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誰人可相依1
蔚海藍回撥了那名律師的電話。
對方如此說道,「蔚小姐,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
蔚海藍已經無心去上班了,「隨便什麼,我都有空的。」
「明天下午一點怎麼樣?」
「可以。」
「嗯。」
掛了電話,蔚海藍的心中寂寥一片。
這個晚上她獨自在園子裡走。
走過空無一人玫瑰苑,又是走過了丁香苑,蔚海藍踱進去探望三夫人,三夫人的病情愈發重了,臉色十分蒼白。瞧見了她,很是高興,拉著她說了一會兒話。蔚海藍叮嚀寬慰了幾句,逕自離去。前方是清漪園,園門又上了重重的鐵鎖,不讓她進入。她孤寂地走著,最後周轉回薔薇苑。抬頭望向三樓的雕花鏤空陽台,依稀之間彷彿瞧見誰等候的身影。
可是她知道,那個人已經不在。
蔚海藍向公司請了假,準時前往約見的事務所。
她穿了甜白顏色的棉麻上衣,配了一條素色的釉藍裙子,像是舊時的學生。
助理接待了她,請她來到會議室。
蔚海藍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外邊響起腳步聲,把手轉動的剎那,她整個人莫名緊張起來。當門一打開,她也在同一時間站起身來,桌子擋住了手,不安地揪緊了衣服,抬頭迎向來人。
最先進來的方臉的男人,是受理本次委託的朱律師。
之後是方纔的助理。
最後而入的女人,依舊是那日所見到的衣服,那種米白色,透著淡淡的粉色。趙嫻清麗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素來是面無表情的她,此刻看上去那麼遙遠,彷彿遙不可及一般。她漠漠走來,瞥了她一眼,在她對面坐下了。
「蔚小姐請坐。」朱律師道。
蔚海藍回過神來,望著趙嫻慢慢坐下。
分別的日子裡,她不曾忘記那日的爭吵,每一個夜裡都在想念她。如果當時她沒有那麼意氣用事,如果不曾克制不住,如果沒有惹她生氣,那麼又怎會有今日這樣的相見,所以,全都是她的錯。
朱律師開口說了許多,無外乎就是關於解除母女關係的詳細。
待他說完,蔚海藍開口道,「朱律師,我想和我母親單獨談談。」
「趙女士你看呢?」
「我看不需要了。」
蔚海藍心中一澀。
趙嫻依舊不肯點頭,律師有些為難,也是沒有辦法。
一時無言相對,蔚海藍突然站了起來,丟下一句話就走,「我不會同意,就算是傳票讓我上法院,我也不會去!」
「蔚小姐……」身後是朱律師急急地呼喊,她恍若未聞。
眼前的身影閃過,趙嫻冷凝的神情才微微卸去,無法描繪的悵然和不捨在眼中聚積。
上班的時候,蔚海藍很是勤奮。她起得很早,第一個到公司,主動替同事們將咖啡和茶水全都沖泡好,哪怕是複印這種小事,她也搶著去做。正是最後一季的發佈會起始,部門裡的確很忙,誰也沒有在意她的變化。
同事忙裡偷著閒,看了一會兒新聞,突然咋呼出聲,「喲?蔚海藍你不得了啊,上報了呢!」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寫了些什麼啊?」
「蔚海藍,你一定惹你媽生氣了吧?竟然登報要和你解除母女關係啊!」同事嘻嘻哈哈地說道。
「去!少來了!怎麼可能是我們這裡的蔚海藍!」
「這年頭同名同姓的人真是多!」
蔚海藍原本低著頭在設計原型,握著鼠標的手一窒,輕輕顫抖起來。她沒有接話,也沒有理會。只是瞧見有人走夠她身邊,她立刻喊道,「小王,你是不是要去送樣單?」
「是啊。」
「我幫你去送。」
「不用了,你忙你的。」
「我去!」蔚海藍強勢地拿過他手中的樣單,抓了挎包就走。
「這次不是南郊的廠子,是東郊那邊的!」
蔚海藍沒有坐電梯,而是狂奔下樓。她只以為是南郊的廠子,便跑去了南郊,不料到了那兒才知道是東郊。這下白跑了一次,又是調頭往回趕。送完樣單,一瞧時間已是傍晚。
十一月的月初,天氣開始涼爽,卻是雨水不斷。
公司大樓前有書報亭,蔚海藍遲疑地停下腳步,終究還是上前買了一份報紙。
熙嚷來往的街頭,她找到了那一則新聞。
白紙黑字,向所有人公開,她與她解除了關係。
有人騎車經過她身邊,許是騎得太快,輕輕地撞到她的胳膊。她的手稍稍一鬆,手中的那把傘就落在了地上。
雨一直下,她站在原地,那些文字全都成了噬骨的痛。
她愈發努力地工作,所有的心思全都投入其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忘記那些讓她痛苦的事情。
「咳咳。」
「蔚海藍,你生病了啊?」
「沒有。」
「我看你臉色不大好,小心點啊。」
「嗯。」
她很少說話,越來越少。
主動要求去佈置發佈會場地,她依舊在勞碌。
「蔚海藍,這邊去搞一下。」
「好。」
「提高一點。」
「嗯。」
「把那個箱子拿過來給我。」
蔚海藍轉身去搬箱子,可是剛走了幾步,頭暈目眩,一下子跌倒在地。身邊有人衝了上來,急忙問她有沒有事。她搖了搖頭,坐著休息了一會兒,補充了些體力,又是繼續工作,她將自己當成了鐵人,沒命一樣。
只過了十分鐘,一名女助理趕來了。
「蔚小姐,您好,我是康麗,雷先生讓我來照顧您。」
蔚海藍認真於手上的活兒,根本就沒有理她,只是一句,「你去一邊坐著好了。」
接下去的三天時間,無論是吃飯睡覺又或者是上廁所,康麗全都陪同。
下班回家,她亦是跟隨她回瑾園。
薔薇苑的底樓有房間,便收拾著住了。
康麗對她幾乎是寸步不離,與其說是照顧,不如說是監視,更為貼切。
每天晚上,康麗都會打電話匯報,「雷先生,蔚小姐有準時吃飯,現在已經到家了……是,沒有什麼異樣,是,我知道了。」
許是身體的承受能力到了極限,這一日下午在會場,蔚海藍終於虛脫,到了崩潰狀態。先前好不容易止住的咳嗽,又開始發作,喉嚨發毛,乾澀難過,喝水都會疼痛,她索性連飯都不吃了。
「小姐,你吃藥吧?」
「先放著。」
「小姐,你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嗯,一會兒我會吃的。」
康麗圍在蔚海藍身邊打轉,週遭的同事瞧見了如此情形,全都已經習慣了。這幾日,大夥兒對待她也不似以往了,現下一瞧,才知道她才是真的有後台。新來的總監都不敢對她有二話,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貼身助理更是二十四小時跟隨,任誰都會揣測,她是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而她完全漠視週遭的一切,只是自顧自在工作。
「小姐!」康麗急了,無奈之下只好奔跑離去。
康麗是不好隨便打電話給雷先生的,所以她只能趕去事務所。
好不容易趕到事務所,康麗剛奔了進去,迎面就瞧見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