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賣酒老漢的瘋兒子(2)
從小吃店剛剛出來,一個灰色的人影就映入陳小喬的眼簾。
這個人一身灰衣,挑著扁擔,低垂著頭,步履沉重地從他們身邊經過。他就是那個賣甜白酒的老人。
「文浩,是那位賣酒的老爹啊,幾天沒見,他好像更憔悴了。」陳小喬的心裡湧起一陣酸楚。
「是啊,一個老人還要養活兩個病人,的確不容易。」池文浩沉聲說道。
陳小喬難過地搖搖頭:「就是,大過節的,他還要出來賣酒……」
話到半途,陳小喬用力一拉池文浩的手,疾聲說:「他現在一定是趕著回家去,咱們跟著他一道過去,我想去看看那位老媽媽,還有他們生病的兒子。」
「可……你還沒吃飯呢。」池文浩腳步猶疑。
「我真的不餓,咱們快點,他拐彎了。」說著,陳小喬便挽著池文浩快步追了上去。
老人的家不遠,轉過兩個巷子就到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這個地帶都應該算作名符其實的貧民區。排成一列的低矮平房,門前一條污水溝,溝裡終年不息地流淌著渾濁而腐臭的髒水。水溝邊,三個六、七歲的小孩兒在打老鼠,一隻濕毛大鼠正在孩子們的棍棒下尖叫衝撞。
陳小喬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心中對這老人的同情更深了。
老人在一處晦暗的土坯房前住了腳,他費力地將肩上的扁擔卸下來,又回手在口袋裡摸索了半天,終於取出一把烏黑的鑰匙開了門。
正當他要抬腿進門的時候,陳小喬突然搶到他身邊叫道:「老爹。」
老人抬起佈滿血絲的眼,詫異地望著小喬:「姑娘,你……」
「老爹,您忘了?我經常買您的甜白酒啊。就在那邊小吃街上。」陳小喬長長的睫毛上下撲閃。
「哦,」老人臉上現出笑容:「我說怎麼有些面熟呢。不過,今天的賣完了,恐怕你要……」
陳小喬知道老人誤會了她,急忙擺手道:「不是的,老爹,今天過節,我和我男朋友是專門來看您和大媽的。」
老人眼中的驚異更深了,恐怕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什麼人來真正關心過他們這個窮苦的家庭,更不要說是素昧平生的兩個陌生人。他感激地望著小喬:「這……姑娘,你真是費心啊,可是,不是我不讓你們進家,只是……只是我兒子他有些瘋病,我怕會嚇著你們。」
「沒關係的,我們看看就走。」陳小喬笑靨如花。
「那,你們就進來吧,屋裡亂,你們別嫌棄。」老人無奈地站過一邊。
一進門的地方是個不足五平米的廚房,簡易的碗架邊是正燃著的煤爐,蜂窩煤爐子上坐著一壺水,水壺的外部被煤煙熏得看不出原色,就是一種髒兮兮的黑。推開裡面那道粘濡著油污的木門,就是一間比兩個廚房大不了多少的房間。屋內的光線很暗,與外面的陽光燦爛簡直是格格不入。因為狹窄的緣故,屋裡勉強放進去兩張床和一個櫃子,幾乎就沒什麼空餘的地方了。
老人按下牆上的開關,屋裡才有了幾許象徵生命的光亮。
東頭的床邊坐著老漢的老伴,她的頭髮梳理得光滑順貼,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身子象鐘擺一樣有節奏地向前搖晃,臉上帶著迷迷糊糊的微笑,一雙癡滯的眼眸溫柔地望著另一張床。
那張床上躺著一個人,蓬亂的頭髮,瘦幹幹的臉,身子埋在被子裡,一動也不動。
「娃他媽,我回來了。」老漢平聲靜氣地打著招呼,然而床邊的老媽媽卻無動於衷,依然滿懷慈愛地注視著對床的那個人。
老漢歎了口氣,指了指露出被子的野人般的那顆頭:「這就是我兒子,唉,瘋了十年了,總是時好時壞的。」
正說著,那個「野人」突然將頭轉了過來,兩眼放射出瘋狂而散亂的光芒,他嘴裡「啊、啊」地怪叫著,扭動身子想從被子裡掙脫出來。
陳小喬嚇得禁不住倒退一步,眼中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別怕,他被綁著呢,下不來的。」老漢歉意地說道。
「血!血!血面紗!血面紗……」「野人」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陰晴不定,眼裡的恐懼如一股突如其來的洪流,隨時準備奪眶而出。