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滄海鎖蝴蝶9
王謹之輕拍著她,無聲安撫。
蔚默盈抱緊他,低低的哭了出來。
她也只是個女人,她也會累,也會絕望,但她不能哭,不能示弱,不能倒下。她若撐不住了,那該怎麼辦才好?然而她抱著的這個人,輕易的看穿了她的逞強,讓她的武裝立時崩潰,她真的太需要這樣一個懷抱了。
哭了好久,她才抬起微有些紅腫的眼,滿是血絲的眼裡仍是覆這一層晶亮的水膜。
她看著他,他也低頭看著她,四目相對,目光柔軟。
她忍不住踮起腳尖。
王謹之目光一頓,難以言說的苦痛滋味齊齊湧了上來,他微側了頭,避開了她的嘴唇。
眼底是愕然是難以言語的悲慼,蔚默盈抓著他質問,「為什麼!王謹之!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你對我也有感覺是不是?王謹之!你不要逃避!你不能這麼對我!王謹之!」
王謹之一下推開了她,面對她憂傷的麗容,理智重新回歸,讓他不能面對,他朝後退了一步,倉惶地奔出辦公室。
這多像是幾年前的情形,他亦是這樣決絕地推開了她。
「大小姐,剛才接到了電話,雷先生的秘書說,只要二小姐去看他,他就撤案,而且只給三天時間……」陳晟推門而入,卻見蔚默盈淚流滿面。
王謹之大步奔出公司大樓,仰頭回望。
身後大樓頂上的鐘,分針正要指向羅馬數字「viii」。
此時正是九點過半。
雷紹衡剛睡醒,病房的門便教人推開了。
凌蓉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休息了一夜的她精神看來格外飽滿,一襲湖水藍短風衣襯得她容色更為妍麗,左手提了一個漂亮的水果籃子,右手捧了一束百合前來探望。
瞧見他也醒了,她笑著問道,「怎麼醒那麼早,不多睡一會兒。」
雷紹衡望著她走近,漠漠說道,「習慣了。」
她笑著將花放在一旁,又從包裡摸出一隻造型彷彿水滴的玻璃花瓶。
凌蓉拿著花瓶進了洗輿間,不一會兒便接了大半瓶水出來,將百合插進花瓶裡,稍微整理了下才滿意的將花瓶放到雷紹衡的床頭櫃上。做完這些後,她指著那些水果問道,「雷,這裡有很多水果,你想吃什麼?蘋果還是橙子?」
雷紹衡突然開口,那聲音很是低沉,「我結婚了。蔚海藍,她是我的妻子。」
凌蓉一下怔住。
她向來知道他不是輕易會許下承諾的男人。
他簡單的兩句話,徹底將她的夢境打碎。
他結婚了,她是他的妻子。
凌蓉望著籃子裡的水果,視線忽然開始模糊不清,而後迅速地恢復鎮定,她強扯著笑喃喃說道,「我聽他們說了,原來是真的。怎麼結婚了,也不告訴我呢,我還可以來喝杯喜酒,喝杯喜酒。」
「唔,還是吃蘋果吧,蘋果有營養。」凌蓉自顧自說著,捧了幾隻蘋果奔向洗水間。擰了龍頭,只聽見水聲嘩啦啦。那幾隻蘋果浸在水中,她卻突然想起,醫生說了,他這幾天還不能進食。
這可怎麼辦,他不能吃。
凌蓉無奈地緊咬著下唇,眼神難掩憂傷。
記起他們初初相遇,他如神裔出現,帶著她走出那窮困的生活,不再飽受叔父家的欺。凌。他比她年長兩歲,待她溫柔貼心,教會了她許多東西,他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給了她屬於自己的天空,任她展翅翱翔。
可是如今,這一切都讓她悵然若失,一下沒有了方向。
他早就告訴過她,讓她去找尋自己的歸宿。
她也早就知道,他不會是她的歸宿。
這是一早就全都知道的結果。
可為什麼還要執著,為什麼還要期待,為什麼一直在渴望。
不過只是她自己在沉淪。
半晌,凌蓉才捧著果盤而出。
「我都忘記了,和平說你這幾天還不能進食,看來我這些水果是要浪費了。要不然放著吧,過幾天再吃,不知道會不會壞……」凌蓉笑著說道,將果盤擱在了桌上,她的手不曾挪開,聲音卻更加輕了,低到不行,「是我執意要報警的。」
「嗯。」他並沒有呵斥她,僅是應了一聲。
可是這比他訓責她,還要讓她難過。
恐怕,從此刻起,她已經不再是他最信任的女子了。
一連平靜安穩地過了三日,雷紹衡的身體急速好轉康復,可是他的情緒卻越來越糟糕,似是有陰雲籠罩,整個人陰霾得嚇人。護士們也不敢接近他,每每都是要在孟和平的陪同下,才敢替他換藥。
眾人都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更是無人敢問。
這其中,也只有王珊瞭解原因。
蔚海藍遲遲都沒有出現。
等到了第三天,從早上開始,雷紹衡就一直在隱忍怒氣。
中午一過,只見他額上青筋急遽暴跳,俊臉如漠。
雷紹衡心裡的惱怒更甚,隨之加深的,竟還有莫名其妙的恐慌與不安。
她用這般果決的態度告訴他,就算坐牢,她亦不願意再見他。
她執意要他立案到底,她是在一心求死麼。
王謹之的身上有怎樣的謎?凌蓉和雷之間只是那麼簡單而已麼?這已是最後一天,藍會在最後出現麼?明日繼續。
而這一邊,蔚默盈接到了蔚舒畫電話後,亦是大發雷霆。
「什麼?她還是不肯去?」
「嗯,大姐,這該怎麼辦?」
「她到底想怎麼樣?她要是這麼想坐牢,沒人會攔!從現在開始,她要死要活,全都由她自己,我再也不管了!你不用再來對我說!隨便她!」蔚默盈氣憤地掛了線。
蔚舒畫頓時沒轍了,只好又找了王謹之求助。
王謹之畢竟是她們三姐妹的老師,恩情師情並重,而且又是看著她們長大的,更像是親人。
只是這一次,王謹之的到來也沒有起到作用。
這個時候,王珊找上門來。
王珊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希望能見到蔚海藍。
蔚舒畫對王珊還是認識的,她知道她是雷紹衡的秘書。先前蔚海藍生病,也是她通知她的,所以她對王珊的印象也還算不錯。只是介於現在尷尬的處境,蔚舒畫並沒有立刻開門。
反是最後,王謹之應允她進來。
「不好意思,打擾了。」王珊抱歉地說道。
蔚舒畫的手順勢落在門把上,輕輕轉動,像是怕驚擾了誰。
門打開的剎那,只見蔚海藍抱膝坐在窗台上,籠了一身的陽光殘照。聽到門口有響動,她也沒有回頭。只半張臉隱在暗處,半張臉染了金黃,一雙沉靜似墨玉的眼睛黑的透亮,然而,空洞的令人擔憂。
自從她被蔚默盈接出看守所回來後,就不曾說過話。
蔚舒畫的聲音亦是很輕,開口喊了一聲,「二姐。」
蔚海藍沒有回應,依舊是維持著那個姿勢。
「我和夫人單獨談談吧。」王珊輕聲說道。
門被輕輕地帶上了。
終於安靜了下來,王珊這才走近她。
王珊還是有些瞭解蔚海藍的,她看似文靜溫順,很好說話的模樣,然而骨子裡卻是堅不可摧的。她放低了聲音,「夫人,雷先生讓我來告訴您一聲,只要您現在去見他,他立刻就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