
好像是:要不要一起走走?
那時候他又說了什麼。
記起來了。
他說:不了。
那抹身影終於消失於眼底,他撐著傘轉身而行。
小區外邊停了一輛車。
雷紹衡鑽入了車中。
「雷先生,您要去哪裡?」何易問道。
雷紹衡沉聲說道,「醫院。」
時隔許久,如果能再來一遍,如果當時她問他,要不要一起走走。
如此良辰時刻,他又會說什麼。
唯有雨聲淅瀝淅瀝。
這夜的雨,一直下到了凌晨,不知道在何時就停了,次日的天空還不算明媚,可也見了晴空。
蔚海藍難得睡了個安穩覺,起了個大早。同王謹之用過早餐,她告訴王謹之,自己要去醫院探望朋友。於是一個人出了門。依著昨日電話中所說,蔚海藍打了個車,找到了袁父所住的醫院。
袁父先前下樓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踩空就摔了下來,這下子是腿也摔折了,腦袋也磕碰到了,只得住院。
袁父瞧見是她,高興地說道,「海藍,好久沒見到你了,聽袁圓說你是去旅遊了?」
蔚海藍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順著他的話接了。
和袁父聊了一會兒,袁圓便拉著她到了外邊迴廊。
兩人站在迴廊裡,一人拿了一隻蘋果啃。
這蘋果還是蔚海藍買來探望袁父的。
袁圓吃著蘋果,興高采烈地匯報戰果,「海藍,我跟你說,梅姐那案子真是大獲全勝!謝萬金被判了死刑!還去了李永生的墳前道歉認錯!你沒看見那場面,真是大快人心!而且,我還替梅姐告了李永生先前所在的貨運公司,那個陳老闆哦,還沒打官司呢,就認賠償了!梅姐拿了賠償金,賣了這邊的屋子,帶著兒子阿志回自己的娘家生活了。」
蔚海藍笑了,「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那當然!我是誰啊!我可是春城以後最優秀的女律師!」袁圓驕傲地挑眉,又是吐了吐舌頭,「我真是厚臉皮!」
「對了,海藍,其實這全是雷律師的主意啦!他告訴我,不要放過貨運公司!」袁圓說道,「你和雷律師怎麼樣了?是不是一起去旅行?好甜蜜哦好恩愛哦,有沒有發生什麼纏。綿。悱。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